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第98章


「愚兄既陪你走这一遭,便是同生共死,断没有独善其身的道理。」顿了一顿,王廷相又道:「只是这几日所见所闻,那李隆之罪罄竹难书,比之桀纣隋炀也不为过,当真要助此等人复位?」
对着铜镜摆了摆表情,笑了笑,咧嘴龇出一口白牙,丁寿才道:「皇上旨意如此,即便李隆不配为君,也要皇上下旨罢免,岂能扰乱纲常,以臣废君。」
摇了摇头,王廷相道:「话虽如此,可李隆所为已是众叛亲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朝鲜臣民岂能再容他复位。」
丁寿转过身来,正视王廷相道:「朝鲜不过池河之水,能覆小船扁舟,我大明却是艨艟巨舰,一旦开进便是水溢河干,这个道理朝鲜两班应该清楚。」冷笑一声又道:「蒙元忽必烈曾言:谁家无忠臣,桀纣隋炀,虽为暴君却非无能之辈,自有其过人之处,况李隆为王十二年者。」
王廷相哑然失笑:「就知道劝不住你。」心中谓然一叹,「为兄也只能言尽于此,只望你我不会渐行渐远,能全了这份手足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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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政殿,为昌德宫正殿,高大庄严,装饰华丽,这一日朝鲜众臣都以冠冕朝服,仪态庄重,李怿虽和他们站在一处,众人却是众星捧月的将他突显出来,得意至极。
相对他们,另一边一位身穿衮龙服的中年男子却是孤零零的没人搭理,脸颊消瘦且带有病态的潮红,双眼布满血丝,冷冷地看着意气鹰扬的众人。
李怿缓缓走到他的身边,众臣识趣的自动退得远远,「王兄,今日之事还要拜托了。」
男子便是被废为燕山君的李隆,闻言冷笑道:「客气,如今我能为殿下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只盼着殿下言而有信,能保我妻平安。」
「那是自然,毕竟也是王嫂,寡人自会照拂。」
李隆冷笑道:「连自家妻子都不得保全之人,竟作保照拂他人妻子,看来我是真的疯了,当初相信你们的鬼话。」
脸色一变,李怿恶狠狠道:「李隆,你若能保住自家妻儿又何须求我,识相的把这出戏演完,不但王嫂,连你也未尝不得善终。」
李隆还要反唇相讥,忽听门外唱名:「大明钦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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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王二人在大汉将军的簇拥下昂首而入,哗的一声,大汉将军位列两排,王廷相与丁寿面南而立,面色肃穆。
李怿向李隆使了个眼色,李隆心中气苦,当日即位之时他都借故未行跪礼,没想到如今被逼逊位,却要违心下跪,形势比人强,虽万般不愿,李隆还是上前跪倒:「臣李隆率小邦臣工恭迎圣谕。」身后李怿及群臣尽皆跪倒。
王廷相展开圣旨,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朝鲜国主李隆奏报因世子夭亡,哀恸成疾,不能理事,其弟怿既长且贤,请以国事相托……」
跪倒的李隆拳头紧紧握住,牙齿将下唇都咬出血来,才忍住没有暴跳而起,李怿却是洋洋得意,王廷相诵读旨意语速突然加快,「经朕详查,?所为乃受怿之迫,李怿不遵臣道,以弟废兄,目无君父,着令锦衣卫缉拿看押。」
李怿还没没反应过来,丁寿一步上前,将他扣住,另一手扶起李隆,笑道:「某等迟来,殿下受委屈了。」
幸福来得太快,李隆才反应过来,感激涕零道:「皇恩厚德,小邦感激不尽。」说完这位朝鲜国主直接跪下行拜礼。
朝鲜大臣即便脑子慢的现在也反应过来了,柳顺汀大喝道:「侍卫何在,今有人劫持大王,还不救驾。」
殿下伫立的朝鲜宫廷侍卫立刻冲入,迎面正撞上丁寿带来的大汉将军,这些高大汉子皆是锦衣卫中精挑细选的大内侍卫,岂是朝鲜侍卫可比,刀光乍现,血洒宫廷,当前几人被大汉将军长刀直接斩为两截,随后其余大汉将军持刀上前,将群臣圈在了当中。
「没想到海东之地竟有人想与我天下第一卫的锦衣健儿争锋,」丁寿面对群臣冷笑道:「对天使不敬便是对皇明不敬,虽太祖有言朝鲜永不征伐,却不吝出王师以惩不臣,尔等可想妥了?」
