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世镜旅录》第10章


桃摇了摇头:“知道得越多就死得越早,公子想做这样的人吗?”
楚留香微笑道:“不想,但是在下更想知道真相,也有还不能离开的理由。”
“为了你落入陷阱的那位同伴?”桃看向画壁,“他闯入了大巫安眠之地,不可活着走出这里。”
她这句话出口,塔罗等人脸上控制不住狂喜神色,频频看向身后那面画壁。
他们苦心寻找的主墓室,竟然就在这咫尺之遥的地方,哪怕有利刃悬于头顶,又有几个能不动心?
桃将他们所有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嗤笑一声,道:“没错,主墓室就在画壁后,何不进去看一看?塔罗殿下,你费尽心血找了这么多年的先祖宝藏,现在不就该名正言顺地去拿?”
先祖宝藏……殿下?!
楚留香心里打了个突,下一刻他手中折扇回旋出去,恰好打在塔罗的手上——那人掌中攥了一把匕首,险些就要楚留香的后心。
折扇不偏不倚地打在他的手腕上,塔罗疼得一哆嗦,匕首也坠了地。然而他不怒反笑,楚留香耳中传来了一声惨叫。
后方三名发丘人中,有两个突然发难,一人反手一刀捅进剩下那同行者的腹部,一人向楚留香打出了一把飞针!
那针是从衣甲暗格中暴射而出,如飞雨,似莲开,每发约有十来支,一共三发,前后衔接,呈品字状分射楚留香的头、胸腹、腿。
楚留香此时赤手空拳,两边皆是机关壁,后有桃在虎视眈眈,可谓避无可避!
然而盗帅除了乘风踏月的好轻功,还有一身好武功。
他是个身高体长的男人,不显得多么健壮雄伟,也是高大挺拔,可楚留香在侧身时吸了口气,身躯好像吸了水的纸皮,凭空“瘪”了下去,第一发飞针几乎是擦着他掠了过去,连桃也不得不闪避。
紧接着第二发飞针扑来,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仿佛漫天皆是掌影,偏偏看不清楚留香人在哪里、手在何处,唯有“叮叮”之声不绝于耳,而且……越来越近。
声音已近在咫尺!
塔罗只觉得面前风声忽至,他下意识地俯身,感受到一只脚从自己头顶踩了过去,落地却无声,当他起身时甬道内万籁俱寂。
楚留香人在他身后,双手各握了一大把钢针,攥在一起的时候如同狼牙锥子。
针尖抵着那两个帮助塔罗行凶的发丘人。
“楚某平生不喜血腥,更不喜欢滥杀无辜和背后出卖同伴的人。”楚留香松开钢针,任它们落了满地发出清脆声响,“事到如今,不知阁下可否给一个解释呢?”
逃过一劫的两人连滚带爬地跑到塔罗身边,饶是楚留香现在依然手无寸铁,而他们尚有冷铁在手,却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打破寂静的,是桃的声音。
“楚公子果然是好功夫,不知道阁下到底出身何处,能有这样的一身武艺才能?”她抚掌而笑,袅袅婷婷地走来,站在了两方人中央的位置。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不敢当,在江湖上走跳,总得有些保命的本事。”
桃深深地看着他:“公子这样的人,要说是误入此间,我也是不信的。”
“的确是为了一样东西而来。”楚留香道,“不知道尊驾此处,可有一面阴阳宝镜?”
桃的目光刹那间冷如冰雪,一瞬后冰消雪融,笑道:“原来公子是为了幻世镜,此物的确是在这里……恕我直言,不知道公子要它是做什么?”
楚留香反问:“这一面镜子,能做什么?”
桃道:“幻世镜乃长生天女留下的神物,为历代乌兰大巫执掌,持之则有通古今、乱日月、测风雨、观祸福之能,当初末狄战无不胜,也是有大巫以此相助。 ”
“听起来,的确是有许多妙用。”楚留香不置可否,“那么……塔罗兄是为了什么?在下自问没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为何要在刚才下毒手?”
塔罗面色阴鸷:“怪只怪你听到了不该听的东西。”
“不该听的……”楚留香将线索在脑中飞快串联,目光最终落在桃身上,笑意愈深,“是指……塔罗兄本人,乃末狄王室遗族的事情吗?”
