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第332章


几日过后,前往月氏的使者带回了消息,使者说道:“现在月氏内乱,屠休与乌哈还在争夺王位,月氏的贵族都想着投降,此时正是灭掉月氏国的大好时机,还请大单于发兵!”
使者回到王庭的时候,已经快入冬了。如今的匈奴各族已经从草原中迁移到了沿河地带,如果此时吹响征战号角,光召集兵马起码都要一两个月,到那个时候草原上已经彻底的入冬,大雪会覆盖草皮,战马的马腿会被冻伤。冒顿召集各族首领到王庭议事,王帐之中,冒顿端坐在上首。
冒顿今年已经五十四岁了,却丝毫不显老态。他身高体阔,穿淡黄色戎甲,肩批一领猩红的披风,腰间配着两柄镶玉的弯刀,他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放在膝盖上。他的脸庞极为的刚毅,鼻梁极高,一圈的胡髭,他的眼睛呈黄褐色,丹凤眼,两柄剑眉直插云鬓,头上带着白狐绒盔,左右两串白色的绒尾垂到腹部。冒顿之下,坐着左贤王歇和与右谷蠡王呼它,下方还有左右大将、大都尉、大当户、骨都侯……总计十八人。其中二儿子右贤王乎夫台与左谷蠡王坐镇在乌兰巴托城。
值得一提的是,这群人当中还有一名中原人。他也穿着草原人的装束,但他那漆黑的眸子与脸庞将他明显的和草原人区别开来。他姓白名延,是秦人,他自己说是秦国名将白起之后。他取了曾经的右谷蠡王难兜的女儿,并统合了祁连山北的匈奴部落,冒顿封他为左骨都侯。白延曾带领自己的部落听从冒顿的号召攻打丁零国,他亲手擒拿了丁零王,他的武勇让草原勇士都不得不佩服,如果他是一个真正的秦人,也许他也会当上部落的大首领,并被冒顿封王。可惜的是他是中原人,哪怕他取了难兜的女儿,也一样得不到冒顿的重用,所以在帐中的位置,他处于最为边缘的角落。
冒顿虎视着众人,开口说道:“骨力长在月氏传递回了消息,他劝本王立即出兵攻打月氏!然而现在已经入冬,如果此战不能速决,那肯定白白损失人马!骨力长的意思是让我们派兵直接突袭月氏王城,你们是如何看待此事?”
面对这冒顿的询问,众人一时间都不敢开口。因为冒顿向来独立专横,什么事情都是自己一语定论,像这种立帐议事的情况很少发生。冒顿见众人不说话,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又道:“你们不必害怕,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绝不怪罪!”
冒顿既然发话,左贤王歇和首先发言道:“骨力长性格稳定,一般情况下绝不会轻易劝大单于出兵的。他既然这么说,那必然是月氏国的局势已经糜烂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冬季确实不宜出兵,但我们也不能白白放弃这个机会,不如让儿臣率领一股轻骑,直插月氏腹地,攻打月氏王城!”
歇和说完此话,帐中的首领将军皆附和道:“左贤王说得不错!大单于就让左贤王带一支轻骑攻打月氏,这样一来纵然失败也伤不国中元气,左贤王即使打不下番与城也能从容撤离。而一旦左贤王成功,那可就是一件奇功啊!”
冒顿坐在上面也微微颔首,显然对他儿子的这个计策感到满意。正当他准备应予歇和的请求之时,他的眼光却不经意扫到了帐中的一个角落,那个角落里坐着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秦人,冒顿记得他的名字叫白延,而此时的白延与帐中的众人都不同,他垂着头,眼睛似闭似合一副与周公下棋的模样。冒顿看见大怒,他拍案厉喝道:“白延!”
冒顿一喝,帐中立即肃静,唯有白延茫然四顾,冒顿更是气得胡须乱颤,他手指白延道:“来人呐!将此人擒下!”
两个持刀的武士走进帐中,二人扭着白延的肩膀就外拖,白延急呼:“无罪!”
待武士将白延拖到中间,冒顿方道:“你在孤聚帐议事的时候睡觉,还敢称自己无罪?”
白延辩道:“臣没有睡觉,只是心中所想与众人不和,但臣位卑言轻不敢乱言,故而闭眼。”
冒顿疑问:“果真如此?”
白延答:“确实如此。”
冒顿道:“既然是这样,那你就将你心中所想说来听听?若是敢胡言乱语,我绝不饶你!”
