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第94章


今日,我多是在屋里坐着陪着周洲,要说该歇下的人是他才是。
当下,他拿了食盒便朝着天井那方走去,我忙跟了上去,问道:“你那桌的客人散了么?”
周彦华点点头,神色有几分深沉,低头看着我,微微叹息:“赖老板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如此一说,我不由得想起了赖冬青今日见到阿姊后的反应,当下也猜到了些许缘由。
说着话,我与周彦华已来到酒席间,此时客人已走了好一些,留下来的也都是平日里来往过密的乡亲和亲友。
见众人情形,我与周彦华为喝过酒的客人送上醒酒汤,又说了些许客气话,将一众人陆陆续续地送出门后,我才拉住周彦华的衣袖,问道:“县老爷与冬青呢?”
从厨房出来后,我就没见到那两人,因忙着招呼客人,我也没找着机会询问周彦华。眼下,将客人相继送出了门,我又想起了无缘无故失踪的两人。
周彦华无奈一笑:“听闻姊夫家里有好酒,子舒便拉着赖老板去了佟家。依这情形,子舒与赖老板怕是回不去了,我们将书房整理整理供他俩将就一宿吧。”
我自然无异议。
远近的亲友相继告别,阿娘与阿姊帮忙清理了一番,又坐下闲聊了两句,又匆匆忙忙地离去。
虽说正是农忙时节,但是家里的田地已租了出去,我想不出阿娘因何事这般匆忙。而福多吃过酒席后就回去了,想必家里有什么急事吧。阿娘不愿言说,我也没有多问。
人走茶凉,我才发现这个家里真的是太过冷清了些。
热闹喜庆也不过是一时的。然,这突然沉寂下来的冷清却让人有些慌乱。这种感觉从未有过,我不知如今为何会突然生出这悲凉的感觉来。
将阿娘与阿姊送出门后,我一个人回到天井内,有些茫然无措。
明明还是人声鼎沸的热闹之景,瞬间变得冷清萧瑟,我有些愣神。
听闻周彦华在屋内的叫唤,我忘了去回应,仍旧呆呆地立在天井内。
周彦华叫唤多声都没听见我的回应,他忙抱着周洲出屋来看,见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天井内,轻声安抚了正在他怀里啜泣的周洲,赶忙走下台阶向我走来。
“美珠?”
他的叫唤和周洲的啜泣声令我瞬间回过神,茫然地对上一脸担忧的周彦华,笑道:“啊?怎么了?”
周彦华一手抱着周洲,一手环过我的腰,看了看双目含泪的周洲,又对我说道:“他许是饿了,一直在哭。”
早在对上周洲那双盈然欲滴的双目时,我的心情瞬间明媚了,也没留意周彦华的话语里有些低沉的情绪。我轻轻挣开他的手臂,伸手将周洲从他臂弯里接了过来,了然一笑:“闹了这些时辰,是该饿了。”
回到里屋,我解开衣襟正要给周洲喂奶,想起周彦华就坐在一旁,便侧头对他说道:“我看你精神不济,许是酒的后劲上来了,你喝了醒酒汤么?”
周彦华微愣,显然不明白我为何会突然有此一问,点点头:“喝过了。”
我笑道:“你忙了大半日,歇歇吧。”
此时,周洲已是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食物的来源,正闭着眼满足地吸吮着,时不时发出两声满足的咂嘴声。
我正奇怪身边的周彦华太过安静,再要催他歇歇时,突然感到肩头一沉,周彦华的头已搁在了我的左肩上,呼吸均匀,已然睡着了。
而周洲许是也累着了,吃着奶就慢慢在我臂弯里睡了过去。
怀里睡着小的,肩头睡着大的,我不敢胡乱动作,将周彦华的头稍稍扶正后,一时有些无可奈何。
如今这样,我什么也不能做。
许是靠着我的肩睡觉并不舒适,周彦华没多久便醒了过来,察觉到竟是枕着我的肩头在睡,脸上便有些尴尬。
他抬起惺忪的睡眼,伸手在我肩头捏了捏,捏着捏着,他的头却又靠了上来,慵懒的声音在我耳边突兀地响起。
“明日,我们便随子舒一道去县城吧。去看看炤儿,也带你去散散心。”
说是去看望周炤,我还能理解,但是,说起“散心”,我却百思不得其解。
不及开口,周彦华已开口:“这一月来,你时常会发呆。我想着还是将炤儿接回来,有她在,陪着你说说话,也不至于闷出病来。”
他的话令我错愕不已,若非他说起,我还真没意识到自己情绪上的压抑。
我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那个病,似乎许久都未发作了。然,若照周彦华所说,我若再这样压抑下去,难保那梦行症不会再次发作。
“周彦华,我有病,你真的不介意么?”
