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从立秋开始,封氏收了庄子和一些租借良田种植散户的租子后,余下一部分作为来年的生活开销,其余的全用来给府里的主子们添置冬衣。
由于姑苏甄家一直没有可以顶门户的男人,为了避免有些闲言闲语,姑苏甄家除了打更的更夫外,小厮者是能不用就不用,所以偌大的宅子里二十来号人,除了四位主子,其余者几乎全是丫鬟婆子。
封氏治家一向标榜慈善,这当主子的都添了两三身冬衣,这做下人的自然也要准备一身冬衣吧,不免传了出去,封氏标榜的慈善不是不攻自破了吗。所以收上来的租子除了余下的来年的生活开销,其余者一下子便所剩无几了,好在殷莲以连翘的名义用家中的商铺开了几家胭脂铺略有盈利,不然这个年怕是要过得紧巴巴了。
这日,殷莲早早地起了,刚披着镶有灰鼠毛的披风推开窗户,一股夹杂着雪花的冷风便扑面而来。
“呀,下雪了。”
殷莲赶紧又关上窗户,走回床榻前,还来不及坐下,连翘便端着一盆子热气腾腾的热水走了进来。
“外面可真冷。”
连翘将热水盆子放下后,摸了摸、露在外面冻得通红的耳朵,等到稍微暖和后,才又对着殷莲说道。“小姐,你不多睡一会儿吗,想来这么大的风雪,老祖宗多半会打发人来说,让小姐不必去正院用早膳了。”
连翘话刚说完,便听门外传来喊话声。连翘出去一瞧,发现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甄李氏真打发人来告之风雪大,让殷莲不必到正院用早膳了。
连翘一乐,送走甄李氏院中伺候的人后,赶紧回屋跟殷莲说道。“小姐,瞧我说得真准,老祖宗果真让小姐不必去正院用早膳了,哎,小姐你说今儿这早膳吃点啥?”
“这么冷的天,怕是只有吃锅子才暖身。。。”殷莲瞧了一眼连翘嘴馋的模样,有些好笑的道。“得了,你先伺候我更衣吧,一会儿咱们一起去厨房瞧瞧,想来应该有你爱吃的食物。”
连翘一听这话,赶紧翻箱倒柜找出了今年秋天新赶制的冬衣出来,放到一旁,只等殷莲自己穿戴。至于殷莲先披着披风、揪了一条毛巾放在热水里浸泡一会儿后,拧干,将散发着热气的毛巾放在脸上热敷。
“小姐,敷面的脂膏你还没用!”连翘在一旁小声的提醒道。
“今儿不必用。”
殷莲将热毛巾摘了丢了热水盆子里,这才解了披风,拿起连翘放置在一旁的冬衣穿戴了起来。连翘所拿冬衣是一件藕荷江绸银鼠皮短氅衣和一件烟云蝴蝶裙。
殷莲抿着薄唇,将冬衣仔细穿好后,这才打了哈欠,懒洋洋的坐到了镜台前。
“别梳太过花俏的发型,就简单的梳个小两把头就行了。”
由于今日不必去正院一起用膳,殷莲的打扮略显随意,戴着米粒大小的珍珠耳坠,小两把头上只点缀几朵小小的珠花,便无其他的装饰物。
穿戴、梳洗好了后,临出房门时,殷莲和连翘分别裹了一件厚厚的斗篷,这才有说有笑的去了厨房,吩咐厨房的大厨将锅子所需的材料一一备好,连同煮火锅所需的铜鼎一并送到无仙苑去。
等到所有材料、包括蔬菜肉类准备妥当、全都送到无仙苑,殷莲以及连翘才又有说有笑的顺着长廊慢慢地走回无仙苑。
进了屋,殷莲解下湿漉漉的斗篷挂到火炉旁,一边往放满了食物的八仙桌走,一边招呼连翘去搬来凳子,一起坐着吃。
“反正这屋子里就只有咱们二人在,你也不必那般守着规矩,权当陪着我一起用膳,要知道一个人吃饭也怪冷清的。”
连翘素来心知殷莲不爱说面子上的话,私下所说之言都是出自真心,便也大方的应答一句,搬来椅子,就坐在殷莲的下手,与殷莲一起吃起了热气腾腾的锅子。
殷莲所住的这无仙苑格局虽小,但布置却简约大气。这不大不小的前厅,殷莲只在厅中正中摆放了一张八仙桌,桌子两旁各设两把椅子,墙上只挂了一副绿水青山的山水画和两幅写着书山有路勤为径、天道酬勤的条幅。
就在前厅的八仙桌上吃完锅子后,殷莲先是喝了一盏热茶,这才唤来粗使婆子将残羹剩肴撤下去。
