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第384章


陈余歪倒在王位上,吃力的笑着,可笑容中的苦涩怎么都掩盖不住。过了良久,陈余才惨笑道:“你们给我炼制的仙丹,还有屋子里燃着的膻香,都是能让我产生幻觉的毒药。两个月前,我就有所怀疑,去往云中的路上,我没有吃你们仙丹,没有吸那种烟雾,我以为就此可以解脱,但那让人发狂的渴望,我终究还是控制不住。从那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中毒了,我偷偷的寻找名医,可他们都没有办法,我只有忍住不杀你们,继续服食这些加速我死亡的丹药。”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知道,我没几天可活了。可是我不甘这么悲剧的死去,经过我秘密的查探,终于得知彭越便是你们幕后的主使者。可是你品尝到了权利的滋味,而彭越却一直被我打压,这样的你不甘心受制于彭越……这些我都知道。”
“大王!”刑雀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他不停的用头撞击着地面。
“呵呵……”陈余笑了,笑得一样的难看,嘴里全是心酸和苦涩。刑雀依旧在地上磕头,他的额头早已撞破,却还在不停的磕着。直到陈余开口让他起来,他才啰嗦着爬了起来。
先前的窃喜和如今的狼狈,使得刑雀形成极大的反差。而这一切的原因,在于他们是偷偷摸摸的暗害,而赵国的大权依旧掌握在陈余的手中。
宫殿里的血迹看起来极为夺目,这让刑雀想起了那天被陈余杀死的使者。他的内心在颤抖,他在恐惧,陈余说得越多,他活命的机会就越小。当陈余铲除了彭越之后,又岂能容他活在世上?
不知不觉刑雀的全身都开始冒出冷汗,黏乎乎的血液与那冰冷清凉的汗液混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名为血水的东西。陈余依旧是一副要死的样子,但他能在死之前轻易的杀掉自己。
“如何?”
陈余的嗓音开始变得沙哑,额头的皱纹又不自然的凝在了一起,显然在承受着某样痛苦。那是因为在服食仙丹之后,再吸食那种烟雾,整个人的身体会陷入一段疲软的过程,在那个过程中陈余的精神会越来越恍惚,直到什么都看不见。
上官龙子炼制的仙丹,再加上刑雀弄的“欲天香”,这两样东西都是让人欲罢不能的毒药。而这两种毒药同时出现,它们会减少陈余死亡的时间,也会带给精神上的很大的痛苦。
没有人会明白,经历了整整四个月幻觉和噩梦的折磨,陈余是怎么熬过来的。
就如上官龙子所说的那样,他没有变成疯子,已经是一种莫大的奇迹了。
“在整个赵国,唯一能入我眼的,唯有彭越一人而已!”齐王龙且骑着高头大马,双手玩弄着马鞭,粗狂的脸上挂满说不出的从容和自信。
在他的视野中,由齐军方阵形成紫色波浪正疯狂的冲击着厝县那座由夯土所筑的低矮城墙。面对着铺天盖地的齐兵,厝县的城墙也不过是婊子身上的最后一道遮羞布,只要将这遮羞布一把撕开,就能随意的操弄!
龙且享受这种主宰一切的感觉,享受空气中弥漫的血腥的味道。
不如等破城之后,顺便屠一屠城?
厝县作为巨鹿城的第二道防线,如果齐国攻破了厝县,就能带着大军强渡漳水。等攻破了巨鹿,就能兵指邯郸。龙且听说陈余将都城迁到了下面的邺城,虽然会多走点路,但也用不了几天。只是楚王刚封的那个什么蓟王不知道动兵了没有!龙且在半个月前就派出使者跟豫先制定了进攻路线,齐国攻入巨鹿郡,直取邯郸。豫先从北部攻打恒山郡,直逼太原。到时候两路大军攻破赵国后,再会同楚王的兵力一起攻打魏国。只要魏国一破,秦国孤立无缓早晚会败亡。
厝县的将军叫做蔺癿,自称是蔺相如之后,先为张耳之臣,张耳死后投降陈余,虽无大能却也能独守一城。
蔺癿既然能降陈余,那自然也能降龙且。知道龙且大军杀至,蔺癿立即写了降书派人出城。哪知道龙且不许投降,斩杀了蔺癿的使者后,立即派兵攻城。蔺癿无奈之下只能召集士卒守城,厝县本就是小城,城中兵马不到一千,平时剿灭几个山匪就都觉得吃力,又如何抵挡得了齐国的大军?
