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妇》第29章


不说他在外面胡作非为,单说去年下半年他府里头发生的那桩人命官司,他收的一个通房因争风吃醋,与他的另一个通房起了争端,失手将人一刀活活捅死。
然此事之所以没有秘而不宣,由李家悄悄掩盖。而是报知官府,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却是缘于李庆恬不知耻。。
对通房呷醋,为他杀人。他不思反省,反以为荣。认为是他自个太有魅力太迷人了。。。为此洋洋得意,恨不能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是以,他大张旗鼓将事捅将出来,报了衙门。杀人偿命,那杀人的通房自也没落得好下场。
至于他已年届二十有二,早过了弱冠之龄。却尚未婚配。不过是他看上的姑娘,人家里舍不得女儿被他作践,糟蹋。不愿将女儿送入那富贵冢。
这其中有些能耐,有些背景的人家,当是不怕,直言回绝。而没有倚仗,没得帮衬的人家,则只能自认倒霉,不得不避走他乡举家外迁。以绝后患。
然世间人情,千姿百态无奇不有。倒真还有过好几户重男轻女,禽兽不如丧尽天良的人家,贪慕虚荣,利欲熏心,愿为家里男丁谋得私利,不惜舍弃女儿,将之推入火坑。
积极主动寻了人搭线,与李家表明心思。谁曾想,他偏还看不上人姑娘,嫌人长得不好看。。兜兜转转,成了一名鬼见愁的剩男。。。
这样的心性人品,举凡脑子清明的人家,有哪一户会愿意与李家结亲;举凡性情自爱的姑娘,有哪一位会点首同意嫁给他。
熟料,这李庆见了何湘后,就将她给惦记上了。不管何家怎么回绝,都充耳不闻。依旧一意孤行,我行我素。
李家之所以这么坚持,当是有他们自己的计较与盘算。一来,宝贝疙瘩对何湘心心念念;二来,男大当婚,他们为李家这根独苗的终身大事,也是愁得要死。及至而今,李家还无有一位正经嫡孙。
这何湘生得花容月貌,玉做的人儿一般,端的是好看得紧。也难怪他们家的宝贝,被她勾了心魂。
虽说何家家道中落,家境清贫。与他们李家委实门不当户不对,但胜在身世清白,且家里人丁简单,就那么个病怏怏的老父亲,想也活不长久。便是活着,亦不足为惧。
若娶了她过门,到时候,何家这偌大的祖宅,连同那片宽广的地皮终归都要姓李。如此算来,也是不亏。
就这么着,李家打定了主意,一定要为李庆娶回何湘。
何湘转过头,对着王媒婆一千零一次的重申:“您请回吧,不要再来了。无论您怎么说,我都是不会同意的。”
王媒婆本也是耐着性子。见她铁了心,半点余地也不留。再想想,因这事没办妥,自个都不知被李家埋汰多少回了。
李家亦不是吃素的,倘使终不能成,她本已到手的那些银子,怕是大半都得还了回去,能落到手里的不过区区几个子儿,塞牙缝都不够。。
真正好处没捞着,还要两头看人脸色,枉受闲气!
眼见煮熟的鸭子要飞了去,劳心受累的忙活,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更糟心的是,还坏了自个引以为傲,说一桩成一桩,渝州第一巧嘴媒婆的名头。
如此这般,王媒婆不由得心火上扬,心头的气怒便有些绷不住了。
“何姑娘,”她气道:“你既如斯执迷不悟,老婆子不妨把话说穿,给你透个底。你真当以为,你说不同意就能成了么?”
对上何湘吃惊的目光,王媒婆感到一阵出了气的快意。她带着报复的恶意道:“看姑娘也是个伶俐人,这其中的利害,当是想得明白。
在这渝州,只要是李公子看上的人,只要他不肯放手,就没有得不到的。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你说了不算!除非姑娘一辈子不嫁人,否则,姑娘就只能嫁作李家妇。”
王媒婆这话虽是出于发泄,带了些恫吓的意味。但说的却也并非虚言,无的放矢。
事实上,李家的耐性濒临告罄,对何湘的不识抬举已很是不满。尤其李庆对何湘早已是□□当头,因着实喜爱何湘清雅绝俗的姿容,多少动了些情意,盼着能感化她,让她心甘情愿的跟他。由此,才勉为其难捺着性子。就指着这一回,王媒婆能说动她,让她点头。
心里却是早定了主意,她要还执意不肯,他也不要再无谓浪费时间了,女人嘛,只要沾了她的身子,自然就老实了。假以时日,她总归会认命,届时身心相属于他有甚么难的!
