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要犯上》第61章


远处的福船上,陈虬虎眼见宗靖龙现身后,闽州水师竟和两个对头联合起来,要剿灭自己。他瞬时从战船最多的一方,成了略有不敌的一方。
陈虬虎再不犹豫,直接抓了林厚积出来,押到福船高处,对着赵敬接力传话:“我有太子特使在手,赵敬,你不怕杀了特使,违背监国储君的命令吗?”
他这是想让对方投鼠忌器,然后分毫不伤地先撤出战场去。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
赵敬听得呆了,这哪里又冒出个太子特使来?他转头去看辽王。
曾析与辽王嘀咕了几句,转而不分敌我,对着所有战场之人朗声叱问:“哪里来的妖言惑众。此人姓甚名谁?居何等官职?又是东宫哪位僚属?
哪里来的狂贼,竟敢冒充太子特使,与反贼海寇勾结一处,妄图伤害朝廷命官性命,破坏招安大计。
太子殿下英明神武,雄韬大略,早命各部襄助招安宗靖龙,以求永固海疆,造福闽州百姓万代。又怎会和乱贼沆瀣一气,自毁长堤?
胆敢诬蔑储君,毁我社稷者,人人得而诛之!”
顾青听得万分佩服,果然真文士就该口胜于剑,句句诛心,睁着眼也能浩气凌然地颠倒黑白。
叫你林厚积无官无职,名不正言不顺,叫你拿出密令也被当作诬蔑储君。今日可以捧得太子爷升到天上,明日才好重重将他摔下神坛。
辽王未待言毕,已看向左右跟来的校尉,眼神冷冽似刀,少有的露出他不动明王的一面,这便是动了杀意了。
那镇抚司为首的总旗正要亲自动手,颜铮忽道:“我来。”
他抄起舷边弓箭,单足点上船头,满弓使他胸前伤口迸出鲜血,他丝毫未觉,朝霞彩光里,一只箭矢状若流星,闪着碎金,飞芒直向敌船而去。
从起势到出箭实在太快,陈虬虎只来得及出声示警,拎着林厚积站在前头的海寇根本来不及退,亏得他急中生智躲到人质身后,恨不得叠成个双形。
箭矢猛地刺穿林厚积的喉头……海寇捂住颈脖,发现喉咙比火烧还疼,鲜血留满后,又溢出手掌,他瞪着眼与林厚积齐齐倒地。
一箭穿喉,射杀双雕。
“好箭法!”久经沙场的辽王亦难得露出赞许之色,“确有乃父之风,长卿替本王揽得真真一员虎将!”
颜铮搁下弓箭,闻言望向顾青。
顾青但见那双狭长星目中有火苗腾地蹿起,偏又被沉沉暗涌的情意压下动弹不得,那怒火被逼烧回目内深处,眼看焚不到对方,便待焚烧自身。
顾青满口发苦,唇抿得死紧,别开脸去。
颜铮只一箭便毁了陈虬虎所有希望,他心下恨得发狂,知道自己是被当官的耍了,可笑他一个海寇竟会白日做梦,肖想成为太子的人马。
现下早已无路可退,三军联合等着屠杀他一方,陈虬虎不愧为闽海的第二号人物,战至绝境他反而头脑清晰,心思越发冷静。
此刻攻防多次,几方战船早就混战成一片,海船之间离得极近,不少人都已杀上了对方船只。
陈虬虎挥旗下令。
大量的黄沙被倾倒在己方的战船上,血水瞬间被吸入沙中,甲板上不再血污湿滑。
“小子们,站稳了!”