第8章 捌?岁月凋朱颜,人间辞骨肉
“塔罗”这个名字,在末狄族古言里代表的意义是“蛇的毒牙”。
他第一次知道自己名字的含义是在七岁时,阿父从草原游猎回来带了条毒蛇,他亲眼看着那蛇身如何斑斓扭曲,看着阿父撬开蛇口让他瞧清楚毒牙的可怖。
“末狄的儿郎,就像是毒蛇,我们不如虎狼凶恶,比不上犬獒雄壮,但是我们曾一度成为这片疆域的霸主,就是因为我们的狠毒。”阿父将毒蛇盘在手臂上,捏着蛇头朝向他,“过来摸一摸,记住毒蛇的存在。”
那蛇似乎是动弹不得了。他迟疑着伸出手去,不料阿父在即将触碰时突然松开指头,毒蛇猛地咬住他的虎口。塔罗下意识一甩手,毒蛇被他抛了出去,摔进草丛不见了。
他惊魂未定,看着阿父取出蛇药给他疗毒,嘴巴张了几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蛇的力量并不强大,致命处在于隐忍和阴毒。今天这一课是告诉你,除了自己永远不要相信别人,对待敌人也绝对不能留其活口后患,你要做这样的人。”
塔罗的记忆里只有阿父和大兄,并没有阿母的存在。不仅是塔罗,他们族里同龄的孩子也都没有母亲,在那幽深山谷里偶尔见到的几个女人俱是形销骨立、空洞无神,比起女人更像是被驯养的牲口。
幼时他问起这些事,父兄的态度都是冷漠不屑的,连带着等到他渐渐长大,就明白了在族里没有女人,只有工具,可以任意掠夺,然后随便圈养或灭口。
在他十八岁那年,大兄劫掠了一个漂亮女人回山谷,这在族里是很常见的事情,可令人愤怒的是,他那身为少族长的大兄居然爱上了这个女人,不愿意把她作为奴隶分享给其他人,而且不惜为她和阿父抗衡。
当时族里的情况很僵持,塔罗与大兄亲厚,没少去说服他,然而每次过去都能跟那女人撞面。她无疑是美丽的,胡裙覆盖着曼妙身躯,卷发下是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每次倒酒时与塔罗短暂的对视,都能看得他迷醉起来。
塔罗慢慢明白了女人的魅力,他开始为大兄和这个女人向阿父求情。出乎意料的是,当他开口后,阿父软化了态度,让大兄带着女人离开山谷。
他们离开的第二天,阿父就下令所有族人都藏进了深山,潜伏两日后有一队人马闯了进来,因他们事先设下的陷阱伤亡惨重,然后两方厮杀,他们大获全胜。
塔罗清点胜利品的时候,在敌方首领身上看到了大兄的镶金腰刀。
那一刻他拿刀的手在颤抖,阿父不知何时来到了身后,轻轻问道:“现在,你知道这些敌人是怎么来的了吗?”
大兄死了,死在他爱上的女人手里。
那个女人被劫来后从不甘心作为奴隶,因此她使劲手段迷惑他们,终于等到了离开这里的那天。在走出山谷的第二天,她就灌醉了大兄,然后拿刀把他的脖子捅了个稀巴烂,拼命跑到附近的部族里说出了山谷的秘密。
“女人,就是这样狡猾无情的东西。她们没有男人的力量,本就该是低贱的奴隶,可是她们不甘心,就像吸血的虫子一样可怕。”阿父说道,“当你大兄被女人迷惑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有资格做我的儿子,我不吝于用他再给你和族人们上一课。塔罗,从今天起,你就是少族长。”
驻地暴露,他们在消灭第一波敌人后不得不连夜迁徙,也就在这一路上,塔罗终于触碰到自己以前无权得知的东西,知道了末狄族的秘密——
七十年前,末狄族因内乱分裂,国破人亡,王室更是被屠戮殆尽只有一名王子趁乱逃了出来,在心腹的护卫下来到那山谷休养生息。
塔罗一家,就流着末狄王室的血,从他出生起便背负着祖辈留下的责任,要让末狄恢复荣光,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三年前,我阿父病逝,我成了族长,担负起复兴的责任。但是要想重建昔日的末狄族并不容易,我们不仅需要强大的勇士和人力,还要数不尽的物力,光凭劫掠和走商根本不足以支撑发动战争的消耗。”
面对塔罗的冷言,楚留香淡淡道:“因此,你把主意打到了末狄王墓上?”
“先祖手札记载,末狄王墓里藏匿了无尽财宝,足以支撑我们度过最艰难的时期。然而王墓所在十分隐秘,就连他也只知道大致的方向,这么多年来为了躲避其他部族的追查和繁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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