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珑无双局》第207章


如他所料,丧礼期间林二老爷没有折腾。七七四十九天的的道场办完,林大老爷出殡的前一天。林一川终于等来了该来的人。
看到披麻戴孝的林一川,梁信鸥想起了杜之仙丧礼的穆澜。可惜林一川不是穆澜,没有装出弱不经风的稚嫩模样。还礼后,林一川将梁信欧请进了银杏院叙话。
“梁某还记得,头一回来银杏院作客。席面摆在这银杏树下。大公子风姿绰绰,令梁某一见忘俗。”梁信鸥没有进房,站在银杏树下感叹道。
林一川望着树下一池清水,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来:“转眼梁大档头逼在下宰了林家的百年镇宅龙鱼当下酒菜。在下对大档头的印象也深得很。”
“呵呵!”梁信鸥负手笑了。
笑声一顿,他的眼神冷了:“如果谭公子未回京城,大概今天你已被东厂擒拿入狱了。梁某与大公子好歹有些交情,并不想这样做。”
林一川哦了声道:“在下是否该谢大档头手下留情?”
“东厂有这个权力不是?”
“梁大档头没有这样做,自然另有打算。无论如何,一川都承了这份人情。”
聪明人哪。梁信鸥心里赞叹着。谭弈恨不得将林一川踩进泥里。出面当恶人的却是他。他和林一川有什么仇?只需达到目的,梁信鸥喜欢凡事留一线,将来好相见。
他环顾四周道:“这里风景不错。”
林一川招手让人在树下摆了桌椅,了茶:“梁大档头第一次来的时侯,也喜欢坐在树下。”
梁信鸥叹道:“想起大老爷,在这里追思一番也是梁某的一番心意。”
当初在银杏树下宴请梁信鸥,父亲应允了投靠东厂。听他提起父亲,林一川明白他的意思。他反问道:“为何东厂改变主意,帮我二叔?”
他在暗转移林家的财资做得极为隐密。东厂应该不会知道。
梁信鸥手指蘸着茶水在桌写了三个字,似笑非笑地说道:“我家督主从来不喜欢脚踩两条船的人。”
看见锦衣卫三个字,林一川暗松了口气,讥讽道:“身世之说连我都是头一回听到。东厂暗找来诸多人证,赶在大年二十九开祠堂时打了林家一个措手不及,是担心锦衣卫插手相助?”
“是啊。”梁信鸥叹道,“锦衣卫若提前着手布置,林家的产业未必能成为东厂的囊之物。”
“不是我瞧不起我二叔。经商天分有,却远不是别人的对手。东厂不怕扶他位,得到一个千疮百孔的林家?”
“扶个傀儡,至少忠心。”梁信鸥冷笑道,“大公子想左右逢源,实乃不智!大公子难道没想过自己的处境?真以为了族谱能坐稳林家家主之位?”
林一川嗯了声道:“我若被东厂抓走,以我的罪名劣迹,为了不让我祸及林家,二叔势必以此为借口将我逐出族去。因惧怕东厂,族人们谁又敢反对?更何况在东厂的诸多人证嘴里,我不过是抱养的嗣子。等我从族谱除了名,林家的家业更与我没有半点关系。东厂轻松能扶了我二叔当家主,掌控林家。大档头是这样打算的吧?”
“不到万不得己,东厂并不想那样做。你二叔落下个勾结东厂巧取豪夺的恶名,我家督主却是要名声的。”梁信鸥笑呵呵地说道,“梁某的来意,大公子心里清清楚楚。这是大公子最后的机会。梁某言尽于此。大公子只有一天时间考虑。告辞。”
一天的时间。最后向东厂投诚的机会。
投靠东厂,那么一年后家主之位还是他的。从此成了谭诚的狗。
林一川最后只问了一句话:“那些证人证言,是真的?”
梁信鸥怜惜地望着他道:“梁某也没想到。是真的。”
走出银杏院时,听到身后茶壶被砸得粉碎的声响。梁信鸥摇头叹息。他很理解林一川的心情。
第241章 自请出族
林大老爷出殡这天,林家的族人来得整齐。
眼看快到吉时,见林一川捧起了灵位,林二老爷趴在棺材拍着棺木放声痛哭:“大哥啊!我可怜的大哥啊!你死后都没有亲生儿子给你捧灵摔盆啊!你让小弟如何舍得你孤零零的这么走了啊!我把一航过继给大哥!他是我的嫡亲儿子,是和你血脉最近的人!大哥,让一航给你摔盆捧灵给你侍奉香火!一航,过来给大伯磕头!”
