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国师,大骗子》第163章


“你们早两个月,给我开出这样的条件,我或许会答应。”
“又或者,在战争开始以前,你说要请我来做君王,我八成自己拎着包袱就来上任了。”
南荣君的声音平和:“现在有什么区别吗?”
方秋棠笑了起来:“您见过赌徒吗?四方城的那些赌徒。”
“他们的手上哪怕有一个多余的铜板,也会拿去赌,哪怕赌到倾家荡产、卖儿卖女、仍不肯罢休。”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南荣君不明白他的意思。
“因为他们付出了太多,已经无法回头了。为了不让他们失去的东西毫无价值,他们只能一条黑走下去,要么翻盘,要么,血本无归。”
方秋棠的嘴角微微翘起,带着肉眼可见的笑意。
南荣君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我,宋玄,大尧,南图,都只不过是这桌子上的赌徒罢了。”方秋棠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仿佛自嘲。
南荣君的声音和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波动:“你现在改注,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方秋棠说。“从战争开始那一刻,就来不及了。”
“我的朋友、我的心上人、我的同乡、我的战友、我认识的每一个人,都在暴风的中心不断被牺牲,牺牲性命、牺牲灵魂——从那一刻起,就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了。”
“这个赌桌上,金钱从来都不是筹码,生命和灵魂才是。”
“哪怕明知道没有赢家,我也不可能独善其身了。”
南荣君注视着他,迟疑了许久,站了起来。
“你说的对。”南荣君说。“我们都一样。”
为了一雪多年前的耻辱,为了百姓的仇恨,为了不再对大尧俯首称臣,为了富有四海、争霸天下的野心。
他们掀起了这场豪赌。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南荣君站起身来。“这不是一场谈判。”
他示意门外那人走进来。
“我知道,”方秋棠低低地笑了起来:“不过你们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你们不该使用这个绳结。”方秋棠将手从身后抽出来,同时抽出来的,还有他的腰带。“老江湖都不会打这样的结,因为很好结开。”
南荣君皱了皱眉,示意众人上去制住方秋棠。
“你们最好别过来,”方秋棠拿着自己的腰带,笑容中带了一丝混不吝的痞劲。“天降雷火,你们想试试吗?”
南荣君一愣,连忙制止众人。
“第二个错误,你们不该以为,我只能预先准备火药,制造雷火。”
“技术是永远在革新的。”
方秋棠的腰带是玉制的,很符合他方老板挥金如土的气势,也很容易让人忽略,这腰带里面藏着的东西。
原本这东西研究出来,该是准备给死士的,如今阴错阳差,还未来得及布局,这任务竟抢先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还是逃不过。”方秋棠叹了一口气。“我还真是让那个老和尚说中了,没什么主角运,还是个早死的命。”
南荣君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是这不妨碍,他已经看出来了方秋棠的意图。
方秋棠笑了笑,摸到玉带中间的机关,按下去,用力拉开。
等着席卷而来的巨响与力量,撕裂了所有的一切。
“抱歉了,大祭司。”
他低声说:“我想让他们赢。”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归去,还是死亡。
他只知道,这是注定要离开的时候了。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四方城的青砖白瓦,想起了很多年前的宋玄、很多年前季硝。那时他只想过要光鲜的活着,却没有想过要这样灿烂的死亡。
可他竟然是没有后悔的。
他的爱人,他的朋友,他们为之付出一切的赌局。
他想让他们赢。
他忍不住想要嘲笑自己,却终究还是释怀了。
明明只不过是一介看客,却不知为何入戏太深。
分不清台上台下、记不得庄生蝴蝶,最终不过一夜风流觉,却将悲欢生死唱到了老。
又何必分清呢?
