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沧海》第14章


钟太后道:“嗯?如此说来,是得让太医给她好好看看。哀家记得太医院有一位神针郑,最能治这种突发昏厥,让他去给相国夫人扎几针。”
明染一怔,起身道:“姨母,还是莫要勉强。”左文徽不知何时到了他的身侧,伸手又把他拉坐下来,低声道:“别理那老娘们儿,狗屁不通。等她孙女嫁过来,才知道她家运气有多好。”
明染道:“大表哥,你说谁老娘们儿呢,那是萧老相国的正房嫡妻,是我未来的……呵呵。”
他当晚就从太后那里捧走了自己家的库房钥匙和装房地契的描金箱子,临去时太后握住了他的手,谆谆交代:“小染,你表兄总是嫌我偏着娘家人,所以借机发作,你别放在心上。实则他是我的亲儿子,我又怎么能不偏着他。那满朝臣子们各怀心思的,有几个能靠得住?我偏娘家人还不是为了他好,毕竟都是自家人,总是能多帮衬他。你们须得体谅我这一番苦心。”
明染道:“姨母,我明白的,你放心吧。”
当晚的萧府,却一片愁云惨雾的,老夫人哭,儿媳妇哭,小孙女萧翡月还小,不明所以地跟着哭。三个女人一台戏,一起哭更是一台大戏,把萧老相国烦得不得了,可他跟明染也不熟,从前的很多事不过是道听途说,只得胡乱劝道:“你们不要哭了好不好?哪有你们听来的那么可怕,今天你也见了这位小侯爷,又不缺胳膊不少腿,又不是歪鼻子斜眼的麻子,我看着挺好。你们有什么不满意的,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儿!”
老夫人抽抽噎噎地:“长得不错有什么用!最怕的是他真如传说那般心狠手辣,况且出去这么多年,谁知道在外面都干的什么!圣意难违,我们反抗不了,哭一哭翡月悲惨的命数还不行?还得拜托老爷去求个恩典,好歹多留翡月两年,她还不满十五啊,怎么能送去给那个畜……那个人糟蹋?”
第12章 第十二章
萧老相爷还是烦:“别说已经十五,十三四出嫁的女娃子也多得很,怎么求?没门儿!”
老夫人听他语气决绝,两眼往后一插,又昏了过去,一群人手忙脚乱的。萧老相爷见老妻这般闹,也只得叹口气,想着是否过两日厚着脸皮去求国主太后的恩典,将婚期往后延迟两年。
不成想雍江侯府表现非常积极,第二日就请了平南侯夫人上门提亲兼带求女方庚帖。老夫人只得亲自接了出来,言道此事须得和相国商量,请平南侯夫人回转,三日内必定有信。
萧相国下朝回来,见老妻又得意,又骄傲,还带着几分矜持言道:“不成想他如此看重咱家翡月,必定是听说了翡月才貌双全的美名,这就巴巴求上门来了。”
这老婆子老了老了反倒矫情起来,萧相国皱着眉道:“不是赐婚么,什么叫人家巴巴的?如此推迟婚期之事还用不用说了?”
老夫人冷哼:“那自然……得接着说,我这么好的孙女儿,必得多留两年。”
他是几朝老臣了,这点面子国主和太后不能不给,于是商定两年后再成亲。
雍江侯府那边得信,直接告之曰:“一切按老夫人的意思来。”竟无半句二话,让老夫人又由衷得意了一把。
过得几日,圣旨又下,让明染任左散骑常侍一职,尔后去兵部随着尚书打理诸般事宜。六部中养着许多这样挂虚职的世家勋贵,三五个月不见人影也是稀松平常。但左文徽却对此事十分上心,特意将明染叫去仔细询问了他的意思,又细细嘱咐一番,尔后亲自带着他来兵部报道。
两人才走到兵部议事厅的门口,尚未进得门去,就听得厅内一阵吵嚷之声,劈面一只茶盏扔出,冲着左文徽的鼻梁而来。左文徽单手一捞抓住茶盏,拧眉道:“里面在做什么?”扯着明染大踏步入内,却听得风声再次劈面而至,明染一伸手,将一方巨大的砚台随着来势旋转半圈,稳稳托于手中。
尔后只见偌大一间议事厅中,茶盏、湖笔、砚台、书册等正在空中来回乱飞,夹杂着几个人的骂骂咧咧之声。东边一个糟老头子,指着西边一个体态颀长的白脸汉子骂道:“你若是等不及,就回家接着丁忧去!来这里冲老爷我发火有什么用?多少人排着队要职位,这职位难道都在老爷裤腰上拴着,谁要就拽一个给他?”
