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师,大骗子》第157章


宋玄轻声说:“方秋棠跟我说了一些想法计划,我觉得他说的是对的,我此时前去边关,是对战局有利的。”
“图人之所以愈发悍不畏死,是因为他们的南容君在他们心目中如同神明,时常依靠天时地利假做神迹。”
“一次两次,或许只能自欺欺人,可次数多了,难保我们的将士不会心生怀疑恐惧,再加上战事接连失利……”
姬云羲打断了他的话:“宋玄,你说什么都没有用。”
他的瞳孔乌黑又冰冷,可眼白却隐约泛起了红色的血丝:“我不是一个能讲道理的人,我什么都不在乎,但是你必须在我的身边。”
“活着,我们在一起,死了,你我埋在一堆。”姬云羲的表情狠戾,眼睛却红得像只兔子。“宋玄,你说我无情悖常、说我失心疯魔,都随你,但我不能没有你。”
宋玄叹了口气,撩起下摆,跪在了姬云羲的面前。
姬云羲见这场景,一口气郁结在胸口,险些没站稳。
除了上朝,宋玄私下里,几乎没有这样郑重得跪过谁。
可宋玄这回却是真心的。
他脸上的神色很认真:“我这个国师,装神弄鬼,招摇撞骗,从坐上这个位置,从没有为百姓做过什么。既带不来福祉,也实现不了任何人的愿望。”
“论利在当代,我比不过陆其裳,论功在千秋,我更比不过方秋棠。”
“但是,哪怕有一星半点的作用,只要百姓需要我,这个大尧需要我,我就该去。”
“谁让我是国师呢?”
姬云羲咬着下嘴唇:“我就不该让你做这个国师。”
他从没有想到,来去如风的宋玄,没有功名利禄困住,却锁在了国师着两个字上头。
宋玄瞧着他,声音温柔又坚定:“我是国师。”
“我是圣上的国师,也是他们的国师。
“你……”姬云羲垂首揪着他的衣襟,咬着牙,一开口,眼泪却先掉下来了。
宋玄抹掉姬云羲的眼泪,轻声说:“你也不是我一个人的圣上,你是所有人的天子。”
“阿羲,你不只有我,你有所有人。”
姬云羲的眼泪几乎就没有停下,一滴一滴地往外涌。
“宋玄,你就是仗着……仗着我……”
仗着他把他放在心尖上,根本不敢让他伤心。
才这样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丝毫没把他的威胁看在眼里。
他几乎半个人都在宋玄的怀里,恶狠狠地咬住了宋玄的脖子,直到尝到了血腥味,也没有松口。
宋玄跪着抱住了他,笑着捋他的头发:“阿羲,我走了,你要好好的,保护好他们,保护好所有人。”
“你是天子,是天之嫡长子,是这天下所有人的荫蔽,是这世上我最重要的人。”
“所以,你要坚强。”
姬云羲咬得更狠了。
他嘴里的咸味,不知是血还是泪。
“好。”
他这样说。
第93章 剖心
离开盛京的时候是清晨,宋玄像来时的一样,只穿了一身宽松柔软的道袍,混在一片冰冷甲光之中,显得愈发扎眼。
那位年少的帝王亲自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为他们送行。
少年依旧穿得一身玄色,压得他的身型愈发单薄肃穆,如墨缎一般的发,被一根桃木簪挽起。
他一个人背光伫立在那里,与这座华丽庄严的城池融为一体,单薄笔直的肩背承托起清晨雾蒙蒙的天空,那样的孤独,却又那样的坚定。
他看到那个穿着白袍的人,在下面冲他挥手。
他有点想把那人捉回来,揉成一团,塞进自己身体里。
也好过这样空荡荡的,仿佛哪里破了一个大洞,凄厉地透过冷风,揪心的难受。
可他不能。
那白色的一点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了远方,再也没了一丝痕迹。
“圣上。”祝阳在边上抱着刀。“快要到时候了,还要赶回去上朝呢。”
姬云羲“嗯”了一声。
祝阳亦步亦趋跟在他的后头,看着他沾染了晨露的衣角,忍不住叹了口气:“宋先生会平安无事回来的。”
“我知道。”
姬云羲轻轻说。
祝阳知道他压根没听到心里去,就刚才那架势,这位圣上俨然就要做了一块望夫石,魂儿都要随着宋先生去了。
别说上朝了,他如今生怕姬云羲明个儿就变了脸色,边疆还没平定,朝堂这边儿先血流成河。
如今宋先生不在盛京,哪还有人震得住这位九五至尊。
显而易见,有这担忧不止祝阳一个人。莫说文武百官,连温朝辞和陆其裳都对姬云羲的状态心有余悸,陆其裳知晓真相,就愈发的谨慎起来。
但这些担忧,似乎都成了杞人忧天。
从宋玄离京的那一日开始,姬云羲仿佛就飞快地成长起来了。他不再依靠陆其裳等人的群策群力,反倒将自己放到了主导的位置上,直到将自己变作了一个决策领导的核心,也变成了一个运行国家的精密机器。
他仿佛并没有因为宋玄的离京而受到什么打击。
他一天比一天镇定,一天比一天果决,却也一天比一天冷漠。
只有熟悉的人才能看出来,
他越来越像一个帝王,却越来越缺少生气,仿佛从宋玄离京开始,就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剥离。
后来陆其裳都觉得不对劲了,私底下来找祝阳打探:“圣上到底是怎么了?”
祝阳琢磨了半天,蹦出了一句:“你说亲手把自己的心活剖出来,送出去,这得是个什么滋味?”
“圣上眼下就是这么个滋味儿。”
这话说的血淋淋的,听得陆其裳一阵难受,却又不能不承认,祝阳形容的精确:“你平日里插科打诨的,这时候倒眼明心亮了。”
祝阳神神秘秘地笑:“圣上身边,聪明人和傻子都活不多久,眼明心亮就够用了。”
陆其裳闻言,顿时对祝阳高看一眼。
姬云羲后宫没人,自然也用不着太多宦官,他似乎也不喜欢让这些宫里培养出来的人精近身,只让他们负责杂务。
而大多数时候随身的,都是这位祝阳侍卫,个中地位,可见一斑。
陆其裳忍不住皱着眉:“那圣上也不能一直这样……”
就是比干,也是无心即死。
姬云羲这些天几乎再没有在皇宫睡过,夜夜都一个人守着摘星阁,也不知道睡不睡得踏实,反正一天天得瘦下去了。
倒是政事,处理得愈发勤勉,几乎到了没事找事的地步,生怕让自己有了半分空闲。
祝阳叹了口气:“也不至于,边疆的信没断过,圣上总得等着那位回来。”
陆其裳这下真的有些无言了。
这位怪异的帝王,当真是响当当的一位情种。
事实上,还是祝阳最清楚,边关那边传来的信, 半个月一封,一封就能让姬云羲看上半个月。
祝阳忍不住对宋玄生出些怨怼来,写信暗示:圣上日日这样盼着,多写两封又能怎样呢?
宋玄的回信却坦然,边关形势莫测,难免有断了联系的时候,若是联系太频,难免哪日会少了一封、缺了一阵,只怕会让姬云羲提心吊胆、愈发焦躁。
祝阳也是无奈。
有时候他倒真的想,或许当初就应该撺掇宋先生将圣上掳走,两人天南海北的逍遥,也总好过这样熬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翻篇,姬云羲就这样熬过了春分夏至,待到科举的时候,仍是执意点了宋玄做主考官。
陆其裳拦着他:“国师人在边关,如何做得主考官?”
姬云羲面不改色:“我替他做。”
陆其裳这下真的是没辙了,这阵子他也摸透了姬云羲的路术,只要搭上宋玄的边,最好一个字儿都别跟他争,只好由他去了。
边疆的情形,倒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姬云羲换季的时候病了一回,不算严重,却难得让他睡了一整天,梦里却迷迷糊糊喊“哥哥”。
宫人听了,都知道他喊的是谁,却不敢往外提半个字儿。
过了科考,朝廷多出了新的血液,边疆也传来战报,说是大捷,夺回了边城。
但南图没低头,宋玄和方秋棠还是不打算回来。
姬云羲中秋宴都没吃几口,气得脸色发青。
回了御书房,瞧见了季硝正跪在门外头:“此次押送辎重,请圣上遣硝随行。”
显见的,熬不住得不止姬云羲一个。
姬云羲正在气头上,何等的心思恶劣,冷笑一声:“不允。”
连个理由都没有,甩袖子进了书房。
祝阳是真的同情季公子,正正好来触姬云羲的霉头。
季硝也不意外,不哭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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