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47章


你要不要现在跳窗跑啊?”
其实她是在试探。她很好奇,无涯为何那天会害怕被东厂的人见到?
无涯眉心很好看的皱起道褶子。
梁信鸥的亲戚不会这么巧硬闯会熙楼三楼用饭。看来前几次偷偷出宫已被谭诚察觉。他盯自己盯得真够紧的。
不行,他绝不能让东厂的人盯上穆澜。想起上次逼着穆澜带自己跳窗翻墙的事,他忍不住想笑。很久没有这样胡闹过。等到穆澜知道自己的身份,恐怕连这样的胡闹都不行了。
他突然很珍惜这样的机会,笑道:“又连累你了。你带我跳窗跑吧!”
啊?又带你跳窗?穆澜惊呆了。
然而不等她回绝,
无涯玩心大起,一把将穆澜拉了起来,兴冲冲地走向窗前:“跳吧!”
你当跳窗是玩啊?穆澜哭笑不得:“至于么?”
无涯认真地说道:“被东厂的人盯上不是件好事。”
这句话让穆澜突然想起老头儿的话。东厂是恨她的人,盯上她,自然不是件好事。看来无涯的身份不仅神秘,还能引起东厂注意。注意到无涯,不就注意到自己了?无涯既然送信叮嘱她从后门进会熙楼,就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和他用膳。还是……跳吧!
穆澜低声说道:“你闭上眼睛。别乱动。”
“我保证。”无涯可不想嘴里又被塞只点心,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唇角带着微笑。穆澜忍不住问他:“你就这么相信我?这可是三层楼。你真不怕摔下去?”
“我信你。”无涯脸上的笑容更浓:“春来,我和穆公子先走一步。你自行回府吧!”
门口传来春来惊惶的声音:“主子!”
“快走!”
被他一催促,穆澜果断拉着他的手一跃而出。无涯下意识地握紧了。
手真小。风声迎面吹来,他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楼宇街道天空似倒了个,天旋地转,他忍不住惊呼出声。
穆澜没有往下跳,而是带着他勾住屋檐,翻上了房顶。他惊呼出声的瞬间,穆澜将他按在了屋顶上,手捂住了他的嘴气极败坏的说道:“你想让整条街的人都发现有人从会熙楼窗口跳出去?”
周末愉快!休息两天,下周再多更。
第54章 偷听
无涯从来没有以这种姿势被人按倒过……还是在屋顶上。背心被瓦片硌得生疼,他却没有生气羞恼的感觉。
他尚记得在扬州城外码头,穆澜璀璨自信的笑容。那时的灿烂令人眩目。此时的穆澜微微有点薄怒,眼里染着些许的嗔意,新叶般的眉活泼地扬起,有种灵动的美丽。
自无涯记事起,他的生活就是一个圆。圆滑地沿着固定的轨迹行进。十八岁从母后手里接过皇权亲政之前,他更多的事情是读书。太傅慈祥严谨。宫中女官与侍女们离他三步开外就蹲身低头。连多看他一眼都不会。
慈爱又严苛的母后。严肃的舅父。应答守足礼仪的臣工。他一度以为紫禁城中的人与全天下的人并无不同。
十八岁亲政之前,他觉得自己会做一个好皇帝。亲政之后,他却发现,皇帝并没有他想象中的威严。他的心意就像被道道堤坝拦住的河流,不论想往哪个方向走,总会被阻拦回去。
他并非读死书的人。母后与舅父,以及教他学问的太傅们以极隐晦地方式让他明白。在朝堂上,掌控话语权的人并非只有他这个高坐在九龙椅上的皇帝。
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交织成网。牵一线动全身。
他感觉自己脚下踩着的江山并不完全属于自己。江山如坪,被各种势力分成了一个个的小格子。
他装病去了趟扬州,悄悄进了竹溪里,见到了仰慕已久的江南鬼才杜之仙。向他拜求帝王权术。
那一趟南行,他眼中的世界就变了。万里河山不再是纸上画的,书里写的。大运河的水扑上脸,真正感觉到了河流的味道。而非禁中镜面似的平湖。老百姓是活生生的,喜怒嗔骂不是戏台上伊伊呀呀的唱腔。
杜之仙逝了,他却把他的关门弟子送到了自己身边。他想起杜之仙的话:“老夫已如朽木,命不长矣。唯一放心不下的是弟子穆澜……”眼前这个表情生动的少年让他倍感亲切。
“摔疼了?”穆澜移开了手,将无涯拉得坐了起来,“吓着你了?胆子这么小,还总想着跳窗做什么?”
