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沧海》第3章


明染道:“怎么没办法,找援兵。是谁引走了冯将军?让他们都过来。”
虞劲烽冷笑道:“你怎么知道有人引走了冯将军?”上下打量他一番,反身冲着一个手下吩咐道:“放小鹰。”十几只苍鹰从马背后应声而出,脚上均套上清一色的红色脚环,纷纷投苍穹而去。他复又回身瞪着明染:“都是你闯的祸,你知道吗?”
事到如今只能先装傻,于是明染一脸茫然无辜之色:“你我素昧平生……”
虞劲烽:“还在装模作样!你真不认识我?你害得我成了望门鳏,夜夜独守空房,你小子晓得独守空房是什么滋味儿吗?”
明染道:“独守空房我当然知道,你先说说什么叫望门鳏吧。”
虞劲烽看着他,眼光渐趋凶狠,明染忙道:“如今我等状况,难道不是先应付眼前危局,想法子脱困再说?”见虞劲烽沉默不语,只得接着提醒:“须得找一妥当之地,拖延到救兵到来。”眼光在周遭来回梭巡一遍,看准了一处山坡,示意给虞劲烽看:“我觉得那里比较妥当,快些退过去。”
虞劲烽冷笑一声,命令诸人往他所言的山坡上退去。那山坡上怪石嶙峋斑驳杂乱,倒是恰好形成一处天然的屏障,可暂避一二。
而两路人马随着虞劲烽向山谷上退却,终于汇合成一处,虞劲烽的前舅哥和五指山的大当家胜利会师,两人相对淫笑几声,五指山大当家一伸手,勾上了他前舅哥的肩膀,顺势又捏一把腰:“几日不见,你别来安好?我可想你想得紧!”
他前舅哥一指山坡上的虞劲烽:“废话少说,拿了他的人头,我才能看到你的真心。”
虞劲烽却指挥着手下分成两拨人马,一拨人费力将大石推动摆放,便于形成了更牢靠的屏障。另一拨人马张弓搭箭,瞄准了跟上来的对头,箭出如雨将敌人杀退下去。
一干人行动迅捷手脚麻利,不出片刻就稳定了局势。虞劲烽待将一切安排妥当,终于松了一口气,一回头间瞄到明染,竟然看到他笑盈盈坐在一块大石上看热闹。他顿时怒从心头起,心道老子累死累活地迎敌,你却在这里如此享受,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赶过去,喝道:“你坐在这里干什么?看风景?”
第3章 第三章
明染略一侧身躯,给他展示身上绑缚得死死的套马索:“我这个样子,还能做什么?我看你手下训练有素,还算不错。”
虞劲烽冷哼一声,眯着眼远远打量山坡下五指山首领和他大舅哥两人,见二人意态亲密行动默契,显然不是很纯粹的一般性勾搭,说不定在自己媳妇王翠花死之前就有染。他看在眼里,气得把手中的马鞭子差点扔出去,心中暗道:“好一对狗男男,果然早有奸情。”
若说从前是小打小闹小争执,但至此五指山和鸣翆域既然有了这般干系,他就不得不开始忧虑呼鹰堡的未来,如果两家联手来挤兑自己怎么办,这一帮子老少杂碎还得跟着自己混饭吃呢。
虞劲烽正在忧愁满腹,却听到身边的明染道:“你放开我,我替你射死一个,让他们勾搭不成。”
虞劲烽道:“你是我肚里的蛔虫?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他们勾搭?你只是在骗我放了你吧?”眼光缓缓掠过他,上下打量一番,剥皮拆骨般冰凉,片刻后道:“我就是不放。”
明染叹道:“你狭隘了,我二人此刻该同仇敌忾才对,跟我怄气做什么?你不想放我也成,你来动手射死一个,他们不就勾搭不成了吗?”
虞劲烽盯着山坡下那一对奸夫淫夫,这距离早脱离弓箭射程之外,他道:“唬我吧,这么远谁够得到?”
明染道:“你自然是够不到的,但是若换了我的弓箭……”他看看虞劲烽的脸色还是不好,此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费心思把他的怒气往别处引:“我就是说说,我也未必够得到。不如这样,你就近射一个先看看。”
虞劲烽点点头,勉强平息怒气,专心和他探讨:“我看你射狼都是对眼穿,人呢,是否也能从左眼进去右眼出来?”
