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犀奇谈》第118章


是的,没有什么可以阻碍冰鳍与言灵交流,因为他拥有聆听彼岸之声的耳朵!
注视着猫妖怪迅速收缩的瞳孔,冰鳍撑着桌面朝他俯下身:“你想知道那女孩说的是什么吗?她说:我一定会到达我要去的地方……带走属于我的东西……”
这就是言灵——如同面对着镜子就一定会留下影像,除非出现刻意的阻挡,否则这些语言必将成真。言灵之女不止一次打来电话,是因为她正置身于不知何人张开的结界中,只等有人说出那一句“你快来”,她就能冲破法术的迷宫!
“让我猜猜看吧,困住这女孩的迷障,是你布下的吧?”在冰鳍的凝视下,那薄刃般的猫瞳中掠过一片波澜,像映着月光的澄澈湖面突然被风吹皱,猫妖冷笑着回答:“那又怎样?这一上午我又要控制那家的长辈打电话,又要用障眼法困住这女孩,几乎费尽了法力!”
原来之前说不认识路、看金鱼什么的都是骗人的!我正要质问猫妖怪,冰鳍却抢在了前面:“为什么躲着那女孩呢,你就这么怕她吗?难不成她要找的东西……在你这里?”
“我会稀罕她的东西?”猫妖怪脱口而出,可那轻蔑的语调里渗透着痛切的焦急,“我只是想在她之前找到讷言,修复咒封而已!”
这猫妖怪是来找祖父的——因为异类无法自由出入人家,所以他才控制讲经墩家奶奶打来电话,骗得我们“允许”他进门;而一到我家他就失去踪影,原来是去找惯于和彼岸世界交流的祖父来帮忙修复什么“咒封”!可是……我忍不住低语道:“可祖父已经……”
“所以我才请求你们!”猫妖怪的语调失去了镇静,“咒封已经松动了,如果修复之前再被她攻击的话,一切就都完了!”
“我们只不过是普通高中生而已,怎么可能知道什么咒封!”冰鳍倔强的反驳道,我也不怕死地跟着帮腔:“就算知道也不会帮你害人的!”
“害人吗?”暗淡的潮水一下子漫过那双青琥珀色的眼睛,猫妖怪的语调霎时间颤栗起来:“被害惨了的人……是我……被若叶少主的强大力量害惨的人是我!”
就在呼唤出“若叶”这名字的瞬间,那玳瑁猫绷起流畅的背脊,那优雅的动作中却暗含着随时会爆发的危险弹性,仿佛强弩上紧弓弦般一触即发。冰鳍忽然惊呼着向我伸出手,在反应过来之前,一种奇妙的重量已经压在我肩膀上,我下意识的转动脑袋,颈边却感到了尖锐硬物犀利的接触,“别动!”猫妖怪在耳边冷冷的警告着,“如果你们不帮这个忙,接下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哦……”
我是不是和猫犯冲啊!不仅始终没法和这种动物交朋友,还曾经被它害得掉进井里过,今天难得有一只肯主动跳到肩膀上,居然还是为了威胁我!
在这个节骨眼上,冰鳍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还是压倒了惊慌:“怎么一靠近火翼就……”突然间他恍然大悟的高喊起来,“火翼,那个玉蝉呢?快扔给我!”
玉蝉?这时候要它干什么?虽然不明白话里的意图,我还是忙从口袋里掏出那小玉件,正要扬手朝冰鳍丢去,猫的尖爪却已挥到面前:“竟然在你这里!”
我顿时慌了手脚,扔也不是收也不是,那光溜溜的玉蝉一下子滑出掌心,我忙不迭地伸手去捞,猫妖怪的爪子也紧跟着追来。人反应再快也赶不上天生猎手的速度,坠落的玉蝉好不容易碰到我掌缘,对方却早已捞到蝉翼了,眼看那坠子就要落进妖怪手里,可就是这一刻,稳操胜券的猫爪却穿过青白的残影,扑风一样挥空了……
可是……我的手同样没有感到坠子的重量,耳中也没听见玉器落地的清响,就在众目睽睽下,交错的指爪间,这玉蝉竟似一个无声无息的水泡,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凭空消失了!
还没来得及惊讶,一股强大的力量就把我拽向了那只妖猫。虽然看不见什么,但我清晰地感到某种无形之物正在我和他之间绵绵不绝地传递着,就像被胶着在罗盘针的两端一样,我和那只猫被达到均衡点的力量拉扯着,无法接近,也无法逃开……
“看你干得好事!”猫妖怪气急败坏的大喊起来,拼命想要挣脱那看不见的束缚,可他的反抗与拘禁的力量相比实在太微弱了。这下连冰鳍都慌了神,他大惊失色地指着我和猫妖之间:“火翼——黑色的……好大一团黑东西,从猫妖那里过来了!”巨大的黑东西?难道是我曾在猫少年的身后瞥见,细看时又失去踪影的那个“黑色旅行箱”吗?
