《红色家族档案》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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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得到罗大夫的允许之后,他又转向那位姑娘,认真地再次回答她的问候:“你好。”
姑娘激动得好像喘不过气来,她说:“方大夫,我好想你!”这回声音里不仅饱含激情,甚至已经带了泪了。
方大夫笑着点点头,又简短地解释说:“今天外科的×大夫说你来了,要做手术,我来看看你。”
我看到,泪水竟然真的噙满了姑娘的眼眶,她脸上幸福的光芒好像要把整个病房照亮。
方大夫开始检查病人。在叩诊开始以前,他把病床周围的帘子拉上,遮挡了除我之外一切人的视线。然后,他把自己的双手握在一起让它们足够温暖。叩诊一开始,我就发现他的动作有一种说不出的灵活轻巧,两只手像两只在水面上低飞追逐的燕子,清晰的叩诊声从他指甲剪得短短的手指下面传出来的时候,简直像音乐一样好听。当他叩出心脏浊音界的时候,他指着那地方,认真地征询我的意见:“在这里?”听诊时,他又先把听诊器放在手里捂热,然后将病人的衣服打开,只有够把听诊器放进去的那么一块小小空间,这个空间随着他的听诊器在患者胸前移动。在听到心脏杂音的时候,他仍然没有忘记我的存在,再次抬起头来问我:“差不多三级?”天呐,就算他不用这种方式表示对我的尊重,我早已满心里都充满了对他的好感。我当然明白凭他的临床经验,他根本用不着如此认真地征询我这下级医生的意见。
检查完成了,他随手但细心地给病人盖好被子。看得出来,他的所有细致入微的动作都熟练到成为一种习惯,只是当他注视病人眼睛的时候,是一种有针对性的关怀。临走时,他对病人说:“我会和外科×大夫交换意见,一切都不用担心,好吗?”他转过头来,再次非常礼貌地对我说完再见,才离开了病房。
原来,这个女病人十几年前到协和医院就诊时是方圻大夫给她确定了诊断。住院期间,方大夫给这个小女孩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告诉我,方大夫是她一生遇到过的最亲切的人,≮我们备用网址:。。≯不仅医术高明,她还亲眼看到他对每一个病人发自内心的关怀。她说,在这以后的十几年中,她不仅不能忘记他,而且在一个心脏病人艰难的生活中,她是靠了不断回想方大夫,才没有动摇对生命的信心。这次做手术虽然又住进了北京协和医院,但她知道方圻医生已经是全国闻名的,经常给中央首长看病的大专家了,根本没想过还能见到他。谁想到方大夫听说她住院,竟然还记得她,专门来看她,还给她做了检查。她说昨天晚上她还因为害怕手术而睡不着觉,现在见到了方大夫,她什么都不怕了。
一下午,我都和那个女病人一样激动。我想,我的脸上一定也泛着幸福的光辉。方圻大夫检查病人的整个过程,不仅使我知道自己离规范和真正的优雅还有多远,而且我发现已经从几天以来的坏心情中彻底解脱。方大夫身上那种朴素又高深的博爱,使我对医疗职业有了一种全新的,类似宗教一般圣洁的感情。每次回想起那天方圻大夫出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怀疑我看到了医学的上帝,否则怎样解释那种心灵的被照亮,那种好像听到音乐一样宁静?应该说我在协和医院多次看到了医学的上帝,张主任、方大夫还有邵大夫这些人在临床工作中都有一种上帝才有的魅力。我曾对别人说,他们在工作中不是人,不是医生,而是圣,是医圣。
总之,我并没有意识到在协和医院度过的这_段时光对我来说是十分危险的。由于过于自恋而对自己出生地存在非同寻常的好感,由于对一些临床专家的盲目崇拜,加上对于什么医学上帝的不伦不类的联想,使我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对生命绝对价值认同。我开始坚定地认为: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这种宝贵没有前提,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我结束一年的进修生活,走出协和医院这个神圣的医学殿堂的时候,脑子里就充满了这种想法。事实证明,我在以后的日子里根本没有成为那种头上带有神圣医学光环的人,充其量只当了一个平庸的医生。这是说,我只’学会了一些皮毛,比如说在接待病人的时候给对方尽可能多的善意,比如说在检查病人的时候使用最规范最优雅的动作,比如说在严格的规章制度里打转转儿,比如说在任何情况下固执地为我的病人争取“最好的医疗照顾”。但我当时至少认为,从此我可以在这个耀眼的光环里安身立命。