那白脸汉子冷哼一声:“下官已出孝期半年,窦侍郎的意思是,下官死了爹不够还得死了娘才成?这般咒人爹娘的,用心险恶之极!”
然后“嗖”,又一枚砚台砸向他。那汉子随手摸个笔筒回敬过去:“老糟糠!老东西!”
左文徽看清形势,一声断喝:“住手!”
没人理他。
左文徽侧头冲着明染使个眼色,明染闪身而上,身形在厅中急旋几周,只见得衣袂翩翩,不过转眼间功夫,他将在空中乱飞的东西都捞了过来,顺手在一张案子上摆放得整整齐齐,凑成好几套文房四宝。
所有人瞬间怔住,连左文徽也愣了一下,明染冲他大表哥解释道:“在边关他们也是一言不合就开砸,王将军吩咐我,东西贵,看着点儿。”
兵部窦侍郎终于把眼光转到了左文徽身上,转眼间他的脸变了,如春风化雨般笑成了菊花茶,温润润透着水气:“原来是左侯爷,惠驾光临,有失远迎,是下官的不是。来来来,这边坐,快些上好茶!这位是……”
左文徽道:“这是舍表弟明染,今日带他来兵部拜见诸位,以后皆为同僚,望多照拂。”
窦侍郎惊疑不定地打量明染,尔后更是欢喜得不行:“原来这位就是雍江侯吗?真是少年英武,卓尔不凡啊!来来来,这边请。”
明染随着左文徽落座,透过清茶的袅袅白烟,他看到对面的白脸汉子也正看过来,两人目光交汇,明染对着他一笑,轻轻举了举手中的茶杯。那汉子面皮却紧了一紧,转头看着别处。明染并不在意,听到身边左文徽道:“以后小染就交给诸位了,他年轻识浅,有不周之处,请各位多多指教。在下俗务繁多,这就先告辞。”
众人恭送声中,左文徽走了,至始至终不曾看那白脸汉子一眼,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
明染在兵部混了三天,被各路同僚请去吃了五顿酒,其中有两顿还是花酒。他本想着吃花酒若吃到胭华书院,也借机看看小舅赞不绝口的地方究竟怎样,结果云京的烟花巷陌许是太多了,没轮到。
至于其余的,林尚书说年才过完,大家伙儿的心还没收回来,回头等人齐了,热热闹闹吃个收心饭再议。其实春闱快开了,各地士子早已提前涌进云京,将大小客栈占据的满满的,连城外的客栈也几无落脚之地。每年的春闱都有武举,武举全指着兵部调停,但年也不能不过完,怎么都得过到二月二龙抬头,吃了春饼再说。于是大家伙儿做鸟兽散,接着回去过年。
于是明染也安心在家里打理家务,忽然想起来自己小舅,就用木匣封了五千两银票,让管家给小舅父送去。结果管家去了半日,又将匣子原封不动托回:“国舅爷不在府上,听府上管事儿的人说,国舅爷一直下榻在胭华书院。老奴是否要将此物送到胭华书院去?”
明染道:“先搁着,他自己会过来。”
果不其然,午后钟栩上门了,也不许人通报,摇着扇子熟门熟路地摸到书房,待明染得住消息赶过去,正赶上钟栩在由着性子调戏自己的两个大丫头明覆珠和明灼华。
两个丫头笑嘻嘻的,一点都不生气。钟栩抓着明灼华的手不肯放:“美人儿,你家主子再不过来,你这就跟我走吧。我正缺个杨玉环,我还缺个江采萍,我们三个配一出大戏足够足够的,就让你家主子扮个波斯猫蹲一边儿流口水舔爪子!”
明灼华脸红得桃之夭夭,极力想把手抽出来:“云京的波斯猫统共没几只,偏偏都是两只眼睛不一样的,我家少爷双目同色,扮哪只都不像,国舅爷还是另找他人吧。至于唱戏,奴婢没学过唱戏,但却跟着少爷练过几年武,杀人放火倒是在行。有没有专管杀人放火的戏,国舅爷就赏奴婢一出,就怕一不小心演过了,假戏真做。”
钟栩立时松了手,嗔道:“你这个坏丫头!”
明染过去把灼华拉到身后,问道:“小舅怎么来了?”
钟栩笑得风轻云淡:“给明小侯爷贺喜,恭贺小侯爷喜得佳偶。不过我怎么听说那一日萧府老夫人在宫中晕倒了,回家去又哭到半夜?我的乖外甥,如今满城都知道了,瞧你这恶名昭彰的,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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