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第158章


我与周彦华也没心思理会何礼,赶忙跟上了福多。瞧他依旧脸红脖子粗的,我忍不住打趣道:“怎么就经不住这般玩笑呢?看你脸红成什么模样了?”
福多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服气地反驳道:“姊姊你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听他这文绉绉的话,我瞥了周彦华一眼,他事不关己地笑了笑,我却是揶揄道:“跟谁学得这些话呢?当姊姊听不明白么?”
福多老老实实地道:“姊姊有周哥哥教导,这些书上的句子,姊姊又怎会不明白呢?”
闻言,我却满脸羞愧。
若不是看他诚挚的双目,我都怀疑他是知晓我的根底,存心要取笑我了。
事实上,即便与周彦华朝夕相对,对于他视若生命的书本,我甚至碰都不愿碰;而那些我愿意接触的书籍,却被周彦华列为毒害身心的“毒瘤”,严禁我翻看。我偶尔读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多是经过他筛选后,才被允许翻看。
我也曾抗议过,可惜,在此事上,周彦华的态度十分坚决而强硬,我拗不过,只得遵循他的意愿。
我记得,我偶尔向赫连平借过几册书,不慎借到一册艳俗不堪的书籍,书中对于男欢女爱的事描写得极其详细,当时看得我面红耳赤。周彦华无意中发现这本书时,看过一眼后,便投进了火炉里,恁是气得我几日不愿理睬他。
随后,我再找赫连平借书,赫连平一脸无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道:“阿烨那个没情趣的不让我借书给嫂子!否则,他会将我的书库给烧了!嫂子,你说他这人怎么一点道理也不讲呢!”
周彦华在此事上的不讲理,我每每想起,都觉得憋屈。此次,经福多这无意中随口一提,我心中极度不快,气呼呼地回了福多一句:“我真替周先生那些学生心疼!”
福多虽迟钝,却不笨。他细细观看我与周彦华的神情,即使不明了其中的缘故,也能猜到我此时生气是因为周彦华。因此,他也便不再与我谈论此事,而是拉着周彦华的衣袖,小声道:“周哥哥,姊姊脾气古怪,你多担待担待。”
“福多,你说什么呢!”
福多讪笑着躲在了周彦华的另一侧,很是好心地提醒道:“姊姊,路上有人看着呢。”
为顾及面子,我自然不会当着行人的面有所不合理的举动,也只能狠狠地瞪了福多一眼。
而我与福多如此嬉闹,周彦华却似看得十分开心。他任由着福多拉着他的衣袖,又一手拉过我的手,见我仍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轻声劝解道:“有气在家里撒,可别让外人看了笑话。”
我暗中拧了拧他的胳膊,咬牙切齿地道:“你也消遣我!”
周彦华被我拧得紧皱着眉头,恁是没哼一声,只是用极其温柔的语气,在我头顶说了一句:“轻一些。”
我本不会如此轻易就松手,可他偏偏如此温柔地请求于我,我竟情不自禁地依了他,甚至为自己方才的举止感到愧疚。手掌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臂,像是为自己方才的举止赔罪一般。
原本沉寂沉闷的气氛,因一路的欢笑打闹,也轻松愉快了许多。
而我却不知,我看似贴心的安排,却酿造了无可挽回的悲剧。
第71章 瑟瑟西风掩芳华
短短数月未见,曾经天真烂漫的小姑娘竟已变得憔悴萎靡,看得令我一阵阵的心疼。
自见到何苗那刻起,她便一直咳嗽不停,往往说上一句话,她都会喘上好一会儿,我看着也觉得辛苦。
索性,今日阳光明媚,花表姨便搬了矮桌和凳几到院中,又烧上一壶茶送了上来。
何苗自染了肺热,畏寒得厉害,即便是坐在暖烘烘的阳光底下,裹着厚厚的绒毯,也冷得瑟瑟发抖。而何苗显然因福多的到来雀跃了许多,苍白无血的脸上也因此染上了薄薄的红晕,平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娇媚。
而自何苗病了这一遭,福多倒变得体贴了许多,眼中流露着浓浓的关切,看得令我十分欣慰。
他看何苗冷得厉害,体贴地提议道:“你若是冷得厉害,便回屋躺着吧。”
何苗红着脸摇了摇头:“这段时日,我在屋里闷得慌,好容易出来晒晒太阳,不想回屋里闷着。再说,大夫也叮嘱我不要总闷在屋里,像今儿这般天气,就要出屋多走动走动。”
难得见这两人相处得如此融洽温馨,而何苗又是如此依赖眷恋着福多,我倒乐意让两人独自相处,便提议道:“既是如此,福多便陪表妹在附近转转吧。”
福多倒是没有异议,却是看向何苗询问着何苗的意思。
何苗自然十分欢喜,可欢喜过后,又弱弱地道:“那表姊与表姊夫……”
我笑道:“你甭管我们,我与你娘还有些事要说呢。”
何苗征询过花表姨的意见后,才回屋穿戴了一番,便欢欢喜喜地随着福多出门去了。
何苗他爹去世得早,花表姨辛苦将她养大,好容易与福多订了亲,却突然染了这种病,花表姨这段时日也是愁容满面,较之以往憔悴苍老了许多。
我见花表姨先前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情态,知晓她定是有话要说,许是碍于有何苗在,才忍住没有说出口。
眼下,只剩下我与周彦华,我也不用再顾忌什么,索性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虑:“花表姨,您可是有话要说?”