周彦华微微一笑,双手从背后圈住我的腰身,低笑道:“将来无论你变成何种模样,你都是我认定的妻子。再说,你那算什么病呢。”
虽说周彦华这些话不怎么动听,却实在,反而令我安心了不少。
这时,在我臂弯里熟睡的周洲突然哼唧了一声,双腿蹬了蹬,睁着迷蒙的双眼瞅了瞅,咬了咬手指,正咯咯笑着。
周彦华搁在我肩头的头微微抬起,围住我腰间的右手臂也微微抬起,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周洲的眉心,欢快地道:“儿子,叫一声‘爹爹’。”
闻言,我忍俊不禁:“他才多大,哪里就会唤人了?”
周彦华却偏头看着我,一脸认真:“母亲说,我这个时候就会唤人了。”
我压根不信,但看他这认真的神色,也知他并不会拿此事说笑,当下也不由好奇地问道:“真的?”
周彦华伸手刮了刮我的鼻梁,笑道:“你真信了?那不过是长辈间的乐子罢了,许是我发出的音与‘舅舅’有些相似,舅舅便以为我在唤他。正是因为这样,他便格外关爱我一些。”
周彦华几乎不曾在我面前提起他的亲人,我也不想去探寻他之前的生活。这无意中说起的趣事,他说着说着却有些伤感的味道,我不禁有丝心疼。
他说,他家人皆因一场劫难而遭难,不知他那位格外关照他的“舅舅”是否也遭了难。
从书里我也懂得了大家族里盘根错综的关系网,真所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惹得天子动怒,株连之罪就牵连甚广。
他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我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是空出一只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静谧的气氛让我的心情十分压抑,我张了张口,轻声道:“明日,我们去看看炤儿,也一道将她接回来。”
周彦华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在此之前,我并未真心将周炤当成家人,这一刻,我却十分庆幸周彦华还有周炤这个至亲妹妹存在,十分感激她的存在。
这一刻,我已真心将周炤看成了一家人。
不管她心中如何看我,只要她是周彦华的妹妹,我也会放下过往的恩怨,真正将她看作是家人。
若周炤仍愿留在赖冬青铺子里,那也由着她。
不过,依周炤的性子,经此一事,她不说已对赖冬青死了心,起码也算寒了心吧。
感情里的事,没有谁对谁错。
同为女子,我能理解周炤内心受着怎样的煎熬,也能明白一片痴心被反复无视的痛苦与黯然。
周炤本是心高气傲的女子,一颗真心被心爱之人漠视,她即便是再热的心肠也会一点点冷却。
我原本以为会是赫连平躺着回来,哪知醉得不省人事的竟是赖冬青。
我并不知晓赖冬青的酒量,但是,他将自己灌醉,多半是因为阿姊吧。
将赖冬青安置在书房的下榻处后,赫连平便苦着脸找周彦华要衣物,说是赖冬青吐了他一身。
赫连平与周彦华身量无多大差别,周彦华的衣裳穿在他身上倒是十分合适。只是,周彦华的衣裳多素雅,也只在领口和袖口纹些花纹,比不得赫连平一身华贵的衣裳。看惯了他华贵的装扮,再看他一身平民的穿着,真有几分寒门书生的文弱之气。
而他倒是丝毫不在意这身粗陋的穿着,反而捧着袖口放在鼻尖使劲嗅了嗅,脸上浮出一抹悠然淡雅的笑意来。
“周子有英姿,文才比兰桂。阿烨,你的喜好变了不少啊。不过,这兰桂的香倒是合你一身的气质,我这一身的浊气也被熏香了。”
听闻赫连平这番话,我大为不解,却是周彦华笑道:“这香是美珠调制的。我本以为丹桂香气太浓,会冲撞了兰花的清香,倒是我肤浅了。”
赫连平看了我一眼,诧然不已:“嫂子还有这手艺,这香的味道清香绵长,似有若无,令人魂牵梦萦的,不比市面上卖的香逊色。”
周彦华一见赫连平一脸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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