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声岛遗事》第58章


不远处军官的怒吼声清晰地传入从获耳中,她微微一笑,心想这是平山头一次遭到封山的厄运吧。
将军严肃的脸上散开浓浓的担忧,他关切的问:“摄政,您还可以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一边是担忧,一边又是聆听遗训般的虔诚。从获只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伤口很痛,又被水泡了一边,虽不至于死,却让她失去了说话的力量。
她很怕自己的笑容就那么凝结了,永恒对她来说可不是指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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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湖那一夜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当事人,再也没人可以说清楚。而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河源郑氏摄政郑从获已经陷入昏迷状态,没办法出来解释。另一个当事人据说是“拔钉子小组”的负责人许甬,官方没有证实这个说法,现场也没有留下太多的证据。
三家军警合作,进行了大规模的封山抓捕行动,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不过找到了几个无关紧要的人,还惹上了扰民的新闻。公众的目光暂时被这件事吸引,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河源郑氏的生死成为最显要的关注目标。
从获已经昏迷,当然不能处理政事。小成焱还是个孩子,当然也不可能出面收拾残局。于是,明榕夫妇在万难中重返政坛,代替年幼的领主和重伤的摄政处理政事。这样的复出来的极其自然而合乎常理,那微弱的反对声可以忽略不计,河源郑氏的信任危机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刻。
而另一方面,危险才刚刚开始。
穿西装的男人不知道自己是有如何勇气站到国满面前的,毕竟他只是一个分部的小头目,然而事情偏偏发生在他的辖地,这叫什么狗屎运?
“那天晚上的事情……是属下疏忽了。”
他不知道要如何才能让自己摆脱罪责,连说话都不流利了。
“也是,那天晚上你也就关注了人家女孩子身上的胎记吧?”
国满淡淡地说,却是笑着。
西装男人吓得膝盖一弯,扑通跪下,连连磕头求饶。
“拖下去。”
国满看都不看他一眼,两边的保镖把西装男人架出去,几秒钟后,低沉的枪声响起,国满正喝着茶。
知道的人一定会惊掉下巴,因为现在站在国满身边的就是那个河源北特别监狱里,没事就数腿毛的男人。此刻,他穿了一身迷彩,手里握着枪,整个一冷酷杀手形象,不复当日的猥琐。
他现在的名字,叫刘销。
“从获那孩子怎么样了?”
“一处枪伤,子弹擦着心脏而过,失血较多,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还在昏迷中。”
国满慢慢饮着茶,似漫不经心地问:“许甬呢?”
“跑了,他杀了我们三个人,抢了枪,有人接应他。”
国满皱眉,又问:“郑明秀那个儿子呢?跟许甬一起跑了?”
“没有。韦迁跟他的亲信滞留在平山附近,没出韦氏地界,我们的人盯着他。可以确定,这两个人分开走。”
刘销冷着一张脸,背书似的说。
“你们说,我该怎么办呢?”
国满微微偏过头,看了一眼那几个恭恭敬敬侍立一旁的老家伙,他们都比国满年长,因岁月而长出的白发并没有刻意掩饰。看得出来,这些人人老心不老。
“您就是太克制了,遇到这样的挑衅,早该行动了。”
站在中间的老者说,他的声音沙哑,说出话来有说不出的感觉。
最靠近国满的一个老者立刻说:“敌人已经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该是让他们知道厉害了。”
离国满最远的一个老者却出来反驳:“这简直是危言耸听!步步紧逼的一直都是我们,所谓敌人,不过是臆想而已!”
几个老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的在国满面前争吵起来,他们只是年龄的数字增加了,吵起假来一个个中气十足,那威风完全可以上山打老虎。
国满喝完一杯茶,干咳几声,制止了这场无谓的争吵。她知道,每次请这些老家伙来都会如此,他们好像不争吵就没法证明自己还活着。
“几位,我的意思是,尽快行动,别等了。”
几个老者一齐说:“一切惟您马首是瞻。”
早知道他们会说这些,但形式上的功夫,又不好少了。国满摆出笑颜,送走了这几个老人家。
“何必让他们在这儿争吵呢?”
