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中记·在水一方》第206章


我硬着头皮道:“起夜。”
周彦华将信将疑,伸手拢了拢我身上的衣衫,笑着叮嘱了一句:“夜里风凉,多穿些。”
我不敢提出异议,顺从地应了。
悄悄来到间壁的卧房,借着朦胧烛火,我看到周洲安静的睡颜,又不忍心吵醒了他。我替他盖紧了身上的棉被,熄了烛火,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卧房。
出去了这一遭,身上寒气未散,我在屋内轻轻走了两圈,这才掀开被子钻了进去,耳边是周彦华低缓平稳的呼吸声,我觉得心安。
而我,却没了睡意。
窗外月色迷人,照得室内流光莹莹;而沉睡在月光下的人,温暖安静,我所有的反复无常与不堪,皆因他的宽容与爱,沉淀在了岁月深处。
用指尖细细描绘出他的轮廓,用唇角轻轻传达着我的眷恋。此刻,我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想要在月色下,默默倾注我对他的爱与依恋。
索性他睡得沉,让我能肆无忌惮地欣赏着他的容颜。
悠悠岁月,莫如此刻静好。
而阿姊的日子却并不好过。
原以为她能在此躲避佟家人的刁难,安安心心地生下孩子,可佟家那样的人家,眼里却容不下丁点儿沙子,阿姊与赖冬青的谣传一出,佟家眼里是再也容不下阿姊。
自那日佟亚群回家与家人说了阿姊的打算后,佟家便放出话来:孩子可留,但对于有损佟家名声的女子,不可再留。
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若阿姊腹中的孩子,最后经确认是他佟家的子孙,则送回佟家;但阿姊却依旧会被休弃。
我不愿阿姊蒙上如此污点而遭休弃,阿娘更是在听到佟家不通情理的话后,理直气壮地找上佟家,却被佟家人冷言冷语地挤兑了一番。而原本是佟家最通人情的佟老先生,也在流言日益肆虐的情况下,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过问儿孙的这等事,权且交给家中子辈自个儿处理儿孙的事。
阿娘对佟家的做法极度失望,一面自责自己当年信错了人家,一面又将阿姊劝回了家中。阿姊原本觉得无颜回家面见父母,可在阿娘殷殷切切的恳求下,也便同意回家住了。
这段时日,阿姊更是处于风口浪尖上,甚至于当年我与徐简之间的旧事也被有心人翻出来说了一通。好在,徐简如今不同往日,何况陈老太爷对于自己相中的这位孙女婿格外重视,哪会容许他人在背后嚼舌根,旧日流言一经传出,县城里立马就发出了一道官文:
有故意捏造事实恶意谣传者,一经查实,严惩不贷。
此后,常有身着平民服饰的陌生男子出入白水乡,更有乡民莫名其妙被抓去县城挨了板子,送回来时,那乡民却被告知涉嫌恶意造谣。
这一招杀鸡儆猴如同在乡民心中上了刑,没人再敢随意造谣,而关于赖冬青与阿姊之间的谣言,除了局中人,也没人再敢随意提起。
我倒不曾想到,徐简那样腼腆温吞之人,竟会有着雷厉风行的手段。
我虽然对他这般做法有些心惊,却又感激他用此种手段让阿姊不用时时刻刻活在他人的流言蜚语里。
再说佟家虽放出了话,佟亚群的休书却迟迟未写,多次上门想见见阿姊,却总被阿娘狠心地拒之门外;倒是赖冬青来此,阿娘会笑容满面地将人迎进门。
事已至此,我明白阿娘的心思。
她是想促成阿姊与赖冬青。
只是,阿姊心中想的始终是有负她痴心的佟亚群,对于赖冬青的关怀始终不咸不淡地回应着。
我带着周洲回娘家探望阿姊的这日,赖冬青满身风霜地前来,只默默放了一对银制手镯在阿姊手边,便默不作声地出了门。
我在门外见到这幅场景,有些心酸,拉着走出房门的赖冬青来到楼道一角,小声说着:“佟亚群一日不写休书,姊姊的心一日不会死。冬青,你若真不介意大姊的过往,能否主动为这份感情争取些时机呢?”
赖冬青被我说得面上一红,不解地问道:“什么意思?”
我瞪他一眼:“你呀,还是只知死守着,不知变通。你找佟亚群说说,让他早些写下休书,自然,能说服他与阿姊和离是最好不过了。毕竟,阿姊十分注重女子的名声,和离总比休弃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赖冬青显然有些为难,挣扎半晌,方才底气不足地道:“那我试试。”
看他这副模样,我还真担心他会被佟家人刁难呢!
