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沧海》第63章


温嘉秀脾性直爽,对事不对人且嘴上从不留情面,明染本就觉得理亏,也只得让着他些,于是轻咳两声,瞥了不远处的虞劲烽一眼,沉默无语。
接下来的日子,虞劲烽在狮鹫岩迎敌,明染老实留在了白鹭岛,唯有经常带着钟栩和左簌簌等人远远观战,过一把干瘾。
两个月间,大小战役十几场,转瞬间夏去秋来,眼看着到了中秋节。果然每次都是东北风一起,天弥族人就顺风而来,待风将停之时,就收兵撤走。平日里偶尔骚扰,不过是四处窥探地形地貌及己方守卫状况而已。温嘉秀熟悉其规律,也越来越应对自如,但他当初和明染商议的初衷却与此不同,因着对方是远道而来,战船看着又不大,所以必定淡水粮草补给不便,因此己方可以采取拖延战术。结果拉锯战两个月,对方还没有退去之意。
于是温嘉秀派遣闻人钰去盯着敌船动向,看天弥族人是否有运送粮草的船只来往。结果这一日他正和明染商量战局,闻人钰恰好折返来报:“将军,他们的确有粮草运输的船只,擦着大乘魔域的边缘走,又恰恰在他们战船的正后方,那一带我们不敢过去,所以这么久才发现。”
温嘉秀倒是一怔,在舆图上来回度量着。大乘魔域是白鹭岛东北方一处海域,占地近千里,礁石多,暗流急,形成数处漩涡,传说是海神在此驻留之地,不容凡人靠近,从来各路商船战船都是远远绕开了走,连闻人钰这等航海老行家也不敢靠近。但若绕过此海域去走东侧再转北侧截其后路,却是绕得太远了,届时自己反成了被动之势。
温嘉秀道:“敢沿着大乘魔域的边缘走,果然有高手。真得找机会去对方阵营好好窥探一番,看是否有这位天象高手的存在。若有的话,要么抓过来我们用,要么直接杀掉。”
明染凑过来看舆图,盯着白鹭岛和双子岛中间的几处岛屿,这些岛屿想来是同出一脉,星星点点呈带状散落在双子岛和白鹭岛中间,较大的几个从南到北依次是释雪岛、璇玑岛、月檀岛等。从白鹭岛过去,过了大乘魔域不远,就是释雪岛了。他抬头问道:“阿钰,这大乘魔域若是真没人走过,暗流急漩涡多的名头又是怎么传出来的?”
闻人钰道:“这个真不知道,只知道那里翻了不少船,不小心闯进去的几无生还。但明小侯爷言之有理,如果没人活着出来,这名声也断断不会传出来。不然……属下这就去看看,若是能找出一条路,就是天助我明翔军。”
他立时就打算出去,倒是明染忙拦着他:“此事冒险不得,我们再等等看,不到万不得已不去走这险径。倒是温将军说的那位天象高手,我不建议杀掉他,我觉得应该擒拿过来,也许一切就迎刃而解。要说抓人么,对了,我觉得叶之凉最合适,轻功高手段狠,而且死了我也不心疼。阿钰你去跟他商量商量,要是他肯出力去抓人,等事成之后,我送他一万两银子放他走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大家伙儿再见还是朋友。”
温嘉秀一拍案子:“有道理,阿钰你快去嘛快去嘛,你去应付他最最合适不过!”
闻人钰脸色僵硬,来回看了他两人几眼,一声不吭去找叶之凉。然后他被叶之凉冷嘲热讽骂了一顿,又沮丧无比地回来。
温嘉秀忍不住追问道:“他骂你什么?”
闻人钰先是不肯说,被他逼急了终于支吾道:“他不但不答应,还说我是个没眼色没良心狗屁不通的死犟筋头子,活该一辈子孤家寡人的命。将……将军,我有这么糟糕吗?”
温嘉秀再一次拍案而起:“他胡说,我们阿钰最好不过,回头等我亲自去骂回去。”
明染忙道:“温将军就不要去了,免得自贬身价,这过几天就是中秋,等我宴请你们之时,顺便把他邀请来,我看看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结果还不曾到中秋,钟栩却先来寻明染闹了一场,闹着想回云京过节,明染揽住小舅肩头温言细语地安慰着:“小舅急着回去做什么?在这儿过节不也是一样?我带来有厨子,这就做月饼给你们吃。另这岛上各种新奇瓜果也不少,过节足足够用。”
钟栩拉着脸不言语,半晌方道:“小染,你让我跟你来海上,本来说是看女子的衣服首饰,回去引领风尚潮流来着,结果就才来的那几天逛了集市买了东西,然后连着许多天过去,你们一直打仗打仗,客商跑得一个不见,哪里还有什么好玩儿的东西。你这个不孝的孩子,快要闷死小舅了你知道不?”
