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袭的欧石楠》第204章


只黑色的眼罩。昏暗光线中苍白的脸色更加彰显出几分沉郁的气质,那股子恹恹又漫不经心的味道展露无意。
谁都没说话。车停在一个偏僻的酒吧门口。
地段偏僻,人却不少。灯光昏暗,若有似无的复古蓝调中,该暧昧该糜烂一个不缺。前面的人大踏步往前走,推开走廊最里面的包厢门,打开酒柜挑了两瓶酒,取下茶几上方架子上挂着的两只杯子,就陷进了沙发里。
希瑞尔的视线扫过宽敞的包厢,落在对面的人身上,半晌后,轻轻嗤笑了一声。
“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希瑞尔坐下。他也不客气,弯腰从茶几下抽出了雪茄盒子。
蓝斯一直在用一种平静又审视的眼光注视着他。
什么都来得太容易,什么都能放弃得毫无留恋,所以在面对生命中唯一棘手的事物时,纵使是再高高在上冷漠无情的存在,都如同凡人一般焦躁苦闷束手无策。
这个孩子被艾尔玛教得太骄傲太自负,可是换做任何一个别的目的,他都愿意助长他的骄傲他的自负,希瑞尔天生就该得到这个世上最好的一切,不是吗?但唯有这个不行。
既然明知政治会肮脏到怎样的地步,就不该妄图掌控住这摊子泥水潭。蓝斯看他看了二十多年,再清楚不过希瑞尔内心有多柔软。他再狠,狠得过那些杀人不见血的人心?政治从来就不是什么阳光下的东西,他一个干干净净的人站在那,与美玉碰石有什么区别!
然而千般种手段,却无一可用。万般种算计,都付诸空谈。这个人打定了主意顽固到底,他又怎么狠得下心?也许在当年洛桑尼克见到那个襁褓中的孩子,被那柔软的笑容刺中死穴的时候,就注定他把唯一的破绽揣在了胸膛里。不见他尚可,既然阴差阳错靠近了,又怎么舍得再远远避开躲在阴沟里暗暗看着。
有多不舍就有多烦恼。
足足灌下一瓶伏特加,酒精刺激的伤眼像是火灼一般,那些完好的神经都在一跳一跳。
“名单上有几个人不能用。”他沉沉地说出一句话来。
声音略微嘶哑,就像带着丝绸相互摩挲带起的细小电流一般。
希瑞尔看了眼他。
“博朗曼的水没那么浅。”对方冷冷道,“做好准备先斩军方的手脚吧。”
要拔除而不是单单动摇这样庞大的一个家族,盘踞已久的政治势力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延伸到外面的触手。就像当年的银月公爵,如果不是突如其来的事故导致他当场毙命无力回天,艾尔玛的势力足以保证他哪怕叛国都有无数条光明的退路。
还能怎么着。他还能怎么着!收拾烂摊子的总要是他!
第135章 舍弃与否
希瑞尔沉默了很久,觉得自己还是该问出这个问题:“你与我究竟有什么关系?”
究竟是什么关系?
再装作漠不在意; 漫不关心,这个问题也像是鱼刺般深深地梗塞在喉咙里,吞不下; 吐不出; 每一次都吞咽都要带出撕裂般难耐的剧痛。
他是否有艾尔玛的血脉?他是否真的是自己的兄弟?他究竟是以什么身份才能介入当年那场黑暗荒唐的所谓事故?他又是以什么立场一次又一次地试图阻止他发现事实乃至实施报复?倘若蓝斯真的是他父亲与玛格丽特的私生子呢!——倘若他真的是呢?!
只要稍微想一想就会头晕目眩浑身寒颤的噩梦。
在看过母亲的日记之后; 那种挥之不去的可怖后怕感甚至越甚。换做之前,他又何尝想过; 有一天他的面前会出现一个注意动摇他意志的障碍?大概是孤独太久了,所以连一点血脉的可能都叫他觉得难以割舍。哪怕这点血脉,在他眼中生来就具备原罪!