明染站起身来,瞄着坡下人马左右打量片刻,道:“人和狼不一样,如此射不成对眼穿。你想想看,从左侧眼珠进去,右侧眼珠出来,顶多瞎了眼,却无法一箭致命。还是从太阳穴对穿最好,劲道拿捏得当,眼珠子会直接迸出来,比对眼穿还有看头。你如果想试试,来用我的弓箭,我的弓胎是紫杉木所特制,韧性好,射程会远些。”他瞄一眼虞劲烽的手臂:“你的手臂和我长度相当,也适合你用。”
他的弓箭在腰际带钩上挂着,虞劲烽依言取下。明染左右梭巡片刻,忽然道:“那个左首第四个人位置较好,机不可失。此时北风劲峭,你逆风放箭,注意身躯侧一下,箭头稍稍抬高,再高一点。”
他指挥虞劲烽调好角度,虞劲峰瞄准坡下一侧身而立之人,一箭射出,正从太阳穴,果然射了对穿。那人一声惨嚎后轰然倒地,两颗眼珠子迸出,形容可怖。
余人“嗷”地一声,一哄往下退出去几十丈远。连五指山大当家也惊了一惊,扯着虞劲烽前舅哥退出去老远。呼鹰堡诸人跟着一番箭雨,逼得坡下众人不敢靠前。两拨人虎视眈眈坡上坡下对峙,顿呈胶着之态。
虞劲烽将长弓在手中轮了一圈,他别的功夫曾得高人指点,相当不错,弓箭上却着实不怎么地,但胜在天生臂力强盛,被明染随便一调教,竟是如得神助。明染看他得意洋洋的模样,暗地里一撇嘴,心中鄙夷无比,口中只管夸奖:“不错不错,好极了。”
虞劲烽道:“这一番打草惊蛇,奸夫淫夫却跑得更远了。”
恰此时几头苍鹰飞回,其中有一头在虞劲烽头顶盘旋片刻,尔后直接落上了他肩头,毛色乌亮,左顾右盼一派俾睨之态。明染看得有趣,目光来回跟着那鹰转。虞劲烽居高临下斜睨坐着的明染,姿态像极了自己肩头那只鹰:“看到我的小鹰,还敢说不知我是谁?”
明染顿时恍然大悟:“想起来了,你是那个……车轱辘。”
虞劲烽一愣,皱着眉左顾右盼:“车轱辘?那是什么?”却忽然想起来了,虞劲烽这个名字,是他一个汉人干爹给他起的,随了他娘的姓,他在外所称之名,却是他一个回鹘干爹给起的另一个名字“默罕默德。牙买得。艾买提。车古力”。这位干爹还说了,名字越长,显得人越尊贵。虽然他觉得这个干爹是在反讽他,一个打小在娼寮里厮混,靠着给自己娘亲和姨们拉皮条混温饱的孩子,能尊贵到哪里去。但这名字却是不难听,于是就叫了开。
如此尊贵而大气的姓名,一定是被西北联军那帮耳朵里塞驴毛的货给听错了,还孔夫子笔削春秋地忽略了前面长长的一串,言简意赅成了车轱辘。
虞劲烽几步跨到明染身前,抓住他胸前衣服提过来:“你胡说什么?老子不叫车轱辘!”
明染跟着踉跄几步,又是一脸惯常的茫然,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那你究竟叫什么?”
虞劲烽冷笑道:“你管我叫什么,就算我是车轱辘,可车轱辘是你叫的?小子,你别装傻,你适才见我的第一眼,恐怕就知道了我是谁。就是你一箭射死了我媳妇儿,这帐我该如何跟你算?”
明染并未被他眼中的凶光吓退,只是微笑道:“虽然芙蓉帐暖春宵如金,但岂不闻古人云‘中士分床,下士分被,若得长生,不如独睡’。我射死令夫人,却是为你好,你莫要不知好歹,辜负了我这一片苦心。”
虞劲烽瞠目结舌,尔后怒喝道:“我偏不独睡,我就要娶媳妇,我还要三妻四妾子孙满堂呢!”
明染干笑:“呵呵,随你。”
他眼角抽搐语气怪异,看在虞劲烽眼里却成了深深的鄙夷之态,这小子看不起自己,他射死了自己媳妇不说赔一个出来,竟然还看不起自己,难道就因为自己是马贼而他是西北联军?谁比谁又尊贵多少!
于是他一拳砸过去,虎虎生风。明染身上缠着七八根套马索,身法却依旧伶俐,瞬间闪身躲开。他见虞劲烽不罢休地扑过来,于是接着躲避,忽然身上骤紧,却是虞劲烽的帮凶们见两人动开手,自不能让自家老大吃亏,七八个人扑上来一起扯紧套马索,明染顿时动弹不得。虞劲烽借机飞起一脚踹在明染肋下,咔吧脆响,肋骨断了两根。
明染被他踢得踉跄后退,跌坐在身后大石上,片刻后方回过来一口气:“说好了暂且同仇敌忾,你怎么又突然动手?行为如此粗俗。”
他竟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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