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红楼梦》第9章


倒是宝玉有些怏怏。原来自从黛玉到了贾家,贾母十分爱护,将她置于自己房内的碧纱橱里。这碧纱橱本是宝玉所居,她来了,反而挪出了宝玉去。这宝玉毫无意见,欢喜之极,与黛玉同起同止,同吃同睡,情谊厚密处,三春姊妹反倒要靠后了。黛玉也自待他不同。只是如今又插。进了一个贾环,一般的与黛玉说笑无忌,情分亲密,贾环更直以“姐姐”呼之,比之探春更亲密些。且贾环热衷举业,来寻黛玉时,至少有一半辰光在讨论经义,更是让宝玉恨不得捂耳以对。
贾家的规矩,弟弟怕哥哥。只是宝玉素来天真烂漫,也没什么威严,贾环又自小老成,说话行事比他还挑不出错儿来,因此竟有些镇不住他。再者举业是正事,若他透出不乐读书的口风来,传至贾政耳中,免不了又是一顿教训。如此种种,凡贾环来时,他只是没趣儿,渐渐的竟不往黛玉跟前凑了。
这般又是数月而过。这日贾环读书累了,正伏案假寐,忽听得小蝶手里托着件东西走进来,笑道:“哥儿快起来,才刚二门上的小子送了这个进来。”他起身看时,却是锦缎覆着一件半丈长的圆盘模样东西。他心知是什么物事,掀开看了一眼,见果然不差,旋即盖上,笑道:“走,咱们去林姑娘那里。”
原来贾环自小谨慎小心,步步留意,虽说是在自己家里,反不如黛玉更自在,长此以往,自然不利身心健康。他为排遣压力,就时常的做些手工,惜春就收到过他做的走马灯、小炕屏等物。后来见黛玉总有些放不开心怀,时常因思念父母家乡而饮泣,便特意费时耗力的做了一座微型的江南城市木雕。幸而他如今不用上学,时间还有富余。饶是如此,也费了一二月工夫。
他将木雕做好了,又托了贾政的清客拿去找好漆匠上了匀匀一层清漆,如此辗转,今日才送了来。他走了几步,忽又想起一件事来,吩咐道:“看看还有多少银钱,叫霁月关二两银子谢人家。”小蝶忙叫个小丫头去说了。
贾环兴致勃勃的跑去黛玉处,黛玉可巧在家,迎面一个眼熟的丫头打起帘子。他一脚迈进,只见屋子里坐得满满当当,宝玉和三春姊妹俱在,只少了一个李纨。黛玉独坐在窗下椅子上,眼里还含着些未散的笑意。
他刚要问“谁又说笑话儿了”,一句话已经到了喉咙口,探春皱眉道:“这么大了,还是这么慌脚鸡似的,莽莽撞撞的做什么?”
贾环才要说话,黛玉已起身拉了他来:“在我这里就不要拌嘴了,究竟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话说得迎春都笑了:“我们倒看不出谁才是亲姐姐,谁才是表姐姐了。”说得众人都笑起来。黛玉恼也不是,笑也不是,嗔怒道:“又有这么些说法儿!”
贾环一面随她进去,冷眼看着,探春处在众人之中,笑容底下怎么看都颇有些羞窘的样子。
第9章 
贾环随黛玉坐下,一面招手叫人,一面回身笑道:“本是来给姐姐送样儿东西,不巧竟来了这一些人,倒叫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骑虎难下了。没得叫人说我偏心。”
探春似笑非笑的瞧着众人,摇头道:“听听这话儿,想必是说我了。”惜春道:“哪个又指你来,大概说的是我。”说着就掀开罩布,众人一拥而上,围在桌前,都去看是什么东西。
只见酸枝木盘子里好精致一座儿江南风景微雕,下刀又细,构思又巧,从刀工到布局都迥异于寻常所见的盆景木雕之流。正看得有趣间,贾环上前,随手将盏清水倾入假山顶,使之汪住成一泓清泉状,又不知拨动了什么机关,水流细细而下,注入山下屋前,不过几息工夫,就绕着城市流转起来了。贾环撇了杯子,抱手笑道:“如何?如此不正是马氏‘天净沙’一景?”