多么难过。他蛰伏筹谋多年的算计出现了难以阻挡的变数。事到如今,这个人已经是注定绕不开的庞然大物。对方的态度,对方的立场; 对方的意图,对方的算计; 他什么都不知道。迷雾中的人之所以可怕; 是因为他全身都是未知; 你根本无法提防他的一切行动。
丧失主动权的滋味让希瑞尔无比懊恼; 他既不可能相信眼前这个人,又没法将他从自己的世界里抹除; 步步都遭到无形挟制的计划更加难以施展;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这个人会不会在背后捅他一刀——希瑞尔现在是踩在刀尖上玩命,一不留神就会跌下去粉身碎骨的那一种——这么一个未知的隐患存在,留下一个巨大的悬念空洞,简直就如同跗骨之蛆般恶心。
他当然查过蓝斯的身份……毕竟利安德尔先生理应是有完整的身份履历。
可是他摸不透那些信息有多少真实又有多少虚假。
看上去完美无缺。
托纳雷特家族与盘踞在西西里的很多家族一样古老又庞大。主家的托纳雷特; 分家的托纳多雷,还有许许多多并未冠以家族名的成员。杰佛里称蓝斯为表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之间是这么简单的联系。杰佛里的母亲未出嫁前的姓氏是莫菲斯,这位夫人的舅家收养了一个孩子,不出意外,是托纳雷特流落在外的血脉,这就是托纳雷特与蓝斯之间的渊源,从这边按辈分算下来,杰佛里确实可以称作他表兄,不过是远房表兄。而杰佛里的母亲嫁入托纳雷特后,关系就更复杂了些,但利安德尔所有的经历确实都有迹可循。
希瑞尔疑惑之处就在这里。倘若蓝斯与他没关系,怎么说得通他在当年那些事所占据的分量?毕竟,若说没有什么独特的身份,当年以他那样小的年龄怎么有资格参与其中?倘若蓝斯与他有关系……就说明他并没有托纳雷特的血脉,希瑞尔实在不相信一个跟托纳雷特完全割裂的人,能得到这个家族的全力支持!
既然如此,再探究这个身份是真是假又有什么意义?对他来说,“利安德尔”这个姓氏就仿佛假名一样,并不能找到准确的来历。
——“不,我不想知道了。”希瑞尔忽然说道。
包厢中昏暗的霓彩落在瞳中,却只能叫那原本清透的蓝眸更显露几分沉暗。希瑞尔在问出那个问题之后,甚至没有给予对方多少思考的时间,他就像是收回失言一般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口。
当事人的承认与否同样没有任何意义。而就是在这个当头,希瑞尔才猛然发现自己貌似被固有思维蒙蔽了。他其实根本不需要如此纠结。
蓝斯平静地看着他。
无论是被询问还是又收回询问的话语,都没有让他的表情有丝毫变化。比起希瑞尔或许稍嫌情绪化的姿态,他的冷漠与恹懒带着几乎定格一般的沉稳。
希瑞尔放下手中一直把玩着的打火机,漫不经心拍了拍自己的裤子,站起身:“别再来找我。”
他把自己说的第一句话又重复了一遍:“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门拉开又合上。并没有阻拦,陷在沙发中一点姿势都没换过的男人,抬头继续把杯中剩下的酒喝完,他端着酒杯沉默了有一会儿,手指狠狠收拢,一把捏碎了高脚杯。清脆的破裂声伴随着玻璃片划破手套。
他慢条斯理脱下手套丢到茶几上,觉得酒液流转全身把血液都带得滚烫起来。
有点意思。
*
罗宾浪到近天亮才回来。在楼下的吧台要了杯咖啡,一边端在嘴边撮两口一边用力挠希瑞尔的门,一副非把他挠醒不可的架势。
希瑞尔并没有睡着,但是也不想开门。最后接到了隔壁被扰了清梦的投诉电话,才披了件衣服起身。罗宾显然没想到门会忽然打开,稳不了身形,顺着门的力道直接一个踉跄,跌是没跌,滚烫的咖啡倒了一身。
于是就强占了这个房间的洗浴间。等这货蹦蹦跳跳出来的时候,希瑞尔叫的客房服务已经把早餐车推进来,他坐在餐桌后看报纸。
懒懒散散邋邋遢遢的伯爵大人双手叉腰笑嘻嘻道:“希瑞尔啊希瑞尔,你还能更无趣些吗?”
希瑞尔懒得看他。
罗宾窜过去喝咖啡:“沉迷享乐,甘于堕落,甚至是享受偶尔的失控,都是让你的人生变得更有趣味的事物呀。”他托着下巴笑道,“把自己装进框框里,不越雷池一步,该说是圣徒的坚守,还是愚者的狂妄?迟早有一点你会疯掉的。”
报纸翻过一页,希瑞尔依然没有把视线抬起来的打算:“所以我总是怀疑,我看到的世界跟你所看的是不是不一样——以至于你会用你浅薄的认知来定义我。”
“哎呀,别这么说嘛,”罗宾拿起面包卷好香肠跟煎蛋往嘴巴里塞,说话含含糊糊,“你得知道,在这个世上,特殊是要付出代价的。”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