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夜》第90章

女售票员站立在门旁座椅前，一脸疲倦之色，哈着腰不停大声催促，声音沙哑，“大家往中间走，不要堵在门口，拜托往车厢中间挤一挤。新上车的乘客买票哦。劳驾，把钱传过来。欸，票给你……”
在她连声急语的催动下，门口处拥挤不堪的人堆缓慢攒动着脚步，向车厢中部挪挤过去。
短暂的喧嚣混乱后，两扇车门相续关合。
这辆甚显陈旧，外层铁壳上已有多处锈迹的黄色大客车、又吱吱呀呀摇摇晃晃开动起来，顺着柏油马路缓缓向前爬行。
“哈，这老爷车跑的年头，恐怕比胡同里修鞋摊的胡大爷岁数还多！开得比蜗牛还慢，阿娟都跑得赢这车。”
坐在临近车尾窗边座位上的莫雨，瞅着身旁的莫寒笑说。
名为莫雨的青年女子，皮肤细腻光滑，容貌娇丽。她，上身套件橘黄色蝙蝠式针织斜纹薄毛衫，下身穿件深蓝色紧身女士牛仔裤，一头披肩直长发，两只大眼水灵清澈，似乎汪着两股清泉，涂抹薄薄一层绯红色唇膏的丰腴双唇微微凸翘，。
一个青绿色皮质女式小挎包、平躺在她双膝上。
莫雨的白润双手，就交叉叠放在挎包/皮面上。
“胖妹阿娟肯定跑得过蜗牛，是否跑得过这辆老掉牙的古董车，需要实际测试，相信结果会很有趣。不过能确定的是，妹妹你肯定跑得赢，前提是六十米赛跑，六百米你必输无疑。”
五官称得上端正的莫寒，歪着头微笑着回答。
“那是当然，班里女生是我个头最高，腿也最长，短跑第一非我莫属。诶，哥，你起来，让那位白胡子老大爷坐吧，他在看我们呢。”
莫雨用胳膊肘拐了拐莫寒。她的目光，看向一位站立在前排座椅旁、六十来岁、上唇留有花白胡须、身背一条草绿色细长帆布口袋的老年人。
老人一只手扶握着椅肩，满脸笑容正注视着莫雨莫寒二人。
莫寒急忙站起身，挤靠在椅旁过道上，嘴里大声招呼：“大爷，你坐这来吧，你老慢点。”
他边说边伸出左手搀扶挤过来的老人。
“那谢谢你喽，小伙子。”
老人微笑着卸下鼓突出来的细长帆布口袋，靠在前方椅背上，微弯着腰坐了下来，随即又俯下身忙碌其事。
莫雨这才注意到，老人左手还拎着个装得大半满的绿色帆布登山包，正在向椅座下面的空地塞放。她急忙弯腰伸手帮忙摆放。
俄后，帮完忙直起身的莫雨，摸摸靠在椅背上的细长口袋，好奇问道：“老大爷，你这长包里是什么呀？又圆又硬，还挺长！”
“小姑娘，你猜猜。”
老人泛出红光的脸露出亲切笑容，侧仰头看向站立身旁的莫寒，眨动两下眼睛。
莫寒见了抿嘴一笑。
莫雨想了想抬头问莫寒：“哥，是什么呀？你知道吧？”
莫寒默默一笑，“自己猜吧，很简单的，比你那些几何题难不了多少　。”
莫雨瞟视着莫寒笑道：“我早猜出来了，只是想试探下哥哥，看看你的脑筋，是否像你的四肢一样发达吗？”
顽皮的她，转过笑脸看向老人问道：“是钓鱼竿吧？老大爷，肯定是。”
老人笑道：“答对喽，是个聪明姑娘。我姓王，叫王焕宇。我知道你姓莫，是名学生，对不对？”
“咦！你怎么知道？”
莫雨睁大双眼直视王焕宇，“王大爷，你还知道什么？你是干什么的？”
王焕宇回视着莫雨道：“我嘛，原来是名警察，已经退休。现在赋闲在家，无所事事，所以今天下午就去钓鱼打发时间。”
他弯抬左手指了指莫寒，“他是你哥哥，叫莫寒。你母亲叫谢玉兰。小莫姑娘，你还想知道什么？”
“哈哈，你肯定认识我妈妈。”
莫雨歪着头浅笑不已，“那我读几年级呢？多大呢？叫什么名字呢？哥，不准你提醒喔，让王大爷自己说。欸，你是什么警察？是管户口的小警察吧？”
王焕宇微笑道：“你这精明丫头，我嘛以前是刑警，隶属市东区刑警支队，还是个队长，退休快满两年了。你嘛，具体名字我不知道。你的年纪嘛十七八岁，不到二十。至于学级嘛，不是读高一，就是念高二，或者上的高三，对不对？”
“呃，还是刑警呀！我还是第一次跟刑警打交道。”