何湘听了王媒婆所言,但觉愤懑难言。他们李家这是软的不行,就要来硬的了?!分明是欺她何家无人。
到底只是个将将二八年华,不谙世事的少女。何湘还做不到把控情绪,一时气得掉下泪来。
王媒婆直当她是被吓到了,心思立马又活了起来。她缓和了面色,正待乘胜追击,攻下何湘的心防。
却突然有种极其异样的感觉。几乎是本能的感受到危险。
她惊异四顾,不曾想对上了一双眸如寒星,黑沉得有若子夜般幽暗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正定定的瞧着她,目光凉得恕?br />
他看着她的神情,仿佛,仿佛并没有当她是一个活物。。
王媒婆顿感如芒在背,毛骨悚然。这,这是哪个?
她直觉的避开那道眸光不善的阴冷视线,抖抖缩缩垂下头去。
心里又是骇惧,又是惊叹。世间竟有这样的人物!
她活了大半辈子,与人做红娘,见过太多人,经历过太多事。阅历不可谓不丰富。
却真是头一遭瞧见俊美得堪比天上神仙般的美男子。只这谪仙似的清俊公子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只怕难缠得很。
不过一眼,她已能断定,这着一身淡蓝色锦袍的贵公子,定然来头不小。那仿似与生俱来,浑然天成的气势委实尊贵凌厉,令人不敢直视。
只他是谁?怎地会出现在何家?
王媒婆心头惴惴,狐疑满腹惊疑不定。
第28章 剖白
来者何人?除了凌逸轩,还能是谁!
何湘亦是不防他此时会来堂屋。通常这个点,他已经去了爹爹的卧房,陪伴爹爹。她睁着满是盈盈泪光的水眸,侧头迟钝的看他。
两相对视,她看到他微微拧起的眉头。蓦然想到自己正流着眼泪,不由大窘。即刻略狼狈的扭开头,有些着慌的取出帕子拭泪。心底很是尴尬。她这厢只顾躲避,全没注意到凌逸轩眼里寒意更甚。
凌逸轩是在孟娘给何父端药过去时,自孟娘嘴里得知有客来访,而何父听罢孟娘对来人面貌的形容后,虽没有说什么,但那陡然郁卒下来,一脸的闹心与烦恼无奈的神情,令他心知有异。遂寻了个由头,暂别了何父,直直来了何宅的堂屋。
他在屋外聆听半晌,王媒婆所言,一字不落听了个全本。愈听愈怒,而愈怒他愈是面色沉凝。只心里不住冷笑,这是有那不知死活的觊觎上他的小人儿了。
待进屋瞧见了她清泪点点的柔弱模样,那小脸上显而易见的无依神色,拧痛了他的心。他感到难言的心痛。心疼之余,心头怒火更盛。他想捧在手心里疼的人,他舍不得让她受丁点委屈的人,竟被人生生弄哭了!
他与张池来渝州,时逢李庆上月刚托王媒婆至何宅提亲未果,离去。是以,他竟然不知还有这么一回事。对何湘遭李庆无赖纠缠,他心中怒火蒸腾。
因他走路向来如豹般矫健而轻盈,是以,屋内的两个人,对他早站在屋外,丝毫没有觉察。
凌逸轩面沉如水,他慢条斯理缓缓踱步,行至堂屋内的主位上坐下。也不言语,一双眼阴恻恻的睨着低垂着头,显得极为不安的老婆子。
他突兀的出现,带着彻骨的阴沉。屋子里一下变得静默起来,空气凝滞而□□。
其实,何湘并没有怎么感受到屋内的暗涌,她一直眼望着别处,自觉丢脸,很不好意思。是以,一语不发,亦不愿再与他对视。
唯王媒婆噤若寒蝉,不敢吭声。心里暗自叫苦不迭,今儿怕是遇上煞星了。。
她敏感到面前这位贵公子,正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死死的盯视着她,好像她比一只蝼蚁还要低微。
来者不善!
她有强烈的直觉,不论这位高高在上的锦衣公子与何家是个甚么关系?李公子求亲这事估摸着是彻底黄了,没戏了。
唉,何家姑娘本就不情愿,现在又半途杀出个陈咬金来。。她心念快速转动,寻思着此地不宜久留,得快快离开才是。
她壮着胆子抬眼觑向主位上端坐着的那位冷面煞星,却见他对着她露出了笑容。她仿似被毒针蛰到了一般,立刻受到惊吓,惶惶然再次低下头去。
那是一个极具威胁性的笑容,笑得阴森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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