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都说该嫁了》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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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扇仪甚至被关到柴房里“冷静”,一出来他又继续缠上去揭发几个叔叔的真面目,那几人发觉他真的知道一切,动了杀人灭口的心思,在商阳侯面前哭诉,等商阳侯心里仅剩的怜悯和耐心被磨灭了,将沈扇仪扔到最远最僻静的院子里安静时,他们动手了。
沈扇仪说的时候都是笑着的,仿佛不曾有一点受伤。他指了指自己,道:“他们派家奴虐打我,打折了几根肋骨,我吐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那几个家奴以为我死了,就走了。运气好的是,那院子真的十分偏远,爬几步就能出候府。我在地上躺了半天,要死不活的,得亏我顽强,拼着一口气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他爬出去就昏死了,幸好正好有人路过,还是个好心人,见他还活着,连忙把他送到了最近的医馆疗伤。沈扇仪在医馆里躺了半个月才能勉强行走,再爬回去时,小院里一片死寂,明显不曾有人来过,仿佛所有人都把他忘记了。
那正是冬日,尚且是个□□小儿的沈扇仪站在冰天雪地里,冷彻心扉。
他也不再试图去商阳侯面前揭发几个叔叔的真面目、为父母求公道。
人心都是偏的,哪里还会有公道。
之后的两年,所有人都当他死了。那个救他的老大夫膝下无子无女,见沈扇仪乖巧伶俐,聪慧非常,心中喜爱,又同情他的遭遇,便暂且收养了他。沈修靠着那个医馆好心的大夫,勉强过活。烧火煮饭,也都是在那时候学会的。
七岁那年,先皇下江南,巡游路过商阳侯府,想到自己那个外室妹子,突发奇想,莅临了商阳侯府去看望。候府全府上下又是惊喜又是害怕,毕竟前世子夫妻二人被山贼劫杀,他们并未通知过云京,只是草草下了葬便不再理会,甚至连他们唯一的儿子都不知被扔去了哪个角落,消失已久……
听闻皇上温和仁慈,沈扇仪知道这是脱离此处的唯一机会,毫不迟疑地冲了出来,抱着先皇的腿就是一阵大哭。
那之后的事情,沈扇仪反而记不得了。他发了一场高热,再醒来时,已经身在云京了。先皇嘱咐他养好身子,以后就待在云京,当太子的玩伴和伴读。
也是在那段时间,他认识了萧淮和青枝。
在云京的这十几年太过舒适平静,几乎要将沈扇仪心底的疮疤抹平了,如今再提起来,竟然也不痛不痒。只是到底是一道深深的伤疤,提起来还是有些不适
“你……”楼湛听完,心中难受得紧,抿了抿唇,垂下眸子,“抱歉。”
沈扇仪摇头,叹了口气:“都过去那么久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如今再一回想起来,还是挺有趣的,我的人生居然也像话本子里那样精彩过……”
楼湛眉尖抖了抖,不冷不热道:“状元大人,这才是您这辈子里最精彩的一笔。”
“谁知道呢?说不定过不久会有更精彩的一笔。”沈扇仪哈哈大笑,晃晃悠悠地站起身,去厨房了。
***
待了几日,楼湛突然发觉青枝的行踪有些飘忽不定,经常消失,大半夜才回来。之所以知道是大半夜,是因为沈扇仪每每在厨房留了饭菜,一大早起来总是消失不见,气得他破口大骂,直骂冬日哪儿来的耗子。
青枝就懒洋洋倚在树下,打个呵欠,冷飕飕地看沈扇仪一眼。
楼湛在一旁看得忍不住发笑,却无端想起曾经在云州时,青枝同一个神秘人在屋顶的对话。
心头忽然有些不安,可是直觉却更趋近于相信青枝。
楼湛心中无比纠结。
这日大清早,沈扇仪又早早起来,熬了甜粥,看看楼湛,再看看白玉似的粥,突然嘿嘿笑起来。
楼湛眉尖一抽,预感他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阿湛,你有没有一种感觉……”
楼湛沉默地看向他。
“就是……像这样,大清早来就能看到彼此,同桌用饭。”沈扇仪面不改色,怕被楼湛打断,略微一迟疑便讲得飞快,盯着楼湛的眸子里暗光流动,“……不就像是一对夫妻吗?我感觉我们俩凑合到一起,似乎还不错呢。”
