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第121章


“小鱼儿!”
在前往月老祠的路上,我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叫唤,忙停住脚步回身看去。
我看见阿姊正奋力地拨开围绕在我周围的乡民,不管不顾地来到我跟前便将我抱住了。
阿姊身为佟家妇,乡民对佟家的尊敬是发自骨子里的,而佟家的低调与神秘也是乡民不敢胡乱评说佟家人的原因。
此时,即便有人因阿姊的到来颇有微词,却也没人上前阻拦。
“小鱼儿,我都听说了。姊姊相信你绝不会做出背叛周先生的事来,你也不会这样认输,可是,你怎么就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们走呢?”
此时,因阿姊这份信任与关怀,我感念万分,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泪水,笑着说:“大姊,这是难得的一个机会。”
阿姊松开我的肩,茫然不解地看着我。我也不多加解释,为了让她安心,我只得笑着安慰道:“你放心,我知晓分寸的。就是……娘和福多回来后定会得知此事,就麻烦姊姊多安抚安抚了。”
阿姊眼中盈然欲滴,抚了抚我的脸颊,柔声叮嘱道:“到时候,你不承认就是了。这乡里的长者虽有决定此事的权威,却也不能严刑逼供捏造事实吧。”
在阿姊柔声细语的话语里,我感到如今受的责难也不过如此。
只要亲人信任着我,只要亲人好好地,不管事实如何,不管受再多的委屈,又能怎样?
被带到月老祠前,我的目光在那棵姻缘树下流连忘返,脑海里一时闪过诸多画面。
那些或甜蜜或痛苦的回忆,一一在我眼前浮现,令我的眼睛慢慢蒙上了一层雾气。
离了这些日子,也不知他过得怎样?而他,是否也会如我这般思念着我?
该是不会吧。
没有我在身边,有那对母子陪伴着,他也不用会因我的感受而难受了。
不过,很快,他就不用处在两难的境地了。
从得知张庆延遭遇不幸的消息后,我心里一直有道声音提醒着我:放手吧!成全吧!
我有自己的归宿,他有自己的牵念,又何必为难彼此呢?
那两名长者将我带往祠堂内,锁了祠堂的门,当着月老的雕塑审问了我。
我的坦白令两人都有些难以置信:“你当真……与徐简……”
我冷然地道:“这一切与他无关。是我动机不纯主动接近他,想要因此获得他的青睐,他不知我的意图,因敬我是他的师娘,处处敬着我,并未有不轨的言行。”
“你这是有意为他开脱。”
我微微笑道:“我既然能为他开脱,两位难道还看不出我的心意么?的确是我背叛了自己的丈夫,不守妇道在先,与徐简无关,与周先生也无关。”
两名长者虽仍有些不敢相信,但是,仍旧是将我所说的誊写在纸上,最后让我按了手印。
按下手印,我问道:“此次放出消息的是谁?”
两人皆是缄口不语,只是讳莫如深地摇了摇头。
见状,我也不再多言。
其中一名长者道:“你在此反省三日。三日后,若态度良好,我们可酌情处理此事。”
我道:“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三日后,该如何处理便如何处理。我无怨无悔!”
听了我的话,一人多有无奈,一人却已有几分气愤,相继离去,独留我一人在此反省。
傍晚时分,有人从门外送来晚饭后便再度从外边锁上了祠堂的门。
密不透风的祠堂内,我感觉有些胸闷气短,在昏暗中看到高大的月老塑像,莫名觉得亲切,甚至一度觉得这位白发须须的慈善老人与阿爹有几分相似。
我的思绪一时飘出很远,深陷那久远的无忧时光里无法自拔,我隐约想起了与张庆延相依相随的那段时光。
不及深想,我仿佛看见了充斥着恶鬼修罗的地狱,他们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将我拉入地狱。刻骨的疼痛侵入五脏六腑,我渐渐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呼吸也渐渐微弱了下来。
世界瞬间陷入了沉寂。
原来,死亡是如此的安静,安静得可怕。
听说,人死后灵魂会出窍。可是,为何我依旧感觉周身被束缚得厉害,浑身动弹不得,甚至能感觉到一阵阵刺痛。
费力睁眼去看,头顶是熟悉又陌生的青纱帐,屋内烛火通明,显然是深夜时分。
而床边的女子正从我头顶拔下了数根银针。
见我醒来,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你可算是醒了!”
