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利场》第84章


赵宋低头拉安全带,插了半天找不到结扣,陆鸱吻侧目,“别动,我帮你。”
女人一抬头,就见到赵宋晶亮的眸子,赵宋相貌的确百里挑一,男人薄唇要吻上来,陆鸱吻脑袋一偏,“你再动就滚下去。”
男人盯着陆鸱吻,陆鸱吻面色寻常,“别跟我来这套,你被富婆抛弃,我又帮不上你。”
轻轻的叹气声,赵宋终于收起浪子表情,车里有微微酒气,男人声音略哑,“听说你有套楼,跟着你,总不用风餐露宿。”
“哧哧”,陆鸱吻低声笑出来,她启动车子,“走吧,我送你回家。”
赵宋侧目,“回家?我没有家。过去一直住酒店,现在没钱了,没地方住。”
陆鸱吻开车到自家楼下,赵宋自己贴上来,“陆姐,您行行好,留小生住一晚,小生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陆家有新鲜的饭菜,赵宋也不客气,自己下厨热了热,还问女人,“嘿,你男人呢,我住这里,会不会被人误会的?”
陆鸱吻脱了衬衫,穿一件背心裙出来,赵宋已经摆好碗筷,“来来来,新鲜出炉,快来吃饭。”
女人看他一眼,“萧大太太不要你了?”
男人卷起衬衫袖口,他本就白净清瘦,这头回眸,更是好看。陆鸱吻瞥他,“你的金主太太难道不是萧家大太太,或者另有其人?”
陆鸱吻拿出方才杨禄山送的酒,正要动手开酒瓶,那头赵宋接过去,“我来吧。”
赵宋动作流畅,一副主妇样子,陆鸱吻一手撑着下巴看他,“你跟了萧大太太几年?”
女人问得随意,赵宋倒是脸一红。陆鸱吻说:“不用不好意思,你们是老牛吃嫩草,只不过她是老牛,你是嫩草。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就二十五,二十六?”
赵宋不知是不是被陆鸱吻聊开了节奏,他低头喝了半杯酒,“二十七,我今年二十七。”
“哧哧”,陆鸱吻又要笑,“萧大太太四十多了吧,你们在一起几年,两年,三年?”
“五年。”
赵宋说:“五年,我们在一起五年。”
男人仰着头,“你们女人天天说男人无情,哼,我看你们这些女人更是不遑多让,翻脸比翻书还快,一夜夫妻百日恩,睡了几年分手的时候屁都不剩。”
陆鸱吻翘起一条腿,“萧家大太太苛待你了?没给你钱,没给你好处?你的车子不是人家送的?说得怪委屈,人家不是让你经营公司,让你做老板,你自己不擅经营,怪得谁?”
赵宋瞟陆鸱吻,“你这女人真是都市怪物,完全不似一般女人钟意谈情说爱,我看你已经被这名利场浮华圈洗刷得没有柔情灵魂了。”
陆鸱吻低头喝汤,“那你还是回去同萧家大太太谈情说爱,我这里冰冷,装不下你柔情似水的眼睛和辗转反侧夜寐思吾的心灵。”
赵宋是个美男子,他的形象趋近于古时文弱的书生,偏偏他读过几本歪书,说起风水罗盘来头头是道,仿佛高门出身,为自己大师形象添拂了几缕仙气。赵宋说自己青城山出身,师传北宋青罗道人第一百八十七代弟子,到了他这一辈,更是嫡传。只是某一回得罪了恩师,被逐出师门,才导致他南下香江讨生活。
故事是动听的,现实是残酷的,赵宋不知是因为美色被萧家大太太看上,抑或是因为本身的一点真才实学被萧太太看中,总之他做了萧家大太太的金丝雀。并且,一做就是五年。
萧大太太明面上没亏待他,给了他一层楼,一部豪车,平时赠与小礼品无数,可惜富豪精怪,萧大太太更不是豪爽之人。股票基金等增值之物都没见到,只能看见衣裳领结等落地就贬值的番洋货。
再就是那间模特公司,赵宋只是个挂名老板,法人代表都另有其人。萧太太并不相信他,也并不溺爱厚待他。
赵宋没有甚么理财头脑,他的楼盘在楼市低迷时卖出去,再准备换楼时,楼价就涨了。他舍不得加钱投资,便转头去住五星酒店,一住就是三四年。如今的楼价更高,原先的钱想买也只能买厕所。
房子没了,萧太太不肯再买,转而送车给他,车子不错,一百七十万港纸的宾利,赵宋很是高兴了几天。
不过所有乐趣都是浮云,欢乐悲苦是永生,车子一落地,赵宋还没享受更高端的待遇,萧大太太就不要他了。
赵宋刷起袖子洗碗,男人的腰肢纤细,肩膀也匀称宽阔,他穿修身的衬衫和笔挺的裤子,乍然一看,人模人样。
陆鸱吻瞧他背影,“你有甚么打算?”