这几日一起相处下来,再听这一席话,联系到以前种种,楼湛就是再迟钝也能明白沈扇仪的心意了。
她摇了摇头。
其实,若是这一世没有遇到萧淮,她喜欢的人,说不定会是沈扇仪。
前世,最开始对她伸出手,最开始关心她的人。在后来那段昏暗无光的日子里,最多陪着她的,还是沈扇仪。
千般迁就,包容耐心,虽然总是一副笑嘻嘻的讨打模样,嘴里也冒不出什么好话,行为间确实难得的温柔。
若是没有他时常的疏解陪伴,耐心开导,重生回来的楼湛,可能会是一个为了报仇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疯子。
他曾说,世人欠你良多,可他们欠你的是他们的良知和认知,无需介意,他们又不是像我这样在你心里有地位的人。
楼湛对她充满了感激之情。
若是没遇到萧淮,这些感激之情说不准会在再来一次的温柔相待中转化为恋慕。
思绪飘飞了片刻,慢慢回归。楼湛思量良久,抬眸对上沈扇仪灼灼的眼神,轻轻挽袖,让他看她腕上的翡翠手镯。
“沈修……”她犹豫一瞬,还是直截了当地道,“我已经同萧淮定亲了。”
与其暧昧难断,徒惹人心生希望,还不如快刀斩乱麻,直接打碎所有希望。
沈扇仪的笑容有一瞬间有些破裂。
他顿了顿,目光落到楼湛手腕上的手镯上,碎发遮住了他的眼睛,楼湛却能感到他正在死死地盯着那枚手镯。
院子里沉寂了不知多久,沈扇仪忽然抬起头,嘴角一勾,同往日一般,笑得明朗。
“怎么不说话呢,我不过就是开了个玩笑,你不是经常听到我开玩笑的吗,怎么那样一副严肃的表情,哈哈哈哈哈!”
楼湛心中莫名一刺:“对不起。”
沈扇仪摇摇头,摆摆手,有些无力地收了笑。
两人间的气氛突然就有些古怪了。原本还未挑破前,还能和谐相处,现下连一碰面都觉得有些尴尬。偏生该出现打圆场的青枝不知道又去了哪儿。
好在没过多久,那支前来汇合的小队就到了。他们运着许多东西,楼湛接见时凑近那些东西看了半晌,鼻端飘过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息,当即判断出是什么东西,没有迟疑,吩咐立即行军,往乌城去。
青枝却一直没有回来。楼湛思考半晌,在别院中留了信,青枝回来看到了,自然会赶向乌城。
队伍以一种不急不缓的速度往乌城而去,前方的战报也不断传来。
大多是捷报,收复了扬州哪块地方,抑或伏击成功。最大快人心的,莫过于在阵前击杀了南平王的养子陆潜,救回了扬州府丞张影。
据说张影被擒,是因为他的妹妹张玥。张玥收到了陆潜的信,以为只要投降就能保命,便用药迷晕了张影,将他带出了乌城,张影这才被擒。
想到那有过一面之缘的两兄妹,楼湛不由摇头。
赶到乌城时,长烨这方的战线已经推进了百里,进入了扬州。楼湛同沈扇仪一路追赶,最后在扬州中部追上了大军。
到了军中,来接风的人却是个熟人了。
楼湛看着那位曾经帮过她不少的罗将军,惊讶之余,还是压下内心的波动,将东西全部运进营中,让跟随了一路、风尘仆仆的精兵们进帐休息。
沈扇仪和方垣被点去了中间的营帐中,楼湛则被带进了另一个营帐里。暖炉床铺一应俱全,她动了动几乎僵直的脖颈,坐到床边。心中的猜测差不多已经属实,剩余的,就是等人了。
总不可能将她晾在这儿不管。
晚上就有人来到了营帐里,还抬着她今夜的晚饭。楼湛顿了顿,抬眸一望,心头忽然一松,想到前世看到的满目缟素,心中忽然溢满了感动。
“啧啧,阿湛,你是不知道,你的伙食可是军中最好的一份……之一。”来人穿着身黑甲,看着比往日要英气了几分。尤其显嫩的脸上挂着笑,怎么看怎么讨打,冲着楼湛一眨眼睛,满是揶揄的味道。
楼湛板着脸:“原来是陈大人,许久不见,怎么弃文从武了。”
陈子珮将托盘放下,揉揉肩膀,叹了口气:“没办法,谁让本官另投明主,签订契约,不打完这场仗就不能脱身呢。”
楼湛默然看了他片刻,低声问:“近来如何?”
“还不错。”陈子珮大大咧咧地坐到地上,随即诉苦,“就是这行军环境也太艰苦了,早上喝不到燕窝,中午吃不到肉,晚上喝不到参汤,粮草补给不及时的话,大家一起卧冰求鲤,别提多难受了……”
楼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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