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64章


兵部尚书刘大夏奏道:「九边之地堡垒森严,鞑虏即便破关也难以深入,劫掠一番自会退去,臣举荐右都御史杨一清经略陕西,兼理巡抚之职,加筑边墙,以防边患。」
正德不由气乐了,人家三天两头上门打你,抢一番就走,我这只能等着挨打,最多花钱把门修好点,有这道理么,「刘尚书为兵部之首,不晓进取,只知修墙补洞乎?」
谢迁道:「陛下,兵者,天下之凶器也;勇者,天下之凶德也。此两者俱非君子之器!刘尚书之言老成谋国,着令九边守将严加戒备,阻蛮夷于国门之外确是正理。」
喘着粗气,正德又拿起一本礼部的折子,「那朵颜部去岁才勾连小王子入寇大同,先皇未曾惩戒,如今又上本请求互市,这也能答应?」
李东阳道:「朵颜通潮白河、古北口,距京师一日而近,应当善待以固根本。」
「李阁老所言极是,蒙人野蛮,以杀戮为耕作,想我大明乃文明礼义之邦,天朝上国,何须斤斤计较,开通互市,厚待彼方,方不违仁道。」
正德被这帮满口仁义的大臣气得说不出话来,坐在一边的丁寿冷眼旁观,一帮颛颛老朽,满口仁义道德,故步自封,兵者凶器,勇者凶德,大明的血气就被这些文官消磨殆尽,不由心中热血涌动,一篇文章在记忆中出现……
「少年者,国之将来,人有老少,国亦有老少。」
「欲言国之老少,请先言人之老少。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将来。
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恋心;惟思将来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恋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进取。惟保守也,故永旧;惟进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经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将来也,事事皆其所未经者,故常敢破格。
老年人常多忧虑,少年人常好行乐。惟多忧也,故灰心;惟行乐也,故盛气。
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气也,故豪壮。惟怯懦也,故苟且;惟豪壮也,故冒险。惟苟且也,故能灭乾坤;惟冒险也,故能兴日月。老年人常厌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厌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可为者;惟喜事也,故常觉一切事无不可为者。老年人如夕照,少年人如朝阳;老年人如瘠牛,少年人如乳虎。老年人如僧,少年人如侠。老年人如字典,少年人如戏文。老年人如秋后之柳,少年人如春前之草。此老年与少年性格不同之大略也。人固有之,国亦宜然。」
「浔阳江头琵琶妇,当明月绕船,枫叶瑟瑟,衾寒于铁,似梦非梦之时,追想洛阳尘中春花秋月之佳趣。西宫南内,白发宫娥,一灯如穗,三五对坐,谈开元、天宝间遗事,谱《霓裳羽衣曲》。青门种瓜人,左对孺人,顾弄孺子,忆侯门似海珠履杂遝之盛事。周亚夫囚于诏狱,韩世忠终老洞庭,与三两监守吏,或过访之好事者,道当年短刀匹马驰骋中原,席卷七国,血战应天,一声叱咤,天下震恐之丰功伟烈,初而拍案,继而抚髀,终而揽镜。呜呼,面皴齿尽,白发盈把,颓然老矣!若是者,舍幽郁之外无心事,舍悲惨之外无天地,舍颓唐之外无日月,舍叹息之外无音声,舍待死之外无事业。美人豪杰且然,而况寻常碌碌者耶?生平亲友,皆在墟墓;起居饮食,待命于人。今日且过,遑知他日?今年且过,遑恤明年?普天下灰心短气之事,未有甚于老大者。
于此人也,而欲望以拏云之手段,回天之事功,挟山超海之意气,能乎不能?」
「立乎今日以指畴昔,唐虞三代,若何之郅治;秦皇汉武,若何之雄杰;
汉唐来之文学,若何之隆盛;洪武永乐间之武功,若何之烜赫。历史家所铺叙,词章家所讴歌,何一非我少年时良辰美景、赏心乐事之陈迹哉!」