在龙且那漠然的目光中,厝县的城墙很快被紫色的齐军淹没了,当厝县的城门被齐军打开之后,龙且便带着大军入城。厝县的城门被撞木在中间撞烂了一个大洞,破碎的门板被胡乱的扔到了地上,无数只脚踩着这些木头渣子跨进了厝县城。入城不多久,齐军猛将王烈便献上了蔺癿的人头。龙且抓过了蔺癿的首级,上下一看,瘪嘴说道:“孤取他人轻而易举,此人却妄想投降,真是可笑。”
言毕,将人头随手一扔,便拍着马臀向县衙走去。那颗血淋淋的人头在地上滚动,撞在了一个小卒的脚下,小卒顺便来了一脚,蔺癿的人头便飞到了街道边的排水沟里了。
齐军进城后,开始在城中烧杀奸淫,无数的狂笑声从裂开的嘴巴里传出,声浪冲破了云层,所以太阳能尽情的展示它的光和热。在这个时候,人变成了一种东西,可以用来发泄,可以用来出气,甚至可以用来锻炼胆魄。
不管是屠杀平民也好,还是跟赵军作战也好,只要让麾下那些未曾杀过人的新卒见了血,他们便能很快的适应战场的环境,立即发生蜕变。而奸淫妇女可以让士卒放松,不至于憋得太久引起哗变。所谓的血性也可以称之为匪性,只要能听从将令,他们就是上位者最好用的工具。
邺城,王宫。刚与刑雀定下铲除彭越的计策的陈余,很快就得到了一封加急。由巨鹿将军廉信亲笔所书,信言龙且领兵侵犯赵国,不日便要到达巨鹿。
齐国进犯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全城,所有人都开始议论。而看后信后的陈余,脚下一阵踉跄,仿佛几欲摔倒。他在床榻上挣扎了一会,终于下定了决心:“先除彭越,再战龙且!”
第三百八十九章 邶风·曲哀(三)
“大王,昨天开炉丹成四颗。”上官龙子双手托着檀香木盒,躬身垂首站在大殿正中。
陈余喜不自禁,忙道:“爱卿快呈上来!”
有小宦官从上官龙子手中取走木盒,上官龙子依旧恭敬,却从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陈余那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陈余从木盒中取出了仙丹,红色圆润的丹药像是刚刚洗净的樱桃,光看它的样子,就觉得一定鲜嫩可口。陈余未做犹豫,将仙丹一口吞下。
一脸迷醉的陈余一直保持着吞丹的样子,从他的脸上能看到一种由衷的喜悦。
此丹带有致幻的毒性,只要吃了一颗便欲罢不能。但吃下去的时候,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精神超脱出肉体的爽感,能让人回忆起人生中最美好的时节。
在梦幻中死亡,或许也是一件美事。
一滴泪悄然划落,到坠地之时,陈余终于醒了过来,看到下面依旧那么恭谨的上官龙子,陈余有一种恍然若梦的感觉,彷佛时间在梦中流逝了很久。
“爱卿站了许久,想必也累了,你先下去吧。”
上官龙子走了,走的时候却在心里冷笑:“不过眨眼之间,陈余竟然觉得我站了很久,看来他中的幻毒是越来越深了。”
躲在屏风偷听的人通常都是小人,纵然刑雀贵为丞相,在陈余眼中他也一样是个小人。小人禁不起威胁,也禁不起不诱惑,所以此刻的刑雀悄悄的走到了陈余身畔,向陈余说道:“禀大王,我已将朱雀营和城卫军调走,安阳将军廉越带着三千铁甲军已经星夜启程。只等明日城门一开便可擒杀彭越!”
陈余睁开了眼睛,问道:“你确定除了朱雀营和城卫军,其他的禁军没有问题?”
刑雀肯定的说道:“其他几营禁军都是大王的嫡亲统领,彭越没那个胆子将手伸进了另外几营之中。”
陈余道:“那就好,待明日擒拿彭贼之后!孤就亲自统领大军与龙且小儿一决死战!另外,你立即派使者前往秦国求援!”
刑雀点头称是,他脸上有些迟疑,一副想说又不敢的样子。陈余瞥了他一眼,说道:“有什么话就说,孤赦你无罪!”
刑雀结结巴巴的说道:“不知……大王的身体?”
陈余笑了笑,他转头盯着刑雀说道:“怎么?害怕孤突然暴毙?”
“臣不敢!”刑雀立即跪在地上,五体投地。陈余盯着窗外,他淡淡的说道:“纵然孤死了,你也不必担心。所有的后事,孤都安排妥当,孤的几个孩儿还小,所以孤死之后,王弟陈缺会接替孤的位置。你替孤铲除了彭越,到时候即便当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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