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乡养鱼日常》第51章


好在脸上有疤的女人并不多,想到的时候,无松了口气,去另一个房间打开一口箱子,将那个雕像找了出来,递给方漓。
“是这个吗?”他默默地想,极怕不是方漓想要的那一个。这个人不是他救的,他正要出手,她已经被人救走了。
但方漓接了过去,凝视着五官被疤痕拉扯得变形的雕像面部。
无的手艺真的是极好,眼前就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原应秀丽绝伦的五官被一道残酷的疤痕破坏,拉扯出歪斜的痕迹。闭上眼,手指顺着那条隆起的疤痕摸去,正是身体记住的样子,同样的角度、同样的走向。
泪水一滴滴地落下来,落在雕像上,顺着雕像的面颊流了下来,仿佛一齐在哭泣。
白虎低低地咆哮了一声,拱了过来,用头撞无。
“都怪你,你把她惹哭了。”无看懂了它的意思,更慌了。
他退了一步,在身上摸来摸去,什么也没摸着,还是白虎给他叼来了一块加工过的柔软兽皮,无才试着递过去。方漓垂着眼掉泪,一动也不动。
“该怎么办呢?”无心里想着,也不禁一阵难过,红了眼眶。
“别哭了。”他用嘴型说出了听不见的话,轻轻给她拭去泪水。
“我没事,我不哭,我娘逃出去了,她没死。”方漓自言自语着,却止不住眼泪。
无伸出胳膊把她扶到床边坐下,自己立在一旁,方漓把雕像举起,对着它含泪微笑:“这是我娘,她逃出去,成了聆月宫的真传弟子。我前不久还在斩雪界看到她。她……过得很好。”
终是压不住了,方漓嚎啕了出来,这一场大哭已然迟了很久。在斩雪界,在传送阵,她看见聆月宫隐然已是宫主嫡传弟子的孟铭,透过她绝色的面容看见熟悉的五官。
那是她未修行前一次次在心里描摩,不让自己忘记的样子。
那是她修行之后回溯记忆,一次次抹去疤痕,在心中复原的母亲形貌。
她比方漓复原想象出来的样子更美,然而方漓永远不会认错,那就是娘。
她没有死,方漓太高兴了。然而她改了名字,没有回家乡;她进了聆月宫,没有去接她的女儿。
方漓蜷起了腿,紧紧抱住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哭得心肝肺全痛了起来。
“我娘……我娘是被我爹欺负才生了我,她不想要我,我知道,她不想要我。”
她一直都应该知道。娘在村里抱着她看着她时也几乎没有笑过;娘教她认字,她念对时,也没有笑过。
她从来就不开心。
“我一直都知道的,知道的……”
她只是在欺骗自己,娘恨的只有爹,只有他们村子,不是她,没有她。娘没有虐待过自己,在爹发脾气打人时还会把她抱在怀里,挡着爹的拳脚。
但是啊,她是娘的耻辱,是娘根本不想回忆起来的伤疤。娘进了聆月宫,祛除了脸上的伤,可是心里的伤一直都在,她不能去做揭开这个伤口的人。
娘修行了,不能去洛国救她,否则就是挑起两派纠纷。方漓在斩雪界自己的小屋里蜷缩了一夜,拼命告诉自己:就是这样的。娘不爱她,这是应该的,她本就不应该成为娘的孩子,这本来就是一个错误。娘不能去救她,她跟着的是自己的亲爹,她就是伏山村的一部分,没有必要去救她。
然而终究委屈,终究伤心。
她妄想着爹死的时候,娘去接她。她妄想着被二丫欺负时,娘从天而降,以村人跪拜的上仙之姿带她离开。
“娘没有来救我,没来救我……”
她哭得抽搐,喘不上气来。
背上被轻轻地、略带着犹豫地拍着,渐渐稳定下来。
无侧坐在一边,犹豫了半晌才伸出手去拍着少女的背,方漓抬起头,满面是泪,却看见无的面具上也划过一道道泪痕。
她怔怔地伸手去摸,湿的。
“你怎么哭了?”她木木地问。
无摇头,他不知道,看见她哭,他也很难过。
“我没事啊。”方漓扯出一个难看的笑,“我娘很可怜的,比我可怜。她看到我就会想起不堪的遭遇,所以我看见了她也没去认。我没告诉别人,只有你知道,你能帮我保密吗?”