看着大汉将军犹自滴血的长刀,朝鲜众臣噤若寒蝉,可若是让李隆复位,以那位爷的疯狂性子朝鲜八道又是腥风血雨,如今众人不知几位能存活下来,一个个垂首不语。
生死攸关,燕山君复位其他人只是九死一生,李怿可是死的妥妥的,不顾手腕疼痛,大声喊道:「李隆你不顾居昌夫人死活么?」
李隆立即面露难色,他如今有挂念的只有慎妃,可若是就此功亏一篑却是可惜,爱妃与江山孰重这样的问题立即让这位朝鲜大王陷入两难。
丁寿指尖用力,李怿只觉腕疼欲断,再也发不声来,丁寿施施然道:「大君若说的是蛰居慎府的中殿娘娘,就不劳阁下费心了了。」
李怿如见鬼魅,结结巴巴道:「你……你……如何知道?」
丁寿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道:「这几日汉城府里走街串巷,倒是打听到不少消息,恰巧本使手下倒颇有潜形匿迹的人物,算算时间如今王妃娘娘恐怕快要进宫了。」
这时听得殿外又是一阵阵喧哗厮杀声,一名侍卫冲了进来,「不好了,羽林卫大将慎居弘率军哗变,攻进来了。」
李怿恨恨地一跺脚,「这些居昌慎氏余孽早就该杀个干净。」
柳顺汀一下冲了过去,抓住那侍卫肩膀道:「他们到哪了?」
那侍卫被老当益壮的柳大人晃得一阵发懵,清醒过来道:「已经杀过了进善门,马上就要到仁政门了。」
过了仁政门,便是仁政殿,这里如今群龙无首,如何抵挡,柳顺汀手脚冰冷,茫然无措,柳洵老头儿也冲了过来,大汉将军想要拦阻,丁寿摇手阻止,听着不远处的厮杀声,柳洵低声念叨:「还有时间。」
「对,还有时间。」 柳顺汀反应过来,殿上明使人少,只要抢回李怿,再拿住燕山君,就能逼得叛军投鼠忌器,当年反正不就是如此么,至于得罪大明,走一步看一步吧。
呛啷一声,柳洵从侍卫身上拔出一把宝剑,看着柳老大人还有如此豪气,柳顺汀信心大增,大喝道:「逆贼燕山君勾结匪类,冒充大明天使,企图作乱,众将快将……」
「噗」的一声,柳顺汀胸口被长剑一下刺入,看着刺向自己的柳洵,吏判满脸的不解,柳洵用力,长剑没入直至剑柄,抱住柳顺汀,柳洵低声念叨:「事不可为,现在投诚还不算晚。」
放倒柳顺汀,不顾满身鲜血,柳洵向着众人大喊道:「吾等受李怿所逼,昧心屈贼,今大明皇恩浩荡,助我主复位,尔等还不顺天应人,更待何时!」
李怿被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柳洵道:「你……你……」,丁寿可不会让他有机会毁了这大好形势,一指将他点昏了过去。
随即向着李隆微一欠身,丁寿笑道:「殿下请下谕令吧。」
李隆郑重点点头,大声道:「寡人蒙大明皇恩复位,尔等还不跪下。」
柳洵第一个没节操的跪下,随后便是陵川府院君具寿永,他和李隆是儿女亲家,自问保全的机会能大点,有人领头,其余大臣虽然心中担忧还是在大汉将军虎视眈眈下纷纷跪倒。
李隆大喜,当即下令:「郭璘为训练大将,掌管汉城兵马,闵孝孙执掌禁卫,大开仁政门,迎接王妃。」这几人都是他在位时的外戚,算是自己人,当即领命,指挥各卫人马。
仁政门大门洞开,一队队朝鲜士兵涌入,李春美和常九护卫着一个身穿朱色阔衣的贵妇走上大殿,李隆快步上前,关切说道:「你平安就好。」
妇人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看了眼瘫倒在地的李怿,幽幽叹了口气,随后扫视群臣,看到了他们面容中的惊惶和悲哀,略微沉吟一下,对着李隆耳语了几句,李隆一皱眉,似乎不愿,慎氏拽了他衣袖一把,眼神催促示意,李隆不情不愿的高声道:「往昔之事寡人也有失当之处,反正之举皆为群臣受李怿母子蛊惑,除此二人外余者概不问罪。」
众臣偷偷互相张望了一下,叩头谢恩,声音比蚊子大不到哪儿去,王妃慎氏接口道:「王上今日之言天日可证,本殿以命作保。」
「王上仁厚,谢主隆恩。」群臣谢恩之声直震殿瓦,丁寿与王廷相眼神交流,这李隆的人品算烂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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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寡人蒙大人恩德,得有今日,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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