不过,佟家阿姊是万万不能再回去了,倒不如早些断干净。
赖冬青向阿姊的房间看了看,一扫眼中的犹疑,整衣正要下楼,周洲不知何时从阿姊屋内跑出,双手举着一对银光闪闪的银镯,欢欢喜喜地跑向赖冬青。
“赖叔叔,这是珍姨让我还给叔叔的。”
周洲塞到赖冬青手中的正是赖冬青在屋里送出去的一对银镯。
面对周洲童真的话语,赖冬青的眼底覆上一层阴影,流出浓浓的悲哀与忧伤。周洲不知其故,依旧坚持传达着阿姊的话,将银镯一个劲儿地塞进赖冬青怀里。
赖冬青回过神,满脸笑意地看着他,将银镯送还到他手中,笑道:“她不要,你拿着吧。”
说着,他扶稳周洲,快步走下楼梯出了院子。
周洲一脸天真地看着我,拉住我的手,几分落寞地道:“娘,我是不是做错事了?赖叔叔不高兴了。”
我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你没做错事惹叔叔不高兴。来,把镯子给娘,去找舅舅玩去。”
周洲爱跟着福多耍,听闻,他将手镯送到我手中,便迫不及待地跑下了楼。
我看得心惊胆战,忙唤道:“诶,你慢点儿!”
周洲却是不理会我,满心欢喜地呼唤着福多:“舅舅!”
没有周彦华的监督与管教,周洲便是这副天真烂漫的性子,倒是令我哭笑不得。
而我们母子间却形成了默契,坚决不与周彦华汇报我们母子间的单独行动。
不管怎么说,我可不想我们的孩子变成古板无趣的书呆子。
我回屋找到阿姊时,她正拿着绣花针在竹片上刻着字,那样认真执拗的劲儿,仿若让我看到了情窦初开时的她,神圣而光洁。
“大姊。”我轻唤一声,坐到她身边,轻声劝道,“姊姊,你放下吧。”
阿姊抬头,茫然不解地问:“放下什么?”
我知晓她是故作不解,也不拆穿,指着桌上的一片片竹片,感叹道:“大姊曾说我大了便能懂得这上面文字的意思。我懂了,大姊却糊涂了。”
阿姊微微笑道:“情之一字,参不透,看不破。小鱼儿,你又何尝不是身在局中不愿出局?又怎会不明白姊姊的心情呢?”
我道:“那也得看那人是否值得?”
阿姊毫不忸怩地道:“自然值得。”
我顿感无奈,自知劝说无望,也只能对赖冬青给予些厚望。
与阿姊随意聊了聊旁的话题,阿娘上楼笑着对我说道:“美珠,陈家的喜儿回家省亲,在你家里等着你呢。”
我大吃一惊,依依不舍地与阿姊告别,又对送我下楼的阿娘小声抱怨了一句:“周彦华不喜我与她走得太近,她回来便来寻我,也真是令人头疼。”
阿娘知晓我们几人之间的关系,听着我的抱怨,只是笑着劝道:“男人吃味儿也是格外在意你,事后,你哄哄便好了。”
我噘着嘴道:“我可不会哄人。”
阿娘笑着将我送出门,提醒了一句:“人家小姑娘好歹也是官夫人了,你再懒于应付,也不能怠慢了人。”
我无奈地点头,又道:“周洲我晚些时候接他回去。”
阿娘道:“你忙你的,孩子就让他与福多多耍耍。有句话,娘也不知该讲不该讲。”
我笑道:“娘与女儿见外什么,尽管说来便是。”
阿娘犹豫了一会儿,道:“娘是想说,孩子还小,你能不能与周先生说说,别管教得太严厉了?”
我道:“我与他提过多次了,他总有一大堆理由说服我。只要不是太严苛的要求,我也便由着他了,他心中想必也有分寸,娘不必忧心。”
阿娘笑道:“既是你们夫妻之间的共识了,娘就不多说了。回去吧!”
陈喜儿依旧如之前一般天真,毫无心机,我原本抱着应付了事的态度,见了她的面,反倒觉得有些愧对于小姑娘的热情与真诚。
她的心中是真的有我,不然又怎会回家省亲便来看望我,并给我带来县城中我最爱的水晶虾饺?
直到晚饭时分,陈秀梅隔门唤她回家,陈喜儿似是不愿回家一般。
临走前,陈喜儿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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