如果让人知道娘的遭遇,也许会嘲笑她。她要做聆月宫宫主的徒弟了,以后会是新的宫主,方漓想,她不能让娘陷入这样的难堪。
无很用力地点头,又拍拍胸口,像是怕保证得不够,想了想,还举起了一只手。
方漓赶紧拉下他的手:“我相信你的,不要发誓。”
他这么好的人,答应了她一定会做到。
白虎突然抬起一只爪子,也用力拍了拍胸口,成功地把方漓逗笑了。
第47章 醉复醒
方漓使劲擦掉脸上乱七八糟的痕迹,问无:“我能不能吃点干粮?还有灵兽肉。”
无很奇怪,为什么不能吃呢?
得到他的同意,方漓才拿出面饼和烤好的兽肉,大口咬了起来。
无见她吃得香,去端了一盘肉干来,方漓咬着饼傻了眼:“你吃肉的呀?”
无不明所以,方漓也委屈了:“你一路上都吃果子,我以为你有什么忌讳。”
无默默将盘子推向她。他只是出门没有带而已,家里就只有这一盘肉了。
但他有别的。无又捧来一个坛子,拿出陶杯,将坛中琥珀般澄净的液体倒入杯中。
方漓嗅了嗅空气中晕染开的淡淡酒味,肯定地说:“果酒。”
无很开心地点头,期盼地看着她。
其实方漓不喝酒的。但是看着无的眼睛,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端起杯,她先谨慎地抿了一点点,发现酒味不重。极淡的酒味仅仅使原本果味的清香变得醇厚。这酒她能喝,而且很喜欢喝。方漓大胆地一口喝下去一杯,眯着眼睛满足地笑:“像果汁,比果汁好喝。”
无的眼睛亮起来了,又给她倒了一杯,方漓一气就喝了半坛,无还要再倒,却看见白虎把头伸过来喝坛子里的酒,无推开它,它又凑过来。
方漓哈哈地笑:“以前它不是很怕你吗?怎么现在胆子这么大?”
白虎低吼了一声,颇为人性化地用爪子捂脸。是的啊,它为什么会怕这个人?明明一点也不可怕。
无看了看地上,那是他一点一点削平打磨铺好的木质地面,不好写字。
以前只有他一个人,完全没有对这种情况进行准备,好在要解决也简单。
他找来一块木板,用手轻轻一抹便削去了中间一层,再装上土,便可以用来写字。
方漓很奇怪,他为什么不用神识传音,以他的修为应该可以了。
不过看无低头写字,她便没问,专心看他一字字地向她解释白虎怕他的事。
“我是妖。”他先写了这三字,抬头看着方漓,方漓看出来他有些惶恐,不明白为什么,偏头笑了笑:“是妖域来的吗?我之前也认识一个妖域来的朋友。你看,我用的这个纳戒还是他跟我换的,其实他吃亏了。”
她伸手给无看纳戒,无悄悄松了口气,继续写:“血脉压制。”然后看方漓,看她是不是理解。
方漓幸好读过《妖域小扎》,恍然大悟:“你原来还是个大妖啊?那些灵兽都怕你,所以你一路过来毫无阻碍——可是白虎现在……?”
白虎听到叫自己,从酒坛上抬起头,一点醉意也没有,八成是平时就经常喝。方漓笑了一声才把话说完:“怎么这个样子。”
“收,放。”无写了两字,方漓也明白了。无行走山林的时候,没有收敛自身血脉的威压,回到家中才收敛起来,时间一久,这白虎就蹬鼻子上脸了。
想明白这点,方漓恶作剧之心大起,露出一个她自己都没注意的坏笑,让白虎打了个寒颤,想溜。
“无,你的血脉威压,放出来看看好不好?”方漓嘻嘻地笑着,浑然没觉得自己其实是有点醉了,过去人生中从没有过的肆意都释放在了今天。
好在无也是刚认识她,并没觉得有哪不对,闻言还认真地写:“不是灵兽,无感。”
“没关系,放出来看看。”方漓怂恿着,顺手捞住想溜走的白虎尾巴。
无就放下用来写字的一截木棍,坐着也不见什么动作,方漓更是没感觉到什么不同,却看见之前正一个劲往外拔尾巴的白虎僵住了。
无是个认真的人,第一次有人来到他的居处,他其实也是非常兴奋和激动的。
他怕方漓不高兴,怕方漓因为无趣而离开,所以方漓让他不要收敛住血脉威压,他便全放开了。
平常他在山林中行走,为了避免惊扰太过,其实也还是收着?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