“言灵!”如果动物也有表情的话,此刻猫妖怪脸上应该就是所谓的五味杂陈吧,“这些是数十年来被我吞吃的言灵!”
“怎么会到我这里来啊?我才不要吃这种东西!”我徒劳的扭动手脚,四肢却像粘着厚重的柏油。
“因为‘琀’选择了你!”这一刻,猫妖怪放弃了挣扎,“一进入这家中我就感到力量在流逝,还以为是讷言的结界,没想到‘琀’根本就已经不在我身上了……”
“果然是这东西!”冰鳍这才悟到他自作聪明的提议造成了怎样糟糕的结果,慌忙过来拖开那只猫,想要扼制言灵侵袭的趋势:“怎么会这样!刚刚你不是还一碰到火翼就能显出人形吗?”
“那是因为那时咒封还没有完全失效……”猫妖怪将无神的青灰眼瞳慢慢转向我,声音也微弱下去:“可是‘琀’一碰到你的血肉,就立刻选择了新的宿主!”
我差点要哭出来了:“什么‘琀’不‘琀’的!说点我能听懂的话好不好!”
“‘琀’就是那个玉蝉嘛!”冰鳍一边徒劳地隔开虚弱的猫妖一边喊,“谁让你眼睛不好使的!我一开始就说恶心了——那是放在死人嘴里的东西啊!”
原来是这么回事!我顿时傻眼了——真是一点疏漏都会导致难以控制的结果,之所以会毫无防备地碰那种阴气的东西,是因为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之所以玉蝉会碰到我的血肉,是因为这猫少年曾在推开我是不慎划破了我的手!
这一瞬间,就像拔河时另一方突然松开绳索一样,对面的强大拉力突然消失了——一定是言灵全部转移过来了!刚意识到这点,我脚下就猛地一轻,身不由己地向后栽去……
脑后的撞击使眼前一黑,片刻的失神后,清醒过来的我发现家中熟悉的景象已被一片混沌取而代之。难道是晕过去了?可意识却异乎寻常的清楚啊——我清晰地看见四周是一片污秽的汪洋,黑色粘腻的油脂翻滚着,卷起白浊的泡沫,每个水泡破裂时都会喷出一股硫磺火似的浓烟。这是什么地方啊,简直就像魔法的坩埚!
我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脚下的地面一点点被侵蚀,汹涌而来浊水在离我不远处,却突然徘徊着不在前进了——淡淡的莹光像白琉璃灯罩般笼在周遭,阻隔它的侵袭。我的目光沿着那温润而内敛的清辉慢慢攀升,水滴型的巨大穹隆随之渐渐呈现在眼前——那是一只硕大无朋的白蝉!躯壳上镶嵌着寥寥几道的凹痕,蝉的神态便纤毫入微了,流光沿着朗畅的轮廓周游不歇,似乎在强调那凛然不可侵犯的高洁。我呆呆地看了半晌,突然发现这不是惹出一连串麻烦的“琀”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了!置身其宽广的腹内,我惊叹于收拢在它身侧的精致翅翼,如同雪国湖心的冰面,被精心嵌入纤细的黑玛瑙丝纹……
模模糊糊的身影,从那水晶般的蝉翼上约略映现出来——穿着旧式衣衫的小男孩,怀中紧抱团破布似的物体,正躲在墙角偷偷哭泣,白杜鹃的花荫在男孩脸上落下微紫的暗影,那容颜竟与猫妖怪化成的少年如出一辙。
花丛的另一端,少年的身影踌躇着,似乎他想上前安慰那伤心的孩子,又找不到恰当的时机。明朗的白杜鹃花瓣耀眼地反射着阳光,映得那优柔少年的面目有些模糊;可不用仔细分辨我也能知道——那是祖父,虽然蝉翼的幻影中的他此刻看起来是如此年轻。
小男孩抬起揉红的眼睛,一边呼唤从兄,一边断断续续的陈述着哭泣的原因——因为一句无心戏语,他失去了唯一的伙伴:“……我说小响如果再不理我,就会马上死掉……”
“结果他还是没理你?”听见族弟的哭诉,少年时的祖父便不再犹豫了,他走过来俯下身,温和地笑着,“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话是言灵,如果他不反驳回去抵消言灵之力的话,你说的一切就会实现。”
“可是以前我也说过好几次,小响都没事的……”那孩子用力擦着眼泪争辩着。
“那是因为他有九条命嘛!”祖父苦笑着,轻轻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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