惜春推他道:“又混说,若要那‘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也不难,只要你这巧手能做出一轮日头来。”贾环见她频翻白眼,揉着胳膊赔笑道:“这个如何做得?便是做得,又要费多大木头去做它?”惜春还不饶,嗔道:“与林姐姐就做这样儿费事的东西,与我便一盏走马灯儿打发了。必要为我做个好的来,方才饶你。”贾环忙不迭的应了,又问她要什么顽,惜春只说“待我想起来,自然问你要去的。到时可别拖三拖四才好”。说完也不要他答应,扭头玩赏去了。
一时黛玉又来谢他。贾环见她霞飞两靥,眼圈儿红红,知她思起家乡,忙劝了她些话儿。黛玉回嗔作喜,笑道:“我自知道的。只谢你还想着我。”说毕也去了。
众人看着那木雕只觉新鲜,七嘴八舌说个不住。贾环还惦记着读书,便要辞了出去,探春忙拽他袖子,只道“我去去就来”,说着跟他一起出了门。众人也不理论。
姐弟两个走到僻静处,贾环拂了拂袖子,冷脸道:“有什么事倒要鬼鬼祟祟的,你说罢。”探春闻听此言,气得倒仰,直说:“好,好,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要受你这样的对待?”贾环冷笑道:“不敢,三姑娘身份尊贵,八面得风,我是哪个名牌儿上的人,敢数说三姑娘的不是!”
探春伤心道:“你怨我只和宝玉好,不和你好,是不是?”贾环说“不敢”。探春不理会他,只絮絮道:“我何尝不知道,你才是我的亲兄弟呢!你也不用刺我,若是能够,哪个不愿意托生在太太的肚子里,哪个愿意叫个小老婆养?”说着,倒真有些难过起来,两眼里往下滴泪。
“你艰难,你过得苦,我不苛刻你。同样的理,你也不该求我待你亲密无间。这世上没有两全的事。”见她哭了,贾环倒一时有些后悔,只是面子上下不来,硬邦邦的顶回了一句。
探春拽出帕子来胡乱抹了把脸,反倒冷笑起来:“你当我是那自作聪明朝秦暮楚的人么?”撇脸道:“我不过是要嘱咐你一句,友爱姊妹固然好,也要精于学业才好,叫老爷知道你镇日里做这些外务,岂有高兴的?别看这府里鲜花着锦绣缎成堆,这泼天的富贵,你又不是宝玉,能得着一分不能呢?若是你闲时能常常想想我今日说的这些话,就算没有白费了这般口舌工夫。”说毕以手掩口,匆匆去了。
贾环目送她去得远了,也掉头往回走,行至一半,只见霁月匆匆的走来,说“老爷叫哥儿过去”。他忙回房去换过了衣裳,才随人去了贾政的小书房。
贾政正在和清客说些闲话儿,贾环进去了不敢打扰,屏声静气的垂手站在一旁。直到那清客告辞出去了,才上前问道:“不知老爷叫我来,有什么见教?”
贾政上下打量他,只见他目如点漆,鬓似墨染,年纪小小,便自有一种异于寻常孩童的沉静从容,心下满意,捋须道:“近日你的学问很有进益,足证你没有懈怠,这很好。”
贾环笑道:“都是老爷的教导。”
贾政笑着摇了摇头,道:“不必说这样的话。自己不喜学的,就是我每日捶他一顿也无济于事。今日叫你来,却是为的明年乡试。若你果然有心,便从现在起安排了。到时要回金陵老家去的。”贾环听得两眼大亮,连连答应了,又缠着贾政问长问短,好半天才离去。
贾政自也欣慰,贾环却也高兴。他压抑自己如许,可不是认命,想一辈子做一个不得出头的庶子的。大户人家,公侯府第,说起来好听,又是那么好住的么?不说嫡出的同辈明里暗里的看不起,只下人们的闲话就够他小爷难堪的。贾环上辈子从小儿任性,没受过多少委屈的,能隐忍至今,还不是因为有个盼头么?
如今贾政不过是透了个叫他备考秀才的口风儿,真正有能力脱离贾府另立门户的那天还遥遥无期,但好歹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贾环高兴得几乎忘乎所以,把之前与探春的冲突全然抛到了九霄云外去。
他一路心情轻快的回了房,就见生母赵姨娘正在他的屋子外等着,霁月等几个丫头作陪。
“姨娘怎么来了?很该早说一声儿,我好早回来的。”贾环笑道。
赵姨娘二十□□岁上下,容长脸儿,细柳身材,穿一件半新不旧的绫裙,缠枝莲背心,吊梢眉微微一挑,活脱脱的奸妃模样儿。
她向来十分泼辣,不知怎的,在这个从小懂事的儿子面前却不大敢造次,上来拉着他的手笑道:“又耽误你做什么,想来老爷叫你必不是白叫的。我就是等一会子也不妨。”又细细的往贾环脸上瞧了一瞧,唏嘘道,“哥儿瘦了!”
贾环面上带着笑,只嗔着丫头们道:“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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