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第129章


萧淑容一气说完,却仍是恨恨难平,“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她指点着地上被缚的朱瑞,“你看你这些儿子,各个都是狼子野心,我若不早做打算,谁能护我们母子周全!”
朱炎冷哼一声,“今日,寡人没有半点对不住你的地方,你却是先下手为强……你这样做,却是置闵儿于何地?”
“闵儿……”
萧淑容面上露出一丝哀凉,很快却被更多的怨毒和不甘所替代,“他也是你的儿子……连你都不顾惜他,还用得着问我吗?”
“无可救药!”
朱炎袍袖一拂,一股无形之风将萧淑容推了个踉跄,终于瘫倒在地。
她倒在地上,经意一枯眼,却瞥见疏真微侧的面庞,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好似白日里撞见了鬼魅一般。
那样的眉眼,那般似笑非笑的唇角,与镜中的自己竟有五六分相似!
她浑身都在颤抖,咽喉好似被什么无形之物掐住了,想要高喊,却喊不出声来。费了好大的劲,她才近乎呻吟的说出了一句,“原
来……那个画卷中的女子……
“就是你!”
这一声又低又快,透着诡异疯狂的意味,好似一把利刃插入朱炎的胸中,他不自觉的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
萧淑容的笑声癫狂而快意,有一抹奇异的喜悦在她的眉间跳跃,染亮了她的眼。
“你也会有今天啊!”
她笑吟吟的转头看向朱炎;喃喃着笑弯了唇角,“你朝思暮想了十年,心心念念,如今近在眼前……只可惜啊!”
说是可惜,她的眼中露出再明显不过的恶意笑纹,“这真是报应啊!”
她的笑声越来越大,在整个殿中弥漫,众人包括疏真在内,都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以,只有朱炎听出了她的意思一一
即使你权倾天下,即使你富有四海,你真正想要的人,近在眼前,却永远都得不到!
她是你儿子的……!
这个念头由萧淑容得意的笑眼中投射过来,无比清晰的映射在他心中