花表姨怔愣片刻,面容忧愁,叹息一声,才无奈地说道:“这事我也思索了许久,一直不知该如何开口与你娘说。你既然问了,我便向你说了,也希望你能将表姨的意思传达给你娘。”
我直觉花表姨要说的事与何苗和福多有关,却又实在猜不透,忐忑不安地问道:“花表姨所虑何事?不妨直说。”
花表姨看了看我与周彦华,顿了顿,道:“你们也看到了,苗苗如今这病怏怏的身子,怕是无福消受太多了……福多是个好孩子,不能因此耽误了他……”
“表姨要悔婚?”听了花表姨断断续续的话语,我已然猜到了话中之意。
面对我直言不讳地指出来,花表姨也不惊讶,微微湿润的眼里带着几许凄凉的笑意,点头道:“正是如此。苗苗是苦命的孩子……自小,她便想着要嫁给福多,眼看两个孩子也将修成正果,可偏偏老天要硬生生地拆散两人……美珠,表姨是过来人,看得明白,福多……他有喜欢的姑娘……”
福多对陈秀梅的情意,也没几人知晓,我不知花表姨从哪里打听到了这些。而福多自与何苗订亲后,虽依旧对陈秀梅念念不忘,却早已与她断了来往,转而一点点地接受了何苗。这一点,从他如今对何苗的关爱便能看出来。
此时,我也不愿去深究花表姨从何处得知了这一切,正要开口劝说,却是一直默然不语的周彦华沉声道:“表妹的病,也并非没有康复的可能。”
此话一出,花表姨的眼神亮了亮,激动地看着周彦华,问道:“周先生可是有法子?”
周彦华缓缓笑道:“晚辈不通歧黄之术,却也可请一位朋友为表妹看看,兴许有救治的法子。”
经周彦华这样一说,我便想到了赫连雪莹,心中也不由得豁然开朗,笑着对花表姨道:“表姨,我们确实在县城认识一名医术出众的女神医。表姨若是信得过,年后便可随我们一道去县城求医。”
花表姨原本听说还有希望脸上满满的全是欣喜之色,却又黯淡了目光,一脸苦恼地道:“像我们这般穷苦人家,哪里请得起城里的大夫呢?”
周彦华道:“钱财的事,无须忧心。”
花表姨哪能不明白他的言外之意,忙拒绝道:“我也听说了,你们在城里生活也不容易,怎能因此连累了你们?”
周彦华并未与鱼家的亲戚多有接触,一时也不知如何开口劝说,只是看了看我。我会意,笑着挽住花表姨的手臂,笑道:“那位女神医宅心仁厚,若知晓表妹的情况,也定会尽力医治。至于看病的钱财,表妹日后也是鱼家的媳妇,所以替媳妇看病的钱财,我也会算到福多头上。”
花表姨感激地看着我,又道:“那便依着你们的意思吧。不过,替苗苗看病的钱财,就当是我借了你们的,日后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们。”
“都依您!”
只要消除了花表姨的这层顾虑,能将何苗接到县城中瞧病,我此时自然会依着她的意思来办事。
“那表姨可不要再说解除婚约的话了!”我适时地提醒了一句,又可怜兮兮地道,“娘要是知晓我来了这一趟就搅黄了一桩婚姻,怕是不会再认我这个女儿了!”
花表姨不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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