白延道:“将才我听左贤王的意思是要带兵奇袭月氏王都,臣自以为不可!臣认为依照如今我国的实力,灭月氏易矣!何须冒险突进?只待明年春后,大王召集部落武士,大军一发必灭月氏!在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强者不需要诡计,只需要堂堂正正的碾压即可!只有弱者才会用奇计险策!’我国已经占据大势,何须用奇?何必弄险?”
白延一席话说完,冒顿听后忍不住点了点头,这话说到他心里去了,正当冒顿准备开口之时,左贤王狠狠的瞪了白延一眼,却又出列说道:“儿臣以为这人是一派胡言!所谓机会稍纵即逝,如果我们放弃了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让月氏国在这个冬季完成统一,到明年的时候,我们就会面对一个统一强大的月氏国,到时候我们纵然能打下月氏,但肯定会死不少的部落武士!这人是秦人,他根本不会明白草原牧民的母亲失去儿子的痛苦!”
说道这里的时候,歇和想必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连眼眶都红了。冒顿顿时沉默了,他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心中明白他想起了什么。原来歇和虽然是长子,但他却是庶出,他的母亲就是被送给东胡王的阏氏。冒顿只有两个妻子,一个是正妻一个旁妻,他只好忍痛割爱,将旁妻送给了东胡王,然而他的那位妻子也就是歇和的母亲却极为忠烈,她为了免遭东胡王的玩弄,自己自尽而死。或许是因为歉意,冒顿将不是嫡子的歇和立为左贤王,左贤王就是草原上的储君。
白延没有反驳,他只是静静的站着,面上没有丝毫表情。冒顿没有理会左贤王的话,反而勉励了白延两句,白延向冒顿行了一礼,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帐议上冒顿并没有做出决定,然而白延已经知道了决定。冒顿勉励了他,却不会采纳他的话。白延带着一身的落寂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帐中走出一个身材高挑的草原女子,她抱着一个小孩,捏着小孩的脸道:“阿达,快叫阿爹,阿爹回来了。”
孩子奶声奶气的向白延叫道:“阿爹!”
白延勉强的笑了笑,他从妻子手中接过儿子,用手指碰着阿达的脸蛋,向他说道:“把嘴张开,让阿爹看看又长牙了没有?”
阿达听话的张嘴,白延看了看,一脸认真的说道:“果然长了好几颗牙!我的儿子看来即将长大!”
白延抱着儿子,用脸色胡须去触碰儿子的脸蛋,将儿子逗得哈哈大笑。金兀儿从白延手中接过儿子,将他抱到床上,柔声的对儿子说道:“阿达乖,娘与阿爹说说话,你先睡觉好不好?”
阿达点头称好,然后立即将眼睛闭上。
第三百四十章 冒顿之心
看着儿子装模作样的假睡,金兀儿会心的笑了笑,然后转身向白延走去。她为白延取下了毡帽,拍着帽子上的灰尘问道:“你怎么了?怎么一回来就闷闷不乐的样子?”
白延摇头说道:“没什么。”
金兀儿将帽子挂到木架上,走到了白延的对面,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心里有事,你骗不了我。”
白延苦涩的一笑,爱怜的摸着妻子脸庞道:“你还是那么聪明,什么都骗不了。”
金兀儿脸色微羞,白了丈夫一眼道:“还不是被你骗了。”
白延说道:“出去说吧!”
二人走出了帐篷,沿着草原走到了河边,河里的水冒着淡淡的白烟,就如同仙女洗澡时褪下的轻纱(这形容怎么就觉得很淫荡呢)。白延望着怔怔的望着河里的烟雾,突然说道:“冒顿信不过我,王帐中的所有人都不相信我,包括你的部落,你的子民。在无垠的草原之中,虽然生活着许许多多的人,然而真正相信我的只有你和儿子。”
金兀儿摇头说道:“你别这么说,我的部落就是你的部落,你勇敢聪明,大家都爱戴你,又怎么会不相信你呢?”
白延仰头望天,喃喃的说道:“其实人的眼睛是最不会骗人的,虽然部落里的人表面上对我和善,但他们眼睛里的神情已经出卖他们的想法。”
金兀儿突然流泪,她抽泣着问道:“你后悔了?”
白延摇头,他拥住了自己的妻子,对她说道:“我不后悔,我永远都不会后悔。可是当歇和在大帐之中说我不会明白母亲思念儿子,不会明白国破家亡的痛苦之时,我就忍不住想起了我的父母,我的兄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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