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第26章


抗武田,那也是无可厚非的事。问题是赖重在信末说要返回诹访或逃到小县东山再起,证
明赖重公还怀有反叛的野心。」
晴信又对坐在身旁的板垣信方和驹井高白斋说:
「你们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属下认为这是主公下决心的时候了。」
信方毫不迟疑地说:驹井高白斋却沉默不语。
「高白斋,你的意见如何?」
晴信催他回答。他思考了片刻之後才说:
「是否真要把诹访废掉?诹访是出於神氏的名门,如果处理不当,可能会与整个信浓为敌
。」
「由於诹访的灭亡而开辟了进攻信浓的道路。我并不怕与整个信浓为敌。而且,我们可以
名正言顺地把弥弥所生的寅王当作诹访家的继承人,而由武田来担任监护的工作。」
「这么说,还是要把赖重公……」
高白斋以哀求似的眼光望著晴信。
「不错!敌人还是非要消灭不可,我们不能饶恕已成为阶下囚的赖重公还怀有反叛的异心
。信方,你传令给赖重公,叫他切腹自杀。」
晴信的脸色非常苍白。他的表情就仿佛是要把某件巨大的障碍物推下黑暗的深渊一般。他
的脑海中浮现赖重那贵公子的冷淡表情,以及湖衣姬哀凄的神色。
信方站起身来。
晴信真想举手喊住信方,但却发不出声来。等信方出去以後,晴信才松了口气。他对山本
勘助说:
「里美小姐的信匣裏还有别的信吗?」
「没有别的信了。」
山本勘助说了谎话。他说不出今川义元也寄信给里美的话。对他而言,今川义元仍是他的
主人,因为他的家人,至今仍被扣留在骏河城内,因此他不能背叛今川义元。但他虽然口
裏说没有其他的信件,却因为说谎的关系而不敢抬起头来。他之所以会在意说谎,证明他
的心已逐渐倾向晴信。山本勘助因此而斥责自己。
「是吗?今川义元公寄给里美的信下在信匣裏吗?」晴信似乎在试探山本勘助的脸色,而说

「其实,大月平左卫门曾经跟踪小笠原家派来的使者,并在小县的长洼前面把对方拦下,
夺取他身上所带的信。其中,一封是小笠原长时寄给长洼大井贞隆的;另外一封则是今川
义元寄给里美的。大月平左卫门读完信之後,立即还给那位使者,但却不知道那封信後来
的去向如何?信的内容是将信浓国的绝世美人里美站在骏河海边的情景与富士山相媲美,
并说假如她喜欢骏河的话,可以透过小笠原家及所派的使者作为向导。」
山本勘助默然地低著头,因为这与他所看到的信的内容完全相同。
「今川公、诹访公和我都太荒唐了!」
晴信以自嘲的语气说,然後又以平时少见的激动神情大叫备马。当他心神不宁或心情不佳
时,骑著马漫无目的的奔驰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数名随从立即围绕在晴信的马匹周围。
担任古府中东光寺学寮周围警卫的武士们带著怒容四处走动著。他们知道寺裏囚禁的诹访
赖重和赖高二兄弟将要发生变故了。从早晨开始即有好几个武田的要臣走入寺内,然後又
立刻离去,在他们的脸上充分显示出不寻常的神情。午後来访的驹井高白斋走出寺门的时
候,充满了极度悲伤的表情。虽然没有流泪,但他的脸仿佛哭过。
「看来诹访侯终於要切腹自尽了。」
一位武士仰望著天空说。到了午後,天空的乌云在古府中的上空急速地扩大,厚重的云层
在无垠的上空中滚动。云层底部下垂,似乎有随时崩塌下来的可能。
「会有龙卷风。」一名武士说。
「不!会打雷。我最讨厌打雷了。」
另一名武士握著枪,把脖子缩进衣领裏。
马蹄声由远而近。板垣信方带著数名部属前来。信方在寺前把马缰交给部下,然後仰望天
空,徐徐地进入裏面。
室内已经备好犯人切腹的座位,铺在全新草席上的白色绢布映入眼帘,令人感到刺眼的心
痛。
那便是赖重切腹的场所。
板垣信方带著家将坐在木制地板上。
信方仿佛不忍心去看他面前的白色绢布一般,瞌上眼等待赖重就座。
