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奴》第225章


老百姓最是善良,虽不能再朝堂中翻云覆雨,但谁忠、谁奸,谁贤、谁愚,他们看得最是清楚。
刹那间,雪地上已跪满了人,纷纷喊着:“求圣上饶楚王不死!”
主刑官进退两难,不愿对楚王动刀,更害怕做了千古罪人。
忽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闷响,骑手隔着老远就开始大喊:“圣旨到!刀下留人——!”
董晗传来一道圣旨,旨意模糊,竟说惠帝忽然想起来,诛逆当夜自己曾给楚王下了口谕,“令出楚王如出于朕”,本不应治他的罪。
现更已查明,积弩将军李峯曾与楚王有隙,为泄私愤而假传圣旨陷害王爷,已被五马分尸。
白马牵着岑非鱼,迅速离开刑场,走到两人歇脚的青山楼后院,似乎仍未反应过来,心道:“如此,楚王就得救了?惠帝为免太过儿戏。”
白马喃喃道:“你是如何做到的?竟让惠帝打了自己的脸!”
岑非鱼耸耸肩,故作无辜状,自问自答起来:“我做了什么?我可什么都没做。侯爷不要学那李峯,栽赃陷害我这忠良。”
白马赧颜,低垂着脑袋,伸手在自己后脑上抓了两把,将几条辫子扯得乱蓬蓬的。许是因为低头认错这事,对他来说太过陌生,他还没说话,便先不好意思地自己笑了笑,“我,唉!我……”
为掩饰自己的羞臊,白马双手环过岑非鱼的后颈,脑袋往他怀里蹭,低声道:“我错了!我太冲动,不管不顾地往前冲,根本没考虑清楚。我还以己度人,以为你不愿出手相助,骂你小肚鸡肠。我给你道歉,希望你不要生我的气。”
“哎!一路上半句话都不同我说,害得我一颗心悬在半空,就怕你头脑发热,忽然不要我了。”岑非鱼翘起尾巴,捧住白马的脸,将他按在墙上,狠狠地亲了好几口。
“你想什么呢?还敢说我成天只着想吃的。”白马将岑非鱼推开,穿过后门,扒开杂草,走到院墙边的那颗大桃树下。
三年未至,青山如是楼依旧宾客如云,但此地由春楼变成茶楼,自然比从前要清冷许多。
昔日氲氤着脂粉香气的朱楼翠阁,如今只回环着的靡靡之音。
后院久无人居,虽常年有人打扫,仍止不住杂草疯长。院墙外的那棵大桃树长得越来越大,冬日里光秃秃的不见一片绿叶,唯有积雪覆在枝头,堆堆叠叠,仿佛一树蓬勃的花云。
雪后初霁,日光洒下,从满树积雪的缝隙间穿过,被滤出一圈又一圈晶莹闪亮的碎光,如梦似幻。
白马见岑非鱼跟了过来,忽然挥手凌空一拍,将满树桃枝震得乱颤,积雪落下,洒了岑非鱼满头满脸。
白雪乐不可支,笑道:“你这脑袋不想吃的,成天又在想些什么?”
“我想什么?”岑非鱼一甩脑袋,用嘴叼起一根断桃枝,凑到白马面前,用嘴将枝条送到对方嘴里,运起内劲一振,另枝头积雪“砰”地炸开,“我只想你。”
当年岑非鱼在众目睽睽下送出楸花的那幕,在两人脑海再度中浮现,依稀如昨。
岑非鱼拍开白马肩头的积雪,站在他身后,抚摸他的赤发,将他辫子上的绑带轻轻摘下,以指为梳,替他一绺一绺地则起辫子,温言道:“你是我最爱的人,我怎会同你计较?夫妻一起过日子,久了,什么坏脾气都会露出来,免不了相看两相厌,不会半点摩擦都没有,须得相互指正、互相包容。”
“都是你包容我,对不住了。”白马觉得后颈痒嗦嗦的,挪了两下,带得岑非鱼也挪了两步。
“是你不嫌弃我呢!我脾气坏、嘴巴毒,人还那么不要脸,你不嫌弃我,我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哪敢生你的气?”他给白马理好了头发,顺势在他额前落下一吻,“你想要的东西,你想做的事,我拼尽全力都会给你。你心善良,志存高远,要做出实绩,要建功立业,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放开手让你自己去闯。只求你时不时地回头看我一眼,别忘了,我总是在你身后的。”
白马吃软不吃硬,被岑非鱼说得泪目,不禁说出心里话,道:“我不干了,回家过日子去吧,往后再不同你分开。”
夜幕落下,岑非鱼和白马在落满积雪的庭院中燃起篝火。
白马拿木盆打了水,坐在火堆边择菜。岑非鱼从他手中接过东西倒入锅里,几番搅拌、添料,不过多时便炖出一锅喷香的佳肴。
岑非鱼用大勺子舀了小半勺汤汁,自己先吹凉了,才递到白马嘴边,“你试试,行不行?”
