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大传》第60章


“反”字,仅仅是渗透,暗示,试探,拉拢而已;孙武也只是判断,警惕,小心翼翼,敬而远之,言不涉邪,凛然拒之。说他们已经是生死对头,完全是漪罗加进了自己的感觉。
帛女“啊”了一声,说,“我明白了。”
帛女料道夫概与孙武免不了一场厮杀,为此,她想她必须事先有所准备:“漪罗,你立即带上两个孩子出城,先躲到罗浮山去,事不宜迟。田狄,你备车,跟着少夫人上路。”
“我?带两个孩子?星儿还不满周岁,尚在哺乳,哪里离得了母亲啊?”
“现在还说什么离得了离不了?”
漪罗:“夫人你呢?”
帛女:“我在姑苏等将军回来。”
漪罗:“那么漪罗也等。”
帛女:“休要说傻话。如今夫概篡位,姑苏城必有一战。”
“如此说,漪罗更不能走了,要走一起走。”
帛女淡淡地笑笑说:“漪罗,我知道你的一番用心了,在我心里便是安慰,可是,倘若一起走,目标大,你以为走得脱么?我之所以叫你走,也并非只是为你。你看,驰儿今年才四岁,又是蔡国将军鉴的遗孤,你我都是要舍得自己性命来保护的。星儿还不满周岁,乃是将军的亲骨肉,只要星儿无事,帛女还有什么可以忧虑的呢?我这是把两个小孩子托付于你啊!”
帛女说时,一如平时那么平静泰然。漪罗却担忧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心颤颤的,两眼迷茫茫的,都是泪。
帛女说:“或许不会有什么事的。即便有什么事,我也是经过了的,不怕。”
说着,收拾些孩子用的衣物,带些银钱。田狄已然备好了车。帛女便催漪罗抱上一个,领上一个,命她出门去,叫她快走。
“大王驾到——”
一阵喧嚣,夫概来了。
漪罗被堵了门的徒卒拦回到房子里,帛女忙示意下人把孩子带到后房去,然后,拉了漪罗一把:“坐下。”
两个女人端坐在席上。帛女心里存得住事;漪罗如坐针毡,是准备搏斗的样子。
夫概身后拖着仪仗,走了进来。侍从见两个女人只是坐着不动,便持戈喝道:“大王驾到,焉敢不跪?”
夫概反而回头白了侍从一眼:“不得无礼!”
夫概看着两个女人根本没有以礼相见的意思,帛女低眉,好像没看见他老大一个大王进来,漪罗却是怒目而视,如同要斗架的蛐蛐儿。
夫概忍气吞声,先施一礼:“啊夫人,少夫人,别来无恙?”
两人都不开口。
“为何不肯开口?”
帛女:“帛女实在不知道如今该如何称呼你。若称你为将军,你已经不再是吴国之将;若随了俗,称你为大王,记得吴国大王不是这般仪容,大王正在楚国郢都屯兵。那么,称你是——哦,直呼其名吧,又有失恭敬,这叫我等如何是好?你叫帛女和漪罗为难了!”
漪罗心想,别看夫人不露声色,说话却是句句含着针,藏着刺。
夫概的脸,一红一白的。
他却一如既往,把脸上弄得笑眯眯的:“寡人一向与长卿相与很深,互相视为知己。长卿离开姑苏十八个月,鞍马劳顿,寡人回到姑苏,第一个就来拜望二位,看望夫人,少夫人,切莫辜负了寡人一片好心。”
漪罗学着帛女的方式,话里也长出了刺儿:“夫人,他说些什么?漪罗从来不知我家将军的知己中有自称寡人的。”
帛女:“好了,孙将军远在郢城,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弱女子,你既然已经自称了君王,要怎样便怎样吧。不过,依帛女妇人之见,你自称王者之尊,王袍加身,率先对我等手无寸铁的妇人下手,恐被天下人耻笑的。”
夫概哈哈笑起来:“哪里哪里。依夫人少夫人看来,寡人是要对二位不敬么?”说着,板起脸来,“倘若寡人打算取你等项上人头,何须亲临府上?只消一个眼色,就办得到的。”
帛女还是很平静:“当然。”
夫概坐下了:“寡人岂肯一人独享天下荣华?一旦得了社稷,立即想到故交,这才来拜望夫人和少夫人。夫人,少夫人千万不要心存芥蒂。哦,少夫人,漪罗,你大概不会也不应当忘记,是谁把你从战场上接到楚国郢都?是谁把你先自安顿在军帐之中,悉心保护,爱怜有加?是谁把你送到孙将军帐下,让你与孙将军破镜重圆?哈哈哈哈,寡人与你漪罗,与孙将军,与孙氏门中不解之缘,早已是路人皆知,寡人和尔等荣辱与共,难道不是么?”