我的头脑仍旧有些混沌不清,盯着虚空一点思索了许久,才动了动酸软无力的脖子,吃力地道:“赫连……雪莹……”
赫连雪莹耸了耸肩,无所谓地道:“看来你的神智还是清醒的。”
我记得自己应该是在月老祠的,怎么会回到了县城?
我挣扎着要坐起身,无奈浑身酸疼无力,再看去,我竟发现□□在外的手臂上布满或深或浅或大或小的烧痕,丑陋难看。
就在我满目震惊地撸起衣袖举起手臂来回地看时,赫连雪莹已坐在床边,神色深深地看着我笑道:“想知道缘由么?”
她并不等我回答,倾身扯过我的一条胳膊,疼得我呲牙皱眉。
“这些伤……是你自己用烛火烧的。”赫连雪莹古怪一笑,继续说道,“鱼美珠,烨哥哥到底哪里亏待你了,你要这般折磨他?你出事后,他竟想着与你共赴黄泉!你是死是活我本不关心,可是,你若是死了,烨哥哥……烨哥哥他……”
说到最后,她的泪水如开闸的洪水汹涌不止,竟就抱着我的那只手臂痛哭起来。
我一时茫然不知所措,听着她这般声嘶力竭的哭声,喉间一痛,涩涩地开口问道:“我……是不是……有病?”
赫连雪莹蓦地止住了哭声,抬起泪水盈盈的脸看着我,眼中竟盛满悲伤与怜悯。
这样的目光,我从未在她眼中看到过,却又依稀记得自己也曾被这样的目光包裹过。
那是仁心仁德的大夫看待病人的眼神,是对病人所遭遇的不幸表示的同情与惋惜。
这一刻,我已意识到自己的病并不简单。
我并非只有“梦行症”的症状,而是较之更严重的病。
而自听闻张庆延的死讯后,在这一诱因下,这种潜在深处的心病左右着我的一切思绪和行为。那段时日,我看似与常人无异,其中究竟如何,我却是一清二楚。
我的确因张庆延的死,有了消极厌世的情绪。哪怕在人前掩饰得再好,我却骗不了自己。
这一切的根源,无疑是因为那场始料未及的可怕真相。
我已记不清那段时日,自己是如何度过的,家人又是如何陪着我度过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的。
这一切的一切,是怎么也抹不去的罪孽。
而周彦华何其无辜,却偏偏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也遭了这本不该由他来承受的罪孽。
那时,我便下定决心:哪怕是违背一切,我也不会再牵累他。
本以为与徐简之间的流言是我最好的时机,却不想因自己的缘故,再次伤害了他。
“他睡下了么?”
我突如其来的问话,令赫连雪莹不明所以。
我再次问道:“周彦华……睡下了么?”
微微怔了片刻,赫连雪莹才面无表情地道:“你不醒来,他怎能安睡?只是在我施针时,旁人在旁,我无法集中精神,所以,我便支开了所有的人,自然也包括烨哥哥。”
我听她语气多有不忿,也没太在意,只是轻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赫连雪莹瘪瘪嘴:“两日。若是三日之内仍不能醒来,你也就醒不过来了。”
在烛火的映照下,她疲倦的侧脸柔美动人,曾经盛气凌人的气势敛去,竟也有些一股令人安心的气质。这也许便是她身为大夫给我的感受吧。
“谢谢你!”
我知晓自己能醒来,她功不可没,因此,我的一声感谢已抛下了之前所有的成见。
赫连雪莹却是冷嗤一声,突然从医药箱里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到我手里:“你身体亏损得厉害,才醒来不久,不宜进补。这是我自行研制的精血丸,养精补血,先服下吧。”
我依言而行;而赫连雪莹见我吞下药丸后,便一声不响地离开了。
如今的我感觉浑身酸疼,想要下床活动活动,无奈身子太虚弱,也只得放弃了。
醒来许久,听了赫连雪莹简洁明了的话语,我依旧是一头雾水。
然,此时我也没有精力去思考这些。
闭目养神的间隙,我听闻细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床边,微微打开眼睑,顿时惊得坐直了身躯,张了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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