明染道:“知道,不是还让你看着粮官收粮支粮吗?难道小舅还觉得无聊?”
钟栩赌气道:“就是无聊。马上就是中秋,单是吃月饼有什么意思,那歌舞呢,歌舞什么的都没有?从前在云京哪一次过节没有教坊大乐演奏给我们听,你这算什么!”
明染想了想,只得道:“我弹箜篌给你听。”
钟栩道:“不行,我要欣赏教坊大乐!”
明染伸手托了下巴,眼珠缓缓转动:“那我凑一出教坊大乐给你听。我一个,簌簌一个,你一个,怎么样?”
虽然三人成众,可哪里称得上是教坊大乐,钟栩自然还是不满意,但看明染如此诚心讨好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道:“那就凑合凑合吧,我才谱了一首曲子,命名为《沧海月明曲》,我们就来弹奏这个,你找簌簌习练一下去。”言罢搡了一本曲谱到他怀中,明染也只好接住。
按着惯例,明染要在中秋夜宴请温嘉秀及几位都虞候,恰好届时给诸人演奏一下小舅新谱的曲子。虽然阵容和教坊大乐相去甚远,但糊弄几个武将还是游刃有余的。
中秋夜这一晚,钟栩持箫,左簌簌抱琵琶,明染令阿宴抬了箜篌过来,又逼着粗通乐律的明覆珠临时习练一下羯鼓,也将就着凑一手。尔后明染一抬头,见温嘉秀和闻人钰应邀前来,叶之凉也满脸不耐地随在闻人钰身后,一见此等阵容立时阴阳怪气地道:“哎哟喂,这可丰盛得不得了,我瞧着这月饼和兵士所得不太一样,精致了许多,说好的与民同乐呢?”言罢故作粗蠢地直接下手拈了一个塞入嘴里。
闻人钰立时道:“这是明小侯爷拿出私房钱来宴请我们,你酸言醋语乱说什么?”见叶之凉已经一口把满月啃成了月牙儿,越发看他不顺眼,又道:“你懂不懂规矩?”
叶之凉道:“我便是不懂,还私房钱呢,他的私房钱怎地这么多?阿钰你死心塌地跟着明小侯爷,莫非是看上人家的钱了?”
闻人钰急得结巴起来:“你怎么总是胡说,谁死心塌地,谁……谁看上人家钱了?”
叶之凉接着惊叹:“原来你对明小侯爷不够死心塌地,那么你混在明翔军里莫非是别有所图?哎呀呀闻人钰他果然别有所图!”
闻人钰答不出,气得简直不知如何是好。温嘉秀只得插身两人中间劝解着:“好了阿钰,你明知道吵不过他,跟个阶下囚较什么真儿。他如今活得还不够憋屈的,也就是嘴巴头上痛快痛快罢了。”他另身后跟着一个俊俏少年,是小谢皇后的弟弟谢诀,这孩子许是经风雨多了,肤色黑了不少。
左簌簌看到谢诀,凑过来上下打量着,嘻嘻笑道:“这不是谢家的小幺儿吗?我记得你从前没这么黑,如今怎么成了炭条?”
谢诀顿时红了脸,忸怩着道:“晒的了呗,姐姐莫要取笑。”
明染也在盯着谢诀看,经左簌簌一提,忽然想起他也是六姓子弟,于是微笑道:“谢诀过来,你在家学乐器了没有?”
谢诀低声道:“学了,只是我比不得我姐姐多才多艺,我只会吹埙。”
钟栩闻言却激动得团团乱转:“埙也行啊,正配我这曲子的意境!小染你怎么不早说,我都忘了他也在这里呢!我没给他分谱,这这这来不及了怎么办?”
明染赶紧把曲谱塞过去:“还分什么谱,你带埙了没有,没有让人取去。赶紧练几遍能随着走就成,他们这些人哪里听得出好歹来。”
温嘉秀笑道:“明小侯爷这是嫌弃我们粗蠢了?小谢这一段日子不错,每次跟着兵士出战都冲在前面,闲下来了收帆起锚的一样也没少干,真是个勤快的好孩子,一点也不像那些世家子弟般娇贵的不能行,从前倒是错看了他,所以今天我才把他带了来。”
谢诀接了曲谱,却道:“哪里有温将军说的那么好。我好长时间不曾练习吹埙,平日里舞刀弄杖的,手指头也没那么灵活了,还不知道行不行。”
钟栩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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