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第122章


闭目养神的间隙,我听闻细碎的脚步声渐渐靠近床边,微微打开眼睑,顿时惊得坐直了身躯,张了张嘴,却是吐不出一个字来,任凭泪水模糊了双眼。
自离开后,短短不足半月,却似过了数载光阴,再次见到心底深处时时牵挂挂念的人时,我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我看见他一步一步地朝我走来,每一步都似踏在了我的心上,猛烈地敲打着我的心脏。
此刻,万籁无声,即便彼此并无任何言语,眼中却烙上了对方的模样,不忍移开眼。
他缓缓地靠近床头坐下,深沉无波的眼眸深处流光暗涌,让我置身其中找不到方向。
他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注视着我,无悲无喜。
我开始感觉慌乱无措,声若蚊蝇地嗫嚅着:“周彦华……”
鼻尖突然盈满他的气息,熟悉得令我热泪盈眶,又羞愧不已。
周彦华似乎想要将我的身躯融进他的身体里般,紧紧地抱着我,连身子都有些轻微的颤抖。
原来,他并不平静。
有泪水滑进我的脖颈,耳边破碎压抑的哭声令我心碎又自责。
我缓缓地抬手抚上他深埋在我肩头的头,细细地说了一句:“周彦华,对不住。”
周彦华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动作,许久才缓缓地从我肩头抬起头,慢慢松开了双臂,晶莹透彻的双眸里盛满柔情。
面对这样的他,我愈发愧对他的情,正要开口再次道歉,他已缓缓靠近,轻吻我的嘴唇,嗓音低沉温柔:“不要道歉。”
我睁大眼近看他的容颜,终是道出了一句千回百转的话:“你总是这样好,我愧对你的好。”
周彦华眸光深深地盯着我,低声道:“日后,不许再做傻事。我会心疼。”
说着话的时候,他已牵住我的双手,怜惜万分地抚摸着我手臂上的烧痕,后又放到唇边亲了亲。我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手臂,他又抬头望着我,轻声问着:“疼么?”
也许,曾经是很疼的。但是,经他这般爱抚,我感觉不到丝毫的疼痛。
于是,我对着他摇了摇头:“不疼。”
继而,我又问道:“很丑,是不是?”
周彦华愣了愣,一脸凝重地点了点头:“嗯,很丑。”
我目光微凝,眉头微蹙,又听他道:“我不嫌弃。”
我知晓他说的是真心话,即便内心依旧十分在意这丑陋的疤痕,但是,这是出自我自己之手,我又能怪得了谁。
周彦华依旧深情眷恋地注视着我,突然哀求道:“美珠,别让我再次面临失去你的痛苦,好么?”
我点头,坚定不移地答道:“我不会再离开了!除非你……”
“我不会。”周彦华却是急急地开了口,脸上带着几分柔和的笑容,“我不会舍得离开你。”
第55章 将心比心心相依
我出事之后,自然连累得家人害怕担心不已,阿娘抱着我哭了许久,甚至决心留下来好好照看着我。周彦华自然是极其赞成。
而因我的缘故,阿姊也担心受怕地在我床边守了两日,在我休养的时日里,也几乎是寸步不离,与我话着幼时的趣事。
而这些人也颇有默契地,没有谁在我面前提到有关张庆延的任何字眼。
赫连雪莹即便不满周彦华对待我的纵容与宠溺,却依旧看在了周彦华的面子上,兢兢业业地对我进行心理疏导。
在得知我心理方面存在的抑郁焦急情绪,我从未料到这样负面的情绪积压到一定程度,触碰到张庆延的死,竟让我有了轻生的意识。而在这股意识的支配下,我甚至没有想过回头。
如今,意识到家人的关怀与在意,我懊恼自己当初的行为。
赫连雪莹并未隐瞒我的病情,当着周彦华的面,与我详细解说了这令我匪夷所思的病例。
她说,心病无药可医,只能靠自己。
自然,她也对周彦华说了,要多多地开解我,舒缓我的抑郁。
原本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后,我下意识地想着躲着所有人,却是周彦华耐心温柔地开解了我一夜,又有亲人朋友的关怀,我才遵从了赫连雪莹的医嘱。
在这诸多的关怀爱护下,配合着药物的治疗,我的身心也渐渐好转。
在确认我无恙后,阿姊才放心地离开;而因阿娘打算留下照顾我一阵子的决定,福多也只得同阿姊一道回去处理家中的事务。
