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师,大骗子》第160章


陆其裳闻言一愣。
姬云羲跟宋玄走过江湖,太清楚宋玄的行事风格,这故弄玄虚的把戏,怎么看都是出自于宋玄的手。
可两封密报,皆是只字未提。
“许是国师给大将军出了主意,”陆其裳道。“国师不愿意居功,才压根没有提起。”
他知道陆其裳说的是对的,前方战火连天,姬云旗与宋玄素无嫌隙,应当不会让他受伤才是。
这些日子来的书信,也没有丝毫的异常。
“战况未免太顺利了些。”姬云羲的眉心依然紧皱,带着说不出的焦虑。
陆其裳有些摸不到头脑:“战况顺利是好事,想来南图蛮夷之地,也是不能与我大尧匹敌的。”
姬云羲没有说话。
他总是觉得,这些日子的捷报频传,与先前的举步维艰相比,来的太过轻易。
甚至连朝中的大臣,都放松了警惕,仿佛所有的急风骤雨都已经过去,他们只需要等待胜利。
盛京的日子太安稳了。
安稳得让他有些心惊肉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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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号。
一队南图士卒正快马加鞭,疾速奔驰着。
忽得听闻一声竹哨。
这声音隐匿在风声中,几乎让人分辨不清。
待到他们感觉到不对的时候,已经连人带马被绊倒在地,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在草中埋伏已久的乌甲人突然暴起,精准地隔断了他们的喉咙。
连惊叫都来不及发出,转眼间已经变成了数具尸体。
“共二十一人,身上都有腰牌。”乌甲人一一检查过尸首,转头回报。“的确都是南图传令官。”
“人数对上了。”谢罄竹忍不住咂舌,对身边的人道:“真是神了,你到底怎么知道的消息?”
“都说了,问得越多死得越快,你怎么还这么多嘴。”乌甲军为首的人摘下了脸上的面具,赫然是宋玄的脸。
他的脸色很差,白里透青,已经入冬的天气,鬓角处却渗出细密的冷汗来。
脸上虽然挂着笑,却明显并不像表面那样轻松。
“处理了,别让人看出痕迹来。”他的命令却无比的冷静。
“是。”
谢罄竹在他的边上,忍不住皱起了眉:“你的伤还没好全,不该出来的。”
宋玄笑了笑:“事关重大。”
劫杀南图传令官,拖延他们后续部队的时间,这件事不能出任何的疏漏,要做的无声无息。
“真是疯了。”谢罄竹的神态不似四方城时的肆意慵懒,反而有些无奈。
这些天战事愈发激烈,他们连轴转了十几日,难免有些伤亡,宋玄这个领头人尤其惊险,几乎次次都要挂点彩回来。
可偏偏又没有能代替他的人。
前些日子背后中了一刀,伤口一直没好,被军医勒令休息,却不想今天大将军的命令又下来了。
谢罄竹是眼瞧着这位四方城的宋先生,从一个靠嘴吃饭的算命先生,硬生生被逼得在生死之间游走。
如今又见他被不当人似的使唤,忍不住道:“上头催命似的,连养伤的时间都不给你,驴也没有这么使唤的。”
宋玄摇了摇头:“大将军也是没有办法。”
这些事只有乌甲军能做,也只有宋玄能带着他们做。
谢罄竹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他知道宋玄说的是对的。
这些天来,外人听着不过是个热闹的奇事,桩桩件件都是出自这位宋先生的手。
军中没人知道真相,只把这个好脾气的国师当做庙里菩萨似的,敬着奉着,生怕磕了碰了。连桶水都不肯让他自己提,生怕折了他的胳膊。
谁也想不到,这位国师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狠角色。
能让人瞧见的,当做奇闻异事来传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后头宋玄带着他们经历的险象环生、惊心动魄,都是别人看不见的。
起初谢罄竹还不明白,姬云旗为什么把一个三脚猫身手的尊贵国师,赶过来做这样的事。
如今他却明白了,的确只有宋玄能做得来这样的事。
姬云旗几乎只需要告诉宋玄,他想要的结果,宋玄就能出生入死的做到。
刺杀,下毒,暗算,反间,造谣生事,刺探军情,宋先生在四方城打混这么多年,从没沾过一条人命,如今大开杀戒了,才让他们晓得,他不是不会、不敢,只是不愿。
姬云旗只要结果,宋玄就不论过程。无论姬云旗的要求有多匪夷所思,他都能想到法子下手去做,还真的能做到。
宋玄真得贯彻了他与姬云旗的承诺,彻彻底底做了一把刀。
也只有他,才做的起这样的一把刀。
谢罄竹打了个呵欠:“你也不怕活活累死……”
还没有说完,忽见宋玄目光一凝。
竟是有一个图人假死,如今见众人放松警惕,拔腿就跑。
电光火石间,宋玄一抬手,一直弩箭便精准地射穿了那人的喉咙。
“下次检查尸首时,直接将头割下来。”宋玄面无表情地吩咐。“以绝后患。”
谢罄竹的呵欠只打了一半,硬生生吞了回去。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咱们还要做多久?”