===
远方的草原,忽得响起了巨大的炸裂声。
有如石破天惊,地动山摇。
宋玄不可置信地抬头,正对上那滚滚烟尘,赤焰冲天。
马匹嘶鸣,将季硝震下了马。
季硝坠落马背,滚在雪地上,不知怎得,挣扎着,竟再也爬不起来。
只能看到他身下的雪,在一滴一点的融化。
“公子……秋棠……方秋棠!”他喃喃地唤着那人的名字,仿佛陷入了魔障。
莫名剧烈的疼痛,在他身体的某一处,席卷了他的每一寸身体,令他蜷缩颤抖着无法起身。
他艳丽的衣裳伏在雪地上,再也没有动作。
那微微的颤动,仿佛是羽翼的挣扎。
仿佛一只春日鲜妍的蝶,终于死在了冬日苍白的雪里。
或许还怀揣着那暗香疏影的梦境,久久不愿醒来。
第101章 真相
方秋棠死了。
那个掉进钱眼出不来,嘴硬心软、再惜命不过的生意人,最终死于一场盛大的焰火。
军营上下都意识到,方秋棠的死亡改变了什么。
他带走了南图精神最后的支柱,大祭司,同时让那一场雷火带来的恐惧,深深刻在了南图人的脑海里、心脏里,至死方休。
“方先生的牺牲是值得的,”有士卒这样说。“他是个英雄,老子佩服他。”
他的脸上是真心实意的钦佩,却在下一刻迎来了恶狠狠的拳头。
士卒惨叫一声,滚在地上,起身要骂。
却听见了一个茫茫然的声音:“他不是,他不是英雄。”
士卒一愣,抬起头,瞧见一个色彩艳丽的身影,一双空无一物的桃花眼。
拳头一下一下地的落在他的身上,季硝的声音却空洞得毫无感情:“他没有死。”
“他不是英雄,他没有死,他没有……他没有。”
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眼泪如雨点似的落了下来,让他原本的脸也扭曲的难看,再没有半点光鲜体面。
“季硝!”一只手从后面将他提了起来,花无穷对他怒目而视。“住手!”
士卒原本冲天的怒火,也在这之中消弭了,他摸着落在自己脸上的泪水,呆呆地瞧着那个狼狈不堪的人,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硝瞧见花无穷的一瞬间,挤出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想容,他没死,他没死……他之前就是骗我的,这次也是一样的。”
“他再惜命不过的人,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呢。”季硝急忙忙地抓住花无穷的手。“一定是他嫌我烦了,又跑没影了,骗得这些人都信了……想容………他没有死,他真的没有死。”
花无穷蹲下身来,笨拙的用衣袖擦了擦他的脸。
“那你为什么哭呢?”
季硝怔怔的,眼中最后一丝光彩也散了去,仿佛一只了无生气的木偶。只剩下眼泪,如断了线的泪珠似的,大颗大颗地落下。
花无穷就在他的面前,一下一下地替他擦眼泪。
她也想相信,那个人是没有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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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玄坐在案前,一动不动,静默得仿佛是一尊雕塑,令人心惊。
姬云旗走进来,瞧见他案上分毫未动的食水,忍不住皱起了眉,张嘴想要骂人,可犹豫了半晌,才道:“你多少吃点罢。”
“我不饿。”宋玄轻声说。
他是真的不饿,他知道自己的胃是空的,甚至能感受到它的抽搐,听到它的声音,可却感觉不到任何想要饮食的欲望。
他非常的清醒,甚至清醒到抽离出现有的悲伤,仿佛一个旁观者,在静静地瞧着自己的痛苦,失去了任何情绪和欲望。
他静静地坐在这儿,也就只是坐着,没有任何的余地去思考其他什么。
他不想去想之前方秋棠如何在这里同他插科打诨,雄心万丈地要将他捧上神坛,也不想去思考,现在发生了什么。
他只知道,他再也看不到方秋棠了。
“宋玄,你清醒一点。”姬云旗瞧着坐在桌前的宋玄,眉间几乎要能夹死一只苍蝇了。“战争总有人在不断死亡,这次只是恰好是他。”
“为什么恰好是他呢?”宋玄反问。“为什么不是我呢?”
他盯着眼前透明的空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姬云旗,我才是那个满身血债的人……为什么是他呢?”
“这没有任何意义,”姬云旗说。“宋玄,你只记得一点,你不能让方秋棠白死。”
宋玄没有说话。
姬云旗的话对他没有任何的意义。
他仿佛一个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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