莫雨眉梢上飘，声音清脆，“王大爷，你真是精明又高明！高一到高三你通杀。我的名字叫莫雨，雨水的雨，现在念高二。年龄嘛是秘密，不告诉你。那你怎么知道我哥的名字？怎么没听到我妈提起过你？”
“这个，你母亲工作的那个‘樱美超市’，离我住家的地方不远，我经常到那家超市购买生活用品，特别是吃的东西。你母亲正好在食品区那一摊任职，我是熟客喽，一来二去就跟你母亲熟悉喽。哪些东西货真价实、物美价廉，哪天要搞优惠促销，我如果碰到你母亲，她都要提醒我！我倒是省了不少钱，捡了不少便宜。有一次逛超市时，看见莫寒跟你母亲在说话，后来跟你母亲聊天时就知道喽。”
“嗯，你去买东西！怎么阿姨不去买呢？”
心生疑问的莫雨，瞪大眼睛，“那么是我妈自己把名字告诉你的？”
王焕宇面向前方说道：“怎么可能！你母亲身上不是挂的有身份牌嘛，那上面写有名字，细看一眼就晓得了。我老伴几年前已经因病去世。两个儿子，家都安在外地，只有女儿嫁在本市，时不时带着外孙女和女婿来看看我。如今觉得时间走得太慢，生活枯燥乏味。现在追忆起往朝时光易逝的警察岁月，虽然整日埋头苦干，还经常熬夜少眠，三餐不定，又忙碌又辛苦，但是很怀念。不像现在觉得自己游手好闲，一无用处，整日吃饱喝足虚度光阴，坐等黄土埋身。”
他愁着眉轻声叹了口气，转向莫雨问道：”小莫姑娘，你真的不记得我！我和你，还有你哥哥，我们三个人前不久还见过面。”
“我们见过面！”
惊讶不已的莫雨，双眼愈发大睁，瞅瞅莫寒，目光又转回到王焕宇已是浅细皱纹遍布的脸上。她长而弯的眼睫毛接连眨动，“王伯伯，我确实想不起来我们何时见过面。”
莫寒亦觉惊奇，微垂下头问道：“我也想不起来。王警官，是在什么时候？又是在哪个地方见过面的？”
“你们俩兄妹呀！”
王焕宇一脸慈祥的微笑，“也怪不得你们两个，一个毫不起眼的矮老头，谁会放在心上。特别是现在的年轻人，不干己事就毫不在意，漠不关心。不过，当时看到你们俩的情形，我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觉得你们两位不像兄妹，倒像是……”
他停口不语，右瞅瞅莫雨，左看看莫寒，只是微笑。”
莫雨一脸欢笑，追问道：“像什么……王伯伯，到底像什么呀？”
整个身躯纹丝不动的她，全神贯注注视着王焕宇。
她的纤细嘴角俏然上翘，露出齐整细密、洁白如玉的小牙齿。
第82章　兄妹
二
兄妹
“当然是像兄妹呀，还能像什么！”
莫寒漫不经心似的轻语搭言，瞥见莫雨的目光扫向自己，急忙抬头看向窗外。
“哦，下了不少人，车里不像先前那么拥挤了。再过两三站就出城区了，那时就会有座位喽。”
王焕宇旁言几句，转头轻声问莫雨，“莫雨呀，你们是去玩吧？到哪里去玩呢？今天是星期六，你作业做完了吗？”
“早就做完了，昨晚就大功告成啦。”
莫雨大声笑答，神情十分高兴，“我们是出去玩。就是随便多坐几站路，看看到了没有很多人的地方就下车，然后到江边随便坐坐走走。今天太阳较大，风也较小，去江边耍正合适。王伯伯你别问，我是想去繁华闹热的路段玩的，买点好吃的、有趣的东西什么的。可是我是无产阶级呀！哥哥这月的工资没有多少，而且还要等一个礼拜才领工钱，他现在跟我是一个阶层的，比我好不到哪去。所以呢就只能去江边散散步，过过眼瘾，欣赏欣赏自然风光喽。”
王焕宇轻声说道：“呃，我明白了。漂亮妹妹想去闹市区潇洒一番，可是穷哥哥兜里没钱。那么莫雨，你就应该不要陪伴哥哥呀？跟着男朋友去耍呀。”
莫寒立刻抢言道：“她才高二，哪有男朋友！再说现在学习第一，怎么能耍男朋友？王大爷，你别乱说。”
“你管得到我嘛，我男朋友有一大堆呢，气死你。”
说罢，莫雨对着莫寒眯眼一笑。
“我是你哥，当然要管你。就算我没法管你，还有老妈呢，到时看你还得意不得意？”莫寒反唇相对。
“年轻人莫吵架闹别扭。只不过小莫雨个头这么高，又这么漂亮，确实讨人喜爱。这样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