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日》第9章


幸运的日本兵被子弹打死被刺刀捅死,运气差的是被几个或十几个人活活打死的。这样的以众凌寡的白刃战从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结果。
很长时间以后我们才知道,这群突然出现在阳平的日军小分队,原本是日军某联队的前哨斥候,他们在贵州的大山里迷了路,经过了大半月的兜兜转转后,误打误撞的来到了阳平。所幸的是阳平的守备团还真不是吃素的,听到枪响后立刻集结,在我和阿妮行将壮烈之际,终于及时赶到消灭了这群入侵者。
守备团团长黄文烈——就是那个八字胡军官,33岁,湖北人。人如其名,因为性格耿直刚烈不懂变通,再加在军方高层没有任何根基,所以他一直受到来自于上峰和同僚们的打压排挤,从王牌精锐的上校团长一路下滑,最后沦落到了这个堪比地方民团的部队。
守备团这类部队属于纯粹的地方武装,杂牌中的杂牌,甚至都不如我之前待的那个破烂师。上峰把黄文烈扔到了这样的部队,可以说是对他已经嫌弃到了极点了。
黄文烈对我和阿妮倒是颇有些爱才之心,因为他亲眼目睹了我一枪轰碎了日军军曹的脑袋,也见识了阿妮精准的投掷能力。
黄文烈:“安连长,你的情况我跟上峰核实了,你们的部队确实已经不存在了。这样吧,你和你的兄弟以后就在我的团吧。”
“黄团长,我非常感谢您的美意,可是我还要去贵阳处理些家事,所以我暂时还不能留在您这里……”
黄文烈的脸上显出了不愉之色,龙行虎步的在他的团部里走了一个来回,然后再一次展示了他直白:“你不会是瞧不起我的这个团吧?”
我站起身陪着小心:“黄团长,您多心了。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中尉,哪还有什么资格挑拣部队,我是确实有事要去贵阳。”
黄文烈一摆手:“国难当头,你那些七姑八姨的私事就先放一放,我并非是强留你,让你就近加入我的部队也是上峰的命令!”
阿妮的女子身份事实上在当天就被黄文烈识破了,所以她做不成花木兰,只好委委屈屈地在我们军营附近租了一处民宅住了下来。
日军在占领新安之后就再也没能更进一步,贵州险峻难走的山地环境对于依赖机械化部队的日军来说,是个无法克服的难题。在这之后甚至传来了日军准备从新安撤军的消息,但是鉴于我们的情报工作一向的失准,这个消息也是令人真伪难辨。
黄文烈虽然性格上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但是他在练兵这样的事情上却是显示出了他的能力。守备团只有不到三百人,而且装备武器无一不缺,就是这样一支军队,在黄文烈严格督导下,竟然都看不出和正规军的差距来。
我经历过很多长官,黄文烈无疑是其中最特别的一个,做为他的下属,他能让你感受到压力重重,而这些压力下的那些实质内容,又能让你对胜利还心存希望——如果你还有哪怕一丝一毫的爱国热忱的话。
我们团在进入年底的时候接到了上峰的调防命令,命令要求我们整建制的赶赴昆明接受为期一个月的特训,至于特训目的是什么,为何要我们这样的杂牌团去特训,命令上是一字未提。
因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视,黄文烈在最近一段时间里,表现的尤为的亢奋,他不仅把之前的每日一次操练改为了每日两次,而且还增加了时长。长官拿出了厉兵秣马的姿态来,底下的人自然就得跟着玩命。
“左右左,左右左!”
整齐划一的丘八们,把练兵场的踩踏的尘土飞扬,一个时辰下来,每个人都像是泥垢子成了精一样。
丘八们都很高兴,因为他们已经是太久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重视了,虽然不知道上峰那些大老爷们为何忽然的青眼有加,但是管他呢,有了重视总是好过没有。
任何人都渴望别人的重视,尤其是当这种渴望在长期的得不到眷顾,而一旦又突然降临时就会变成失去思考能力的惊喜。
我向黄文烈告了一天假,我去了阿妮那里。我见到阿妮时,阿妮正坐在床上双手托腮做着沉思状,可是她的眼神空洞虚无,我就只好认为她只是在发呆。
“阿妮,阿妮?”
“啊?”