「今日之责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潜龙腾渊,鳞爪飞扬。乳虎啸谷,百兽震惶。鹰隼试翼,风尘翕张。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干将发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苍,地履其黄。纵有千古,横有八荒。前途似海,来日方长。美哉我少年中国,与天不老!壮哉我中国少年,与国无疆!」
文成之时原本由一个小宦官朗诵,待听了几句正德便抢了过来,高声诵读,越念越是激昂,过瘾啊,早就想这样指着这些大臣鼻子骂了,待念完最后一句,长出一口气,感到胸中块垒尽除,说不出的舒服,得意道:「诸位爱卿觉得此文如何?」
「此文慷慨激昂,文思如海,扑面而来,可比秦汉佳作。」王廷相首先言道,他与李梦阳、康海、王九思等人一直倡导「文必秦汉,诗必盛唐」的复古之风,对这种文风自然称道。
谢迁已经被此篇贬低老朽的文字气的直哆嗦,李东阳捻须道:「文法对仗,循次渐进,读此文如观沧海,不知此文何名?」
「《少年中国说》。」丁寿答道。他将梁任公这篇文章稍加更改,去除近代和世界典故,不至露怯。
「《少年中国说》……」中国一词汉时就已出现,弘治时大学士丘浚尤喜以中国代称大明,因此名字不显突兀。李东阳颔首道:「果然后生可畏。」
正德喜不自禁,「今日经筵不同往日,甚是有趣,杨廷和博学多闻,擢为詹事府詹事。」
杨廷和上前谢恩,由五品学士升为三品詹事,可说是平步青云,清流中又得一砥柱,李东阳等乐观其成。
正德又继续道:「锦衣卫指挥佥事丁寿文采出众,赐同进士出身。」
「陛下万万不可。」刘健拦阻道,「丁寿本为武职,赐予功名无有先例,于理不合。」
刘瑾轻声道:「刘阁老,记得宣德年间侍郎张信曾转职为指挥使,难道文转武职便有先例,于理相合么。」
正德闻言一挥袖子,「就这么定了,谁若不服也作一篇少年说来看看……」
第33章 宫闱传秘闻
「痛快,今儿个看那帮老臣的脸色真是精彩至极。」出了文华殿小皇帝兴高采烈的。
丁寿见刘瑾面上不见喜怒,心中有些嘀咕,还是陪笑道:「臣也是看那帮老臣欺人太甚,没有忍住。」
「没忍住好,这帮老家伙早该被当头棒喝,」话说一半,正德又低声问道:「前日里母后问及翁泰北的事了,你有什么章程?」
丁寿轻轻一笑,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正德听得眉花眼笑,连连点头。
经筵完毕,众大臣都由午门出宫,正德不愿再和他们碰头,也不爱乘坐御辇,向东想绕过御药房回宫,此处离东华门已是不远,丁寿总觉得今天不知何处不对,却又说不上来。
诸人正在前行,忽听一声「冤枉」,一个人影从房屋阴影处窜出,向着正德扑来。
事出突然,皇帝身后的宫娥太监一阵尖叫,刘瑾不动声色,只是将身子稍移一下,遮住了正德,丁寿一个箭步,伸手一按便将那人制住,那人也不反抗,只是大呼冤枉。
小皇帝来了断案的兴趣,走近了几步,道:「有何冤屈快快将来。」
来人扬起头来,是一个土头土脑的老汉,开口之言确让四周之人震惊万分,「国母郑氏,幽居多年,不得天下奉养。今国母之父在此,欲面奏圣上!」
正德脸色大变,喝道:「将人带到乾清宫,朕要亲自审问。」
************
乾清宫内,老汉喋喋不休的述说,这老汉名叫郑旺,是山东武成中卫的军余,有女名叫郑金莲,十二岁卖与他人,后闻听入宫,他托内监刘山打探消息,据刘山说女儿得皇上宠幸,生下皇子等等。
不等说完,朱厚照怒不可遏,「胡说,胡说,我只有一弟一妹,俱都早夭,都与我一般是母后所生,哪还有其他皇子……」
丁寿不出声,刘瑾低头看地,张永目光游离,就是不敢看皇上,正德明白了,合著这皇子就是指他啊,哆嗦着指着丁寿,「这事交给你们锦衣卫了,给我好好查清楚。」
啊?!这事是我能掺和的么,知道宫廷秘闻最后能有什么好下场,抬头求助的看向刘瑾,见这老太监眼观鼻,鼻观心,泥雕木塑般杵在那里,缄口不言。
这时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了过来,「皇上。」
「什么事?」正在怒气中的正德一声怒吼,吓得小太监跪倒在地,不住磕头道:「太后知道了东华门之事,唤您过去说话。」
正德哼了一声,对丁寿道:「你跟我一起去。」
***********?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