无涯傻呼呼地笑:“不疼。我还从来没有这样坐在高高的屋顶上。”
“走!”
穆澜拉起他沿着相邻的屋顶奔走,不多时就远离了会熙楼。寻了个安静的小巷带着无涯跳了下去。
两人整理了下衣袍正要离开。后窗里传来了人声:“三千两,考试包过。”
听到这句话,无涯停住了脚步。穆澜则想起了十年前的那件科举弊案。她轻轻拉了无涯一把,两人猫腰蹲在了后窗下。
“应兄,三千两也太贵了!”
“侯兄,进了国子监。肄业后出仕为官,十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三千两买个前程,太便宜了。这是行价。再晚一点,像在下这种国子监里能当枪手的监生就很难找了。今年连萌监生都要参加入学考试。那些三等大官家的公子早就在国子监找好枪手了。要不是看在你我同乡,我也不会拖到现在也没有应允别人入场替考。”
穆澜恍然大悟。原来是三月下旬的国子监入学考试。三月初会试后,下旬就是国子监的入学考试。她要不要多写一份试卷呢?考试时与人偷换了,三千两轻松到手。
无涯气得攥紧了拳头。他难得顺心下回旨。如果不是户部供着几千监生银钱吃紧,恐怕六部堂官也不会应允得这么顺利。
国子监是国家后备官员储备人才之地。他想不动声色地集权,只能培养忠心自己的年轻官员,一步步换血。
没曾想,竟然无意中偷听到这么一出。姓应的,姓侯的,还有其他人,休想在考试中作弊!
穆澜拉扯着气愤中的无涯悄悄离开。
小巷无人,无涯猛地站住,咬牙切齿道:“出仕为官难道就只为了赚银钱吗?实在可恶!你这就报与京畿衙门知晓,将那两个商议作弊的人先抓起来!必能审出更多作弊详情!”
“我去?我没证据啊!”穆澜抄着胳膊直笑。她还想赚上一笔呢。
“你就是人证!”无涯斩斤截铁地说道,威严之势自然而然散发开来,“你尽管去举报。衙门那儿我会打招呼。”
“人证?”穆澜笑着摇头,“实话告诉你吧,我今年也要参加国子监的入学考试。我不会去举报当证人的。听那姓应的书生话里的意思,国子监里的老监生们都四处当枪手赚银子呢。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我可不想将来在国子监里日子难过。”
杜之仙关门弟子名声在外。她再去举报老监生当枪手,是嫌自己风头还不够足?这种蠢事穆澜是绝不会做的。
国子监八千监生,就算人人都才华横溢,难道出仕为官后,就都是清官好官?若真如此,大明帝国早就海晏河清,国泰民安了。还建什么东厂锦衣卫监视文武百官?
“你你……我真是错看你了!”无涯指着穆澜气得脸色大变,“还以为你眉目清正,胸中定有正义。你却为了明哲保身,任凭这些人肆意作弊!”
穆澜讥笑道:“你不也听到了?无涯公子也是人证。我不去举报,你可以去堂前作证嘛。”
他如何出面?堂堂皇帝去听人壁角得来的消息?无涯被她一句话堵得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无涯公子胸有正义,看不惯有人弄虚作假。却又不肯抛头露面举报。定有苦衷吧?”
无涯用力地点头:“我若能出面,何必让你去!”
穆澜凉凉地笑了:“无涯公子有苦衷,在下就没有吗?钱帛动人心,又不是会试作弊。我还想当枪手挣一笔呢。谁叫我穷呢?”
看不惯早点散。反正你出身富贵,与我这种下九流玩杂耍的就不是一路人。穆澜抬手:“告辞!”
午后蓝天白云,阳光下的穆澜脊背挺直,走得无愧于心。无涯气得狠了,望着她高声叫道:“你若敢帮人作弊,我定抓你,绝不徇私!”
穆澜蓦然回头,满脸灿烂,对他挤了个怪脸:“当场抓到我就认!口说无凭!”
无赖!嚣张!她怎么就能是杜之仙的关门弟子?杜之仙怎么会收这么个人当关门弟子?无涯气得胸膛起伏不平。连秦刚带人来到身后都不知晓。
“皇上,回宫吧。”
“秦刚!去将巷子那头屋里姓应和姓侯的书生悄悄擒了。朕要亲自查办国子监入学考试作弊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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