刘销不解地问,在他看来,这就是浪费时间。
“如果你站到我的位置上就会明白,这样的争吵不过是告诉大家,这些行动是经过讨论的,是一致作出的决定。”
国满向刘销解释道,她说:“你一个只顾着杀人的,当然会觉得这样无聊了。”
刘销被国满看得有些心虚,因为他想起了在河源北特别监狱里打发时间的办法,那真是不能拿在国满面前说的。
“好了,别管这些,去做你的事吧。”
“是。”
刘销挺直腰杆,这时候他可不像一个杀手。
“总是藏着掖着,真是辛苦啊。”
国满没来由的感叹。
☆、闪电
晚饭时间已经过了,许洪来到女儿房间,眉头一直没舒展开。因为最近发生的事,稚之耍起了小孩子脾气,不怎么肯吃饭。作为父亲,他感到头疼。
房门被佣人小心翼翼地打开,许洪看到了根本没有动过筷子的饭菜,嘴唇动了动。他看了看坐在床上的稚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把这些都拿走。”
许洪吩咐佣人把饭菜撤下去,这样房间里只有父女二人。许洪看着女儿的脸,心想:还是有家室的人才能迅速长大,这孩子就是被他惯坏了。
“稚之,你可知道这些粮食耗费了多少人的心血?”
许洪严厉发声,说的却是粮食问题。他细细地梳理一遍粮食从产生到送上饭桌所要经历的环节,其中经手的人是如何如何辛苦忙碌,一如他教育年幼时的稚之。然后,他质问稚之:“你自诩生来就是贵族,就一点也不体谅普通人的辛苦吗?”
稚之听得有些不耐烦,正好对上这句话,她奋起反驳:“就因为我生来就是贵族,所以才更想理解普通人的感受,所以才要在上层做一番改变。像丁放、郑明榕那样的人,根本不顾普通人的死活,而我最敬爱的父亲竟然与这样的人为伍,真是让女儿心痛!”
她说的大义凛然、声情并茂,许洪听后脸色煞白,就像隐忍许久以后即将爆发。不过,许洪没有立刻爆发,父女俩就这样在狭小的空间里对峙。
过了许久,许洪居然心平气和地向女儿解释起“守护者协会”的事,关于这个,他从未对稚之说过。稚之一言不发,注意力却显然被吸引过来,然一时放不下那个脸,只好僵在那儿。
“这世上,没有五百年如一日的事,当年的‘守护者协会’也不可能如最初那般守护这个岛,就像我们三家,不也是闹得鸡飞狗跳?”
许洪苦笑一声,看着稚之,眼里难掩失望。他说:“只有你,我养了你三十二年,一如既往的幼稚!”
稚之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父亲,眼里满是不解。
“我以为,你可以比郑明榕的小女儿强些,没想到,是我把你想的太好了。”
许洪的愤怒终于化为沉沉的失望,稚之看着心疼,她最不喜欢有人拿她与从获比较,关键是比较的结果还是她输了。稚之不能接受,尤其不愿看到父亲也在这件事上向从获倾斜。
“你这样说,是准备向那些人低头了?”
稚之愤然看着父亲,她知道今晚的交流不一般,今晚这些话,不该在这个时候说。她心里害怕,却要装出一副愤怒的模样。
许洪看着女儿,他已经恢复许氏领主平日里威严的神色。他看着这个唯一的最珍爱的女儿,一字一顿地说:“我是许氏的领主,我要保证领主之位从我手里交出去时不会易姓!我同时还是一个父亲,为了保护我唯一的女儿,我愿意付出一切!”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温和,他对稚之说:“爸已经老了,死就死了,而你还年轻,是我们的希望,要好好活下去。”
这就好像交代遗言一般,稚之猛地跳起来,扯住父亲的袖子,像个孩子一样,带着哭腔说:“爸,你是怎么了?怎么跟交代遗言一样?”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惊雷响起,震撼人心,大雨随即倾盆而下。这雨已经酝酿了许久,正是爆发的时候。
“没事没事,突发感慨而已。”
许洪轻轻拍着女儿的肩膀以示安抚,他作出轻松状,说:“饭菜已经拿去热了,你不能像个孩子一样耍脾气。爸要走了,你要乖乖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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