“你可否收留我数日?”
男人转过身来,手腕上犹带着碱性的泡泡沫子,陆鸱吻摇头,“恐怕不能。”
“为何,因为我做过金丝雀,你看不起我?”
赵宋的申辩方向很正确,陆鸱吻道:“收留你数日,数日是几日?你被萧家大太太收用过,你将来打算如何,你若是琵琶别抱,她会不会遣人打断你的腿?你知道的,有钱人的玩意,他们不要了,未必允许别人要你。”
这是一种独占欲,人人都有如此劣性,我不喜欢这件衣裳可以,但我最恨的是和别人撞衫。
陆鸱吻瞧他,“凭你的相貌,再寻另一富婆轻而易举,可萧家大太太怎么想?若你有胆子爬上人家的床,萧大太太会不会给你难堪?”
赵宋不说话了,屋里只有缓缓水流声,情人分手尚且纠葛难断,更别说主人与宠物狗的关系。看社会新闻,多少男女情侣分手后另觅新欢被前任寻仇的,人生一时,最难堪破是情中事。
☆、第82章 我爱你
我一直以为人是慢慢变老的; 其实不是; 人是一瞬间变老的。 “嗤”,陆鸱吻不期哼笑出来,“这不是戴望舒的诗?难道我读中学的时候记错了?”
孟锦绣手指拿开那提花排版,“你没记错,是人心不古; 欺负戴望舒先生已经是上个世纪的人; 无人站出来与他打官司。”
两人不语,孟锦绣拿出人间四月天的诗版来; “这才是给三位佳丽的配诗; 所幸‘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 是暖,是希望; 你是人间的四月天’红遍了半边天,无人敢盗。你是不知; 做文字工作的; 但凡偏门一点的,都被剽窃光了。前几日我爸爸还接了个官司; 一个红了半个世纪老牌作家告一只当红炸子鸡侵权,我瞧过了; 那人只差改了男女主人翁的名字说是自己的; 你说如今的犯罪成本怎么如此低廉。”
陆鸱吻摇头; “甚么作家,写不出来就不要写,就如不能拉屎不要占着茅坑一样,拿来主义,没有廉耻。”
孟锦绣拿开那单曲推荐,“喏,唐诗岑的独照做封底,这回莫baby赚了,唐诗岑不听话,吵着要跳槽星河娱乐,原东家不高兴了,这回给了个封底,白白让莫贝贝压她一筹。”
唐诗岑的独照黑白色调,后头配着烟雨江南的如丝细雨,影后低着头站在雨巷里,雨中都飘着一派孤独的缱倦。
陆鸱吻赞扬,“她是漂亮,真的漂亮。”
“嗯”,孟锦绣道:“她是黑马,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听说还读过正经大学,腹中也不尽是稻草,这回她吵着要跳槽星河,估计是角指《刺》的女主角。”
《刺》是某知名中文大学一名老教授所写的戏文小说,老教授年轻时酷爱词曲话本,写出的几本调子都是照着元曲的痴缠劲儿来的,因着这点爱好,常年被老伴取笑他不思进取。这本子是某天老教授在一堂公开课上传授自己的话本心得,并截取了其中的片段请学生朗诵,说来也巧,星河娱乐的老板当时在那间大学做慈善,资助贫困大学生,瞧见一楼阶梯教室里人头汹涌,便跟了进去,于是就听见了那学生字正腔圆声情并茂的朗诵。
“晋王宫深锁娇娥,
一曲离笳,百二山河。
炀帝荒淫,
乐陶陶凤舞鸾歌。
琼花绽春生画舸,
锦帆飞兵动干戈。
社稷消磨,汴水东流,
千丈洪波。”
那学生朗诵完毕,满堂喝彩。未曾步入社会的青年血性犹存,捻起咏叹调来格外动人,故事讲下去,那戏以隋炀帝荒淫无道为蓝本,李渊治下有一谋士,该人向李渊进言,炀帝好色,就以女色侍之。
李渊问他择何人去刺帝,何家女子有勇有谋,还有赴死的决心?
那谋士回:“拙荆自幼长在峨眉山下,一对峨眉刺使得极好。”
谋士自荐自家娘子,李渊心存疑虑,一个已婚妇人有何姿色可勾引帝王,炀帝宫里脂粉无数,如何能看上一个成过婚的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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