注释
①见《话说老协和》,中国文史出版社1987年9月第一版,邓家栋文《内科大巡诊杂忆》。
31。失落的家族
1996年是爸爸九十诞辰纪念。74岁的妈妈带我们所有子女回到四川南充,回到已经被辟为罗瑞卿纪念馆的院落。在妈妈的带领下,我们在屋前种了一棵树,把从北京带来的爸爸的骨灰洒在树下,填上土。
种完树抬起头来的时候,太阳从连阴的云层中露出来,我惊讶地发现,一向陌生冷淡的祖屋这时候显得温存而亲切。这棵树以及爸爸灵魂的归来,使整个院子明亮起来。
曾几何时,我还认为祖先或家族都是奇怪的字眼,它们甚至带有贬意。记得我为加入少年先锋队第一次填写表格,听说我的爷爷奶奶和姥爷姥姥竟然都是地主时,我是多么吃惊和失望。
我的转变是因为另一个关于家族的故事。
70年代末,我在上海第二军医大学读书。按照当时时兴的做法,我们到江苏吴兴县一个名叫南浔的小镇开门办学。这江南小镇,像画和电影上看到的一样:一条水巷横贯全城,水巷两侧全是飞檐重叠,青脊白墙的旧式民居。
咸丰、同治年间起,清政府在西方列强的压力下被迫实行了五口通商。南浔作为浙北蚕桑业的中心市镇,开始逐渐繁荣发达。南浔以丝市贸易起家的富商大贾有几十家,盛况空前时有所谓“四象八牛七十二只狗”之说。我们去时,小镇往日的浮华已经无影无踪。它平静且寂寞,墙上随处可见的“文革”书画更让我们觉得它和中国大地上任何一个经过“文革”劫难的小镇毫无区别。
春节刚过。家家户户的门前挂着腌制好的猪头、火腿。奇怪的是,这小镇上几乎见不到年轻人或儿童的的影子,一串串的腊货下面是千篇一律的老头老太平静的脸,他们坐在竹凳上,仿佛已经坐了一百年。河上来来往往的木船,在他们麻木的瞳仁里留下唯一的活动影子。这小镇上的沉闷气氛让人受不住。尤其是课余饭后,我们真希望能找到一点可供消遣的东西。
星期日,我们一行四五个同学百无聊赖地在街上闲逛,内心怀着热烈的冒险愿望。不知不觉我们离开了那条寂寞的水巷,走到小镇的深处去。在一个绿叶特别葱茏的地方,我们忽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被封闭的大园子跟前。两扇西洋式的拱形铁门上有一副锁链,锁有海碗大,铁链如小孩胳膊粗。同行者一致兴奋起来,因为这硕大无朋的锁链后面不会是太平庸和乏味的东西。
我们几个开始在门外大声叫喊。这地方看上去已经被封闭了那么久,没把握一定会有人。一会儿隐隐听见狗叫,我们遂坚信既有狗就有人,于是继续大叫不止。终于出现了一个步履蹒跚的老者,他踏着落叶,从园子的最深处现出苍老的面目,让我们觉得这是一个古老历史中走来的神秘的人。’也许是我们几个人都穿着解放军制服,而解放军在那个年代是最可以信任的缘故。也许是这鸠形鹄面的老者让我们感到惶惑,我们都没有多说话。这老者默默地替我们开了门,放我们走进一园子的静谧和清凄中去。
园子早已荒败,但它的规模却使人一眼看出,园子的主人曾经非常显赫和富足。园子正中是个不小的水池,多年没有疏竣,已经干涸了。池边的亭台楼阁年久失修,但仍然气势巍峨。散落在各处的太湖石,狼狈颓倒,但也依然保留灵、透、瘦的上品风格。不难想象,这里曾是一处怎样朗日繁花、月白风清的所在。我意识到,这座残破的庭院是一条通往小镇繁荣历史的隧道,这里曾经有过的生活,完全不是这小镇现在看上去的那般陈旧和庸碌。
园子北面的主要建筑是一座中西合璧的楼房。房门紧锁,窗上是厚厚的尘土,看不清里面的样子,所有建筑上的牌匾留有被人摘掉的痕迹,使我们无法判断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楼后面的几列平房竟然没有上锁,我挺高兴地走进去,藏书生涯,1924年购地20亩,斥金12万,建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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