这段时日,周彦华已向学院告了多日的假,而他犹自不放心我,我只得劝说他早日回学院。
我知晓,即便有赫连平的关系,他这样动辄告假终归是不妥的。
周彦华倒是没有多坚持,考虑到阿娘在此,也便放心了许多。只是叮嘱我,这段日子别出门。我虽狐疑他如此坚定的态度,却也没有多加怀疑,只当他是关心我的身子呢。
而他一向对自己的学生认真负责,学院给他安排的课程即便不算多,若非有事,他始终是坚持到散学才归来。这几日,却是因为担忧着家里的我,他常常是在忙完学院的事后,便急匆匆地赶回家里,竟然连他敬重的舅舅也冷落了。
对此,许元没少当着我俩的面用酸酸的语气奚落,周彦华倒是无所谓,却是令我十分难为情。
看得出,许元虽算不上不待见我,对我的态度却是忽冷忽热。而他对我热心的时候,也多是因周洲的缘故。
显然,他是十分喜爱孩子的。
这一日,在院中闲聊时,阿娘端来自制的小点心,许元赞不绝口,倒是令阿娘有些招架不住,只得不停地客气回话。
因白日里很少见到周炤,我不知这段时日她怎么突然就忙碌起来。好容易逮着这么个融洽的时机,便礼貌地问着许元:“舅舅,您知晓炤儿这段日子早出晚归地在忙些什么么?”
许元却是嗤笑道:“这丫头脸皮薄,被我说教了几句,便去学院那边揽了一门活。”
这事却是没人与我提起,当下不由好奇地问道:“什么活?”
许元拈了一块糕点,笑道:“烨儿与她,一文一武,你说她能在学院做什么?无非是教那帮学生几招花拳绣腿。”
阿娘在一旁听了,却是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声:“这姑娘家总是舞刀弄枪的到底不太好,刀剑无眼,难免会受伤。”
许元却是莫测一笑:“这丫头怕是忘了当初为何要学武了。”
许元显然是不想多说过去之事,我即便好奇,也不会在这个当口再问出什么令人不喜的话来。
彼此又闲聊了一会儿,睡在摇车里的周洲突然哼哼唧唧了几声,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甚是可爱。
许元凑近看了看,突然对我说道:“甥媳妇何时能给舅舅生个乖巧可爱的外孙女呀?”
我一时怔住了。
这人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而我,却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一出生便去世的女儿。
我微微露出的异样,许元很快便察觉到了,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我晃过神,忙笑着摇了摇头,僵硬地回了一个羞涩的笑容:“这种事,总是要随缘的。”
阿娘是知晓我的心思,为缓解这尴尬的场景,忙道:“美珠的脸皮一向薄嫩。往常我与她提起此事,她还跟我急呢!”
许元恍然大悟地大笑一声:“那就是我这个老不羞的说错话了。”
我尴尬地笑笑:“舅舅说哪里话。”
许元却是凑近我跟前,冲我笑道:“对你,烨儿那小子宝贝着呢。若是知晓在家我这个老不羞欺负了你,他会把我赶到大街上去的。”
“哎呀,舅舅!”我知晓许元偶尔会有些老不正经地爱与我们这些后辈打趣几句,却依旧是被他的这番话闹得面色涨红。
最后,我干脆抱起周洲,红着脸回了屋里。
因我的身子近来亏损的厉害,奶水并不充足,在周洲饿了后,我便将他交到乳娘手中了,也便让巧兮和乳娘暂且照看照看。
赫连雪莹说过,让我不要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在园子里多转转也是好的。
一个人转到南院的那片荷塘前,虽说已入秋,然这水面上已然绽放着片片生机,几株蓝色水莲花随着水波左右摇摆,恍若安静的睡美人。
伫立在石桥上看着水下的风景,看着花叶下时而浮出水面的锦鲤,我顿觉心情格外舒畅。隐约有几声舒缓的曲声穿透密密竹林飘进耳里,我循声望去,曲声的来源正是屈小姐所住的那座小院。
我慢慢移动了几步,却又不敢就这样贸然前往打搅。
这曲音似仙乐,纯净得不染杂质,令我这颗千疮百孔、疲惫不堪的心灵得到了最温柔的抚慰。
我不懂音乐,却偏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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