帛女迅疾地看了漪罗一眼。
漪罗的脸通红:“夫概!这只能证实你图谋已久。倘漪罗早知你的图谋,定报与将军,与你不共戴天!”
夫概:“晚了,只怕是晚了!”
这话是什么意思?
帛女知道夫概的阴谋了:他是一定要把孙武拉入反叛的行伍中来,叫孙武有嘴难辩。那么漪罗呢?漪罗和夫概果然有“缘”么?她不知道。
漪罗一跃而起:“看来只好以死相拼才可证实清白了!”
帛女拉住了漪罗。
帛女知道,她和漪罗拼个一死,是极其容易的事情,四岁的孙驰和不满周岁的孙星怎么保全?
夫概立了起来。
“寡人国事繁忙,不多耽搁。今日寡人前来过府看望,足见寡人求贤若渴,这番心意当为天下人传为美谈。寡人今日就封孙武为大将军,二位夫人也有封赏,并且增派士卒,保护将军府上下安全。”
帛女:“不不,使不得!”
漪罗:“我们受用不起!”
夫概狡黠地笑着,一摆手,便有侍从从外面依次走来,呈上了黄金,绸缎,宝器,摆了小半间屋子。
夫概冷笑着,抖开一个美玉雕琢而成的九连环,晶莹耀眼,玲珑可爱:
“夫人,这玲珑玉连环,乃是昆山之玉雕琢而成,是蔡国君侯送上的贡品,你看它环环相扣,真是世间奇珍哪!寡人将它送与小公子把玩,寡人之心可鉴!”
夫概昂然而去。
帛女和漪罗瞠目结舌。
如今该怎么办?把那些夫概别有用心的赏赐扔到街上去吗?不行。立即依照原计划逃走吗?也不行。门里门外都是夫概增派的徒卒,一个个荷戈持戟。不用说,她们已经被严加看管,已经被软禁起来了,就是她们想要自杀,想要死给夫概和世人看个明白,也没那么容易了。
漪罗:“姐姐,我们——怎么办哪?”
帛女拂袖而去,不言不语,不答不理。
漪罗随了过去,欲抱起幼儿孙星。
帛女推开了漪罗,抱上孙星到另一间屋去了。
漪罗呆呆地立着。她想哭。
第28章 命折姑苏台
夫概知道阖闾会迅速作出反应,却没有料道会来得这样快。他的屁股还没把君王的绣团坐热,庆祝的宴会上吃下的佳肴还没有消化,防御系统还没有弄妥帖,特别是按照他事先的谋划,派人去越国,请求越国国王允常派军队来呼应,使者尚未归来,急先锋夫差,便已挥军掩杀过来了。事态发展并不如他预料的那样,秦楚联军虽然强大,却不能钳制住阖闾的部队,腿长在阖闾自己身上。
对于吴王阖闾来说,姑苏和郢都相比,阖闾是宁肯拱手把郢都让出,也决不肯失掉姑苏的。因此,阖闾的军队无心恋战,军心已散,孙武、伍子胥也无力回天,两军相遇,“轻松”地就败下阵来,正是应了孙武兵法上的那句话“战胜攻取而不修其功,凶,命曰弗留。”是的,破楚大获全胜,郢都攻了下来,却烧杀抢掠,不修功德,吴国军队想留也留不下的。
孙武又说过,兵贵胜,不贵久,可他们已经弃国征战整整十八个月了,谁不想回家?现在一传开夫概跑回姑苏称王的凶信,徒卒们知道“后方起火”,将军大夫们知道被掏了老窝,心上全都长了草,思归心切。政权更替,王位争夺,政局的突变,改变了战争的格局和走向,吴国三军上下,都想着弃楚还吴。
阖闾听到夫概谋反篡位的消息,暴跳如雷。他早已看出夫概存有二心,从来都有意地制约着,警惕着这位同胞兄弟的行动,可是没预料到这人会在吴楚大战期间动手。转念一想,夫概到底略逊一筹,如果像他出其不意杀掉吴王僚那样去办理篡位之事,事情说不定会糟成什么样。现在他毕竟还可以亲自调兵遣将讨伐夫概。毫无疑问,他是要亲自杀回姑苏的。他只要出现在吴国,他就是一面不倒的旌旗,就有影响力、号召力和威慑力。谁做先锋呢?当然是夫差。王子夫差早已又气又急,两眼红如渗血。对于夫差来说,终累虽名为太子,已经彻底失宠,失信,病在军中,阖闾连问也不问。太子终累被废掉,只是时间的问题了。太子终累不堪一击,早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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