赖重的步伐没有一丝的混乱,在诹访神社神官长守屋赖真的随从下,进入切腹的座位。赖
重雪白的寿衣与赖重的面貌很相配,看来英俊潇洒。
赖重就座之後,命人拿来了笔墨和纸张,在上面写著:
悲兮枯萎青草叶
何日遇主再逢春
写完诀命诗後,重新端正姿势坐好。
「信方,我要一份酒菜。」他睥睨著信方。
「是!侯爷是说要酒菜吗?」
信方因为对方的话很意外而显得十分慌张。
「切腹是武士最高的礼仪,我要遵守切腹的礼节。」赖重以稳重的语气说。
信方嘱咐部下快点准备酒菜,然後重新端坐好。赖重一刻也不动地直视信方的眼睛。他的
眼睛燃烧著因诹访家灭亡而生的遗恨。
武田的臣属将盛酒的大杯置在木制的方盘裏,放在赖重的面前。
「信方,我的菜呢?」赖重责问信方。
「因为这裏是寺院,所以只有酒而没有菜,请侯爷委屈一下。」
「笨蛋!」
赖重大声喝斥。他的声音几乎响遍了整座寺院。
「信方,你也是武田的老臣之一,应该明白切腹的礼节。即使战胜,如果不知道切腹的作
法,也是形同匪寇一般。所谓菜肴是指切腹的短刀。命人切腹的人,应该将适合切腹的刀
放在白色的刀箱,置於木制的方盘内,当作酒菜供应才是礼节。今後武田也可能把各地的
城主、领主带到古府中来,命他们切腹自裁。不管他们切腹的理由为何,如果不顾武士的
礼节,武士也必将失去武士的荣耀,很快地就会败亡。你回去後把这些话告诉晴信。」
赖重袒露胸背,拿出自己的短刀,在刀上沾酒之後,大声地则道:
「信方!让你见识见识切腹的礼节。」
然後剖腹而死。根据守屋赖真的记载:
赖重公说,所谓酒肴系指短刀而言。然後他拿出短刀,在腹中划了一个十字,以第三刀刺
进右乳下方,挖出碗大般的伤口,随即向後卧倒,死状极为悲惨壮烈。 因此,当时的切
腹情景多半是依照镰仓时代的遗风,是属於所谓的自裁方式,与後世的受刑人用刀剑在肚
腹上略刺一下,由事先站在後面的刽子手挥刀砍下脑袋的情形不同。
时当天文十一年七月二十日。
诹访赖重及赖高兄弟自裁而亡的时间相当於现在的午後五时左右。
当板垣信方的部下带著赖重切腹的清息将要走出东光寺的门口时,突然下了一场大雨。雷
雨交加,传来一声巨大的雷鸣。信方的部下因为雷击而死於门前。寺裏的钟楼也被雷击中
了。
雷鸣持续到深夜。豪雨使附近的河川泛滥。
诹访赖重受祖父碧云斋赖满的疼爱,继承祖父的地位。碧云斋所以替孙子取名为赖重,是
仿效建武二年,在镰仓大御堂为北条而壮烈殉职的诹访昭云入道赖重的名字而来。位居镰
仓幕府要职,被誉为北条栋梁的昭云入道赖重,与被武田晴信所亡的赖重唯一相似的地方
,是临死前切腹自裁的一幕而已。
弥弥在隆隆的雷声中接到赖重的死讯。
当她闻知赖重的噩耗,伤心地哭倒在地,久久不能抬起头来。当她看到侍女抱著寅王来到
她的身边时,更是伤心欲绝。她整整哭了一个晚上。
翌晨,信方代表晴信前来慰问弥弥,但她不肯接见。信方透过侍女告诉她,晴信公希望找
个适当的时机与她见面。她正襟危坐地说:
「我是诹访赖重的妻子。你们假装说要饶恕他的性命,把他骗到古府中来将他杀害,真是
卑劣透顶!我没有这种兄长,我也不想和他见面。我诅咒兄长和武田,我将在近日内追随
赖重而去。」
原来弥弥心中爱著赖重。弥弥虽然是在政策性婚姻下嫁予诹访,成为诹访家的元配,但极
受礼遇和倍受体贴。当她和赖重被送到古府中来时,她以为再也没有战争,可以和丈夫、
寅王过著宁静而幸福的生活。然而,事与愿违。她对自己的失算感到气愤。
弥弥开始自我虐待,即日起拒绝接受任何的食物。她表示不吃敌人的粮食,因而日益消瘦
憔悴。经过侍女一再地劝解之後,她才吃下仅仅可以维持生命的少量食物,但一直坐在幽
暗的房内。
(弥弥娘娘发疯了。)
甚至有人传出这种流言:但其实她的神智非常清醒。她诅咒把女人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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