七岁的林一航被亲大哥林一鸣推到了棺材前。他怯生生地看了林一川一眼。
“不许跪!”林一川简单地说道。
林一航吓得飞快地甩掉林一鸣的手,转身扑进了二太太怀里。
林二老爷找到了借口,跳脚大骂:“我大哥拿你当养子。我想让我大哥多个有血亲的儿子侍奉你凭什么阻拦?”
林一鸣也跟着叫道:“别以为了族谱能独吞大房的家业。我大伯能收你当儿子,也能过继任何一个林家的子弟!”
笑容从林一川唇角勾起,慢慢扩大。他看向人群。目光从沉默不语的九老太爷等族长辈的脸扫过,看到了人群的梁信鸥。他仰天大笑起来:“今天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都听清楚了。我爹今天出殡下葬,谁敢作妖别怪我不客气。”
随着他的话,百林家护院手执棍棒杀气腾腾护住了棺木与林一川。
林二老爷看了梁信鸥与东厂番子,胆子立时又壮了:“林一川,你还敢当街殴打叔伯长辈不成?”
林一川充耳不闻,继续说道:“给我爹做完头七,我林一川自请出族,离开扬州。林家的财产,我分不取。到时林家与我再无干系!”
“真的?!”林二老爷险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氏宗亲们脸露出了不忍之意。但想到林二老爷许下的好处。又想起林一川并非大老爷亲生。一个毫无林家血脉的养子继承家业,算律法相容,也过不了林家人心那道坎。纷纷保持了沉默。
“现在,没有人再阻止我为我爹捧灵摔盆了吧?!”林一川说完,目光毫不退缩地盯住了梁信鸥,嘴角勾,露出嘲弄的笑容。
梁信鸥眉头微蹙,想起了那天林一川砸碎茶壶的碎响声。直到此时他才反应过来,那声声碎响是林一川给他的答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为了不投靠东厂,宁肯自请出族,净身出户。他叹了口气,锦衣玉食的林大公子大概从来不知道身无分的滋味吧?这幕戏已成了鸡肋,再无看头。不是林家继承人的林一川,对东厂来说毫无用处。扶林二老爷位的任务已经完成,梁信鸥干脆利落地带着番子离开了林家。
林一川目送着东厂的人离开。他知道,这才是最好的选择。父亲为自己做出的选择。
转过身,林一川捧起了灵位:“可以起灵了吧?”
林二老爷没想到林一川主动自请出族,大喜过望。他不再阻拦,神清气爽地喊道:“吉时到了没?到了起灵!”
“起灵!”
听到这一声,林一川抱紧了手的灵牌,仰天大喊:“爹,儿子送您最后一程!”
林园的哭声骤起。
声音与撒落的纸钱被风吹向了空,无声飘荡。
有一种悲伤无需眼泪,却更令人心碎。
大老爷死了。大公子自请出族,再也不是林家的人了。没有主人,失去了主心骨。林家老宅大房所居的东院人心惶惶。
诺大的东院一等管事有十八人。家奴仆人加在一起近三百人。
大老爷做完头七的法事,林一川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了前堂大厅。
正堂二十四位姨娘浑身缟素。有哭得浑身瘫软的,也有平静淡漠的。
林一川坐在正主位,望着这满堂缟素,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大家都知道。我是老爷抱养的,不是他的亲骨肉。但他仍然是我爹。”林一川缓缓开口道,“二老爷攀了东厂。我不走……胳膊拧不过大腿。也护不住你们。”
隐忍许久,姨娘们听到这句话,都哭了。姨娘们跟着大老爷过了半生好日子。本以为这一生都会在美丽的林园里安稳度过。大老爷刚过世,她们的生活面临着巨大的改变。
林一川叹了口气,扫了眼堂的姨娘们,猛然提高了声音,“都别哭了!”
姨娘们吓了一跳,强忍着变成了小声啜泣。
“我离开林家之前,好歹也要把你们安顿妥当。”林一川没再看她们,走到了正堂外。
扫视着满院的下人,林一川提气说道:“明天,我要离开林家。将来这里的主人不再是我了。大房所有雇用的短工午时前结清工钱,子时前离开。工钱之外多领五两银的年节红包。所有雇用的长工提前解约,工钱之外再领五十两银。将来你们想再来林家做事,再重新签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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