阿妮呆了半秒才缓过神来:“安大哥,你进门都没得一点声音,难不成是属猫的哩。”
“你房门大敞四开,也不怕进来贼。”我把买来的一尾鲜鱼放到了水盆里。
阿妮笑着说:“有贼才好嘛,来一个我捉一个,来两个我捉一双哩。”
“小心牛皮吹爆了,再让贼把你捉了去。”我坐到阿妮房里唯一的一个木凳子上:“刚刚想什么呢,失魂落魄的,像个入了定的老和尚。”
阿妮噘着嘴:“啥子也没想,就是有些发闷。”
“我们团要去昆明了,你跟不跟我去?”
“真的呀!去啊,当然是去的哩。”阿妮高兴的从床上蹦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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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去昆明
吃过了饭,阿妮神神秘秘拉我进去里间,然后变魔术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一把手枪。
我吃了一惊:“你哪弄来的?”
“街上捡到的,可惜就是子弹太少喽,安大哥,你能不能给我搞些子弹哩?”阿妮爱不释手的摆弄着手枪。
我想起来了,这把枪属于那个被我打死的军曹,当他的脑袋被我的中正步枪打成了烂西瓜时,他的手枪也摔了出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阿妮藏了起来。
“南部枪的子弹可不太好弄……你喜欢这枪?”
“主要是我哥他喜欢,他常说一定要搞到一把鬼子的盒子炮耍耍,没想到给我搞到哩。”阿妮抑制不住的得意。
“安大哥,你刚才说啥子南部枪?这不是盒子炮吗?”
我检查了一下弹仓,里面还有四颗子弹:“都一样,叫什么都成,还有管它叫王八盒子的,你看看它的样子像不像一个王八……”
于是阿妮就去研究这把南部枪的形状:“还真是像哩,好像一个王八壳哩。哈哈。”
从阿妮那里离开时,我是惬意的。整整一天,阿妮在我身边就像是一个八十岁的老婆婆那样的絮絮叨叨,我表面装的很不耐烦,而其实我内心是受用的,那是真实美好的东西。是我们一直忽略而终被战争吞噬的东西。
人就是这样,总是羡慕自己没有或是失去的东西。回不去的由头很多,最无奈的往往是永远的说服不了自己。
刚到了团里,就有人告诉我:“连长,团长让你回来后立刻去一趟团部。”
我以为是有什么紧急军情,可是到了团部,黄文烈却并不在那里。团部的角落里坐着几个衣衫褴褛的士兵,正在狼吞虎咽的吃着饭。
我犹疑着走了进去,吞咽食物的声音立止,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叫起来:“安子哥,安子哥……是我,我是毛豆。”
我这才发现,这个形同乞丐的家伙竟然是毛小豆,其他几个也都是我原先的部下。
“你们怎么会在这?”我惊喜交加。
“我们听说你在这里,就特意投奔你来了。”毛小豆眼泪汪汪的说。
“其他的人呢?段彪呢……”
“死的死散的散,都没了……”毛小豆终于失声痛哭起来。
为了给对岸构筑防御阵地争取时间,上峰决定弃卒保车,命令我们师就地阻击日军,这种拿人命当炮灰的命令在几个时辰后,就让这个破烂师彻底的灰飞烟灭。
毛小豆和几个士兵侥幸逃脱,几个人顺河而下,几乎是沿着我走过的路线一路逃到了阳平。
我骂着:“这群王八蛋!”
毛小豆附和着:“就是。王八蛋的龟孙子。”
毛小豆们被黄文烈编入了我的连队,也算是他第一次学着做了一个顺水人情,以他的性格来说,着实不易。
几天后,守备团正式开拔,五辆运兵的卡车排了一列等在营房外。这是和以往不同的待遇,以往无论去哪,都是全靠两条腿,今天上峰为我们准备了汽车,这无疑让丘八们产生了更美好的联想。
毛小豆很兴奋,因为他刚刚听说这次去昆明特训,每天都能吃上英国罐头,每个人都会发一支美国枪。相比较英国罐头,毛小豆更感兴趣的是传的神乎其神的美国枪。
“美国人造的枪,叫什么汤妈生,比起小鬼子的歪把子还要好用,打出去就是连发,像泼水一样。”一个自诩见多识广的老兵告诉毛小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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