因着外边大雪飘落,寒风呼啸,天气实在有些恶劣的原因,这日殷莲便没有再出房门,只是待在放置由火盆子的里屋里,和丫鬟连翘一边打着络子,一边聊着家长里短,一日便很快过去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连下三天才逐渐有停歇的迹象。大雪停歇后,甄家负责打扫的婆子们纷纷开始忙碌起来,开始清理路面积雪,免得走路喜欢连蹦带跳的平安哥儿一不留神又摔了个四仰八叉。
大雪过后,甄李氏又恢复了甄家几个主子一起在正院用餐的习惯。于是即使在冬季,殷莲也得早早地起了,梳洗打扮一通后往正院赶去,因为作为孙女,等候长辈起床是本份,可要是让长辈等你,纵然你有天大的理由,那也是你的不是。
“老祖宗,你穿这一身大红的衣裳可真好看。。。”就跟大红包似的,殷莲笑着将后半截话咽回了肚里,只拿前半截话恭维着甄李氏。
越来越喜欢听好话的甄李氏被殷莲哄得眉开眼笑,口中却反驳道。“老祖宗一大把年龄了,怎么能用好看形容,你这张嘴啊,就跟抹了蜜糖儿似的,就会说好听的来哄我。”
“这怎么会是哄老祖宗呢,孙女儿说的是真话,是不是啊平安哥儿。”
被殷莲点明的平安哥儿摸了摸自己头上所戴的瓜皮小帽,呵呵傻笑几声后,却是异常肯定的说道。“姐姐说的没错,老祖宗穿这一身大红的衣裳可真好看,就跟大红包似的。。。”
得,平安哥儿所想跟殷莲一样,却耿直的将心里话全说了出来。殷莲莞尔一笑,赶紧补救道。“老祖宗,平安哥儿这是想你的大红包了呢!”
“这还没过年呢,就开始想老祖宗的大红包了。”甄李氏并不恼平安哥儿说她长得像大红包,反而很高兴的说道。“平安哥儿就放下心,等过年那天,老祖宗一定给你准备一个大大的红包。”
自知‘失言’的平安哥儿腼腆一笑,腼腆的说道。“也不用太大,就跟宝哥哥的一样就行。听说今年叔父一家子要来姑苏过年,老祖宗要是只给我封大红包的话,不是显得厚此薄彼呢,咱不要这样,老祖宗一视同仁就成了。。。。。。”
“你这孩子,说话可真够暖人心的。”甄李氏倍感欣慰的搂着平安哥儿夸奖一通后,这才转而跟刚去厨房安排好膳食的封氏说起了家常话。
平安哥儿随着年岁渐长,这人虽还有点小胖,却不似以往胖得好似一颗球的模样。当然这点要归功于殷莲严格的饮食控制,不然在长辈溺爱下长大的平安哥儿,那是别想减下那一身的肥膘。
不过不知是平安哥儿的天性使然,还是怎么的,越长越大的平安哥儿虽说不像小时候那么爱撒娇,性格却越长越憨厚,说话行事简直就是一耿直男孩,让有心想把平安哥儿往小狐狸方面培养的殷莲感到揪心至极,私下总免不了嘀咕,自己的教育到底哪出了错,自家的平安哥儿咋就那么憨厚、耿直呢!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O(∩_∩)O~
第38章
却说甄家的几个老老少少打趣一番后; 便叫了婆子摆饭。正当几人入了座; 正要进食之时; 突然进来一位婆子恭声禀告道:“老祖宗、大太太,二老爷还有小二太太、宝哥儿已经到了。。。”
“呀,不是说明儿才到吗?”
封氏看了一眼同样感到有点意外的甄李氏; 随即吩咐道。“大开正门; 将二叔还有小二弟妹迎进来。”
前来禀告的婆子刚要退下时; 封氏想了想又道。“算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吧,免得让小二弟妹第一次回老宅子受了冷落。”
甄李氏含笑点头,显然是及其满意封氏的言行。
封氏离去后,甄李氏、殷莲以及平安哥儿一人只用了一碗冰糖燕窝,满桌的菜肴几乎动也没有动过; 便被撤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 约莫甄应嘉、薛氏以及甄宝玉已经随着封氏从抄手游廊处穿过中堂; 快来到正院了,殷莲便和平安哥儿一人一边; 扶着鬓如白雪的甄李氏慢慢地走出了正院前厅,在台矶之上等着甄应嘉的到来。
随着封氏来到正院的甄应嘉神色一直淡淡,直到看到站在台矶之上等着自己的甄李氏; 甄应嘉才缓和了神色; 露出一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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