白马用舌头舔了舔,继而一口把汤喝完,大笑道:“好酒好肉快快呈上来!”
夜空湛蓝,篝火煌煌,火光给两人镶上了一层金边,依稀成了一副画卷。
后院传来马蹄阵阵,白马听出汗血宝马的咴咴叫声,放下碗筷出门迎客,邀楚王一道吃菜。
楚王穿一身便装,没了白日的肃杀,像个和蔼可亲的邻家大哥,捧着碗一通呼噜,咂咂嘴,叹道:“人间至味!”
白马给楚王盛烫,劝他多吃些。
楚王也不客气,一连喝了两大碗,挺着个圆滚滚的肚子打起饱嗝,微微抱赧,摇头笑道:“饿了好几日,实在是吃不下了!”继而又打了个饱嗝,“哎!失态了,失态了!我是来做什么的?对了,多谢你们今日出手相救,梁玮欠二位一条命。”
白马摇头道:“非是我们的功劳,是王爷自己深受百姓爱戴。最多,就是非鱼派人到宫中活动了一番。”
楚王笑道:“岑大侠都救过我两次了,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谢礼,只能给你鞠一躬,往后我当更加勤政爱民。”
岑非鱼并不居功,拦住楚王,道:“白马说得是,王爷不要折煞我。天子太重感情,容易受小人蛊惑,但他毕竟是你的亲兄弟,说到底,是不忍心痛下杀手的。我让人带着你母妃,去天子面前说情,这一说,他可不就心软了。”
楚王苦笑摇头,道:“我这个皇帝哥哥,虽然年纪不小,但一直跟个孩子似的天真、重感情。我原本就是怕他被人欺负,才不放心离去。但如今,京城是容不下我了。我已自请出镇许昌,明日圣旨下来,我便动身,故而冒昧星夜来访,向你们道一声谢。”
白马看出楚王的满腹辛酸,但男人间没有那么多柔情话,只劝慰道:“这么多年过去,谢瑛倒了、赵王倒了、齐王被赶回封地,甚至太子都已被人害死,而您仍如进京那日一般,少年意气,是非分明。白马由衷钦佩。”
“不想当日城门前匆匆一面,竟能同你结下这样的缘分。白马,你很好!二位,青山不改,后会有期!”楚王哈哈大笑,心中阴霾散去,起身告辞。
第二日,白马和岑非鱼远远地目送楚王出城,便打马东行,动身往封地行去。
两人来时匆忙,返程时一身轻松,一路游山玩水,有彼此作伴,无论天气如何变幻,心中总是快乐的。
此间至乐,一直延续到他们在茶肆歇脚,听到一个惊天消息——齐王带军队秘密入京,闯进洛阳宫,将萧后杀了。
第104章 惊变
当朝皇后萧穆淑的死,其实并非偶然,而是遭了齐王的精密谋算。
泰熙七年春,齐王梁炅用府中谋主张冒计谋,令太子妃桓婉毒杀已废太子,再派门客桓郁毒杀桓婉,嫁祸萧后,让她背上谋杀太子的罪名。
其后,齐王暗中勾结在京协领禁军的高密王世子梁越,以及年前因失德被废的东安公梁顒,许以高官厚禄,得两人相助谋诛萧后。
然而,楚王在京坐镇时,齐王不敢贸然行动,只能秘密行军穿越青、冀两州,驻扎于洛阳城外十里鸣凤山。
至二月三日,楚王已入许昌城,洛阳宫守备松懈,犹如四门大敞。
夜幕方一降下,高密王世子收得齐王密信,下命禁军全城戒严。齐王率领五千府兵,长驱直入洛阳城,旋踵即至宫门前。
高密王世子久在京中,协助楚王统领禁军,因其出手阔绰,比起治军严苛的楚王更会笼络人心,如今城中禁军大都以他马首是瞻。他先与禁军小帅们通过气,待得齐王在宫门外发出一番慷慨陈词后,守城的禁军即刻打开宫门放行。
然而,齐王本人并不入城。他与高密王世子两人汇合,以一万兵力,将王宫围得水泄不通,再下令,派东安公为前锋,入宫捉拿萧后。
东安公因失德被废,眼下立功心切,策马抖着一身肥肉,二话不说便杀进后宫。
张冒计策周全,齐王刀斩乱麻,未至天明,联军便已生擒萧后。
齐王下令收兵入宫,封锁消息,等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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