攻上船的敌人很快进入了有条不紊被消灭的态势。
又有许多寇匪背起麻袋冲入水师和宗靖龙的船队,哗啦一声扯开袋子,倾倒出来的是满地的豆子,几乎立刻使得船上的人站立不稳,防御变得艰难起来。
陈虬虎显然绝非困兽,要围杀他竟比想象得还要难上许多,战事进入了胶着之态。
作者有话要说:
倒黄沙和豆子还真有实战案例。
第59章 海战尾声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520,晚些还有一更!表达我对你们的爱:)不用等啊,明天起来看,没榜要蹭半夜的2点更的玄学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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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敬的福船主舰上,不仅有他和颜夫人的亲兵,还有辽王带来的一整队镇抚司校尉,无论有多少敌寇不长眼的想摸上船来,都被消灭得干净利索。
短兵相接之后,辽王便有意将顾青护在身边,生怕刀剑无眼伤着了他。
颜铮在旁再忍不得,干脆飞身杀入敌船,来个眼不见为净。
顾青这才亲眼得见颜铮战场上的模样。
敌船甲板上,长道望不见尽头,雪色刀刃滚滚袭来好似浪翻,无数利箭纷如雨下,颜铮轻身跃入,谙熟地游走,仿佛闭眼也能躲开。
他手执长剑招式凌厉,带出的寒光瞬间被血雨掩去,迎面有无数海寇狰狞扑来,如从地狱涌出。
颜铮反手一剑削去左近之人半个脑袋,残尸歪斜倒地,毫无停顿的,下一剑他又迎面刺入来敌双眼,捣破头颅直穿而出……
断臂与残肢四处横飞,脏腑合着血污喷溅开来,颜铮浑身浴血不见面目,宛如修罗临世,遇一切杀一切。
腥风血雨吹来,中间伴着强烈的硝石硫磺之味,顾青闻到了地狱的气息。
他显然还是低估了古代战场的血腥残忍,一再想要压制仍压不下那恶心作呕的感觉。
顾青浑身发冷,他明知自己因心系颜铮,而将所有杀戮看得太真切,以致被带回前生最糟糕的战场回忆,却仍是无能为力,挪不开眼。
齐昇原本看得频频点头,正要与旁人点评颜铮的表现,猛然发现顾青面色苍白,额上冒出豆大汗珠,双眼却还盯着战场,人已僵直。
他连忙挡住顾青视线,将他揽到船侧。
“长卿,长卿,”齐昇难得有着急表露于外的时候。他唤了两声顾青,见他无力应答,忙从自己身上的荷包内翻出一枚药丸硬塞入顾青口中,边安慰道:“我们这就离开。”
顾青闻到阵阵参芪的清香,口中生津,吞咽后不过片刻,人便渐渐松弛下来,面色也缓了过来。齐昇正要扶起顾青一同离开,突然发现周遭形势陡转。
战场瞬息万变,只这片刻,福船主舰已被各类船只包围,处在了海战战场的中心位置,任是谁也再难插翅而飞。
陈虬虎眼见自己的船队被三方围堵,渐渐蚕食,若不奋起一击,便会败于无形。
他发狠挥出旗语,命令开浪船变做火船来用,不得恋战,而是连起所有通往赵敬主舰的缝隙,准备火攻烧沉主舰。
到底是一个窝里出来的海寇,宗靖龙和卢皓几乎同时察觉到陈虬虎的意图,两人相视之下,便知对方所想,双双抄起兵器,携手杀上陈虬虎的福船。
福船主舰上,黄沙早已被血海染成凝固的红土,陈虬虎一人对上他二人,抽刀笑道:“宗靖龙,你总也不死,倒叫我好生为难。”
宗靖龙亦大笑回道:“怎敢违背誓约,先你而死。咱们兄弟可是说好的同生共死。”
“宗靖龙,你受了重伤,早就是强弩之末,少在这里装蒜,纳命来!”
若说往日,陈虬虎自然不是宗靖龙对手,可如今他重伤在身,幸有卢皓在旁,三人战作堆,一时难分胜负。
忽然旁的两艘哨船碰撞沉默,一个大浪扑来,陈虬虎的福船战至此刻已是千疮百孔,船身倾斜而倒,正在交手的三人,功夫身手皆是彼此熟悉,直到落水都未能分出胜负。
入了水,又是另一番情势,动作招式甚至体力都不在重要,首要的是水性。
三人中宗靖龙水性最好,陈虬虎次之。
落水之后,他恰好与卢皓离得极近,便想要先解决了卢皓好再回头对付宗靖龙。
不想卢皓吃了他一刀后,并不躲闪,竟直接伸手握住刀刃,陈虬虎猛抽不动,眼见宗靖龙如大鱼一般迅猛游来,他转身想要弃刀而逃,宗靖龙已经杀到,尖刃刺入后背,利索地从前胸捅出。
宗靖龙猛然拔刀,鲜血在水中炸开。
他灵活地撕下衣衫给卢皓止血,两人游至海面,卢皓头一个呼吸就缠上了宗靖龙的双唇。
云谲波诡,海上的风不知不觉中转了向。
赵敬乍感风向转变,心下顿时咯噔。
陈虬虎连船烧向主舰的计策因有风助火势,竟然起了奇效,眼见着火龙蹭地从四面八方拢上主舰。
海战打到此时,炮弹早已用尽,赵敬的福船也已伤痕累累,火势全面漫延开来,还有不要命的开浪船鸟船燃着火,直往船身上撞来。
群狼对虎,虎虽猛,总有气力将尽的一刻。
远看,整艘福船都已湮灭在巨焰中,浓烟升腾,景物扭曲变形。
甲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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