宋玄说:“等下一批火药出来,天机营阵型训练出来,咱们就能轻省些了。”
谢罄竹神色更是纠结:“轻省些?这么说姬云旗没有让你退的意思?”
宋玄点了点头:“直到最后。”
直到一切结束,他们才能逃离这个噩梦,在此之前,谁也无法置身事外。
谢罄竹回头盯着宋玄。
他看起来冷静又镇定,仍是四方城那个宋先生。
却又不太像了。
“宋玄,你不怕……回不去了吗?”
宋玄的目光闪了闪:“怕。”
“但是……有人在等着我。”宋玄说。“我没那么容易迷路。”
那边乌甲军已经清理干净尸体,宋玄吹响了竹哨,众人如一阵风似的融在了夜色中,再没了踪迹。
第97章 拆穿
宋玄结束任务的时候,帐子外已经降下了鹅毛大雪,将营地映的一片雪亮。
他惯常是在子时以后回来的,乌黑的甲胄上也覆了一层薄雪,在冰冷的甲面上,染了原本看不出的红。
宋玄掀开自己的帐子,一手摘下面具,动作却忽得停了下来:“谁!”
帐子里还有第二个人。
他略一抬手,袖箭便准确地射穿了他惯用的案几,下头的人低呼了一声,滚了出来:“你爷爷的,幸亏我躲得快,你也不怕……”
方秋棠的话停了下来。
“你……”他定定地瞧着宋玄的一身乌甲,和他卸了一半来不及放下的面具,整个人都木在了原地。
到底是没瞒住。
宋玄原本想着,方秋棠如今忙于天机营,还要给他这个国师造势,应当不会发现他的异常才是。
方秋棠仍站在那,不可置信地瞧着他:“乌甲军……宋玄,是你……”
宋玄轻叹一声,把手上的面具放下:“是我。”
整个大营都晓得有一支神出鬼没的乌甲军,不过三百人之数,却个个都是不顾生死、血债累累的亡命徒。
从没有人见过乌甲军的头领,只听说有人瞧见过,他戴着黑色的面具。
连方秋棠都没有将宋玄跟这货人联系在一起,他只是深夜来寻,发现宋玄不在帐里,想吓他一回,哪晓得正正巧跟他撞上了。
“这些日子也都是你……?”方秋棠联想到那些血腥诡异的传闻,嘴唇嗫嚅。“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的。”
那谲妄出奇的行事手段,的确是莫名的熟悉。
他与宋玄合伙数年,怎么会看不出呢?
只是压根没有联想到一起去罢了。
宋玄是他一手教出来的,是他唯一的生死至交,却也是他的半个学生,没有谁比他更了解宋玄的性情了。
那样一个温善随和的人,怎么会跟一个刽子手画上了等号呢?
“姬云旗!”方秋棠猛得反应过来。“他娘的,老子找他去,怎么能让你——”
宋玄拉住方秋棠:“你回来,是我自己答应的。”
“糊涂!”方秋棠终于被这一句戳爆了情绪。“宋玄,你是不是傻了?这种活是你能沾的吗?你——”
“我怎么不能沾?”宋玄卸下一身的乌甲,将方秋棠按到桌边坐下,自己去点了炭炉。“秋棠,这儿是战场,哪有没沾过人命的?人都沾得,我又有什么特殊的?”
方秋棠被他堵得眼睛发酸:“宋玄,你他娘的说这话违心不违心!你明知道我什么意思,你们过手了什么活,你自己心里不清楚?有几样是能见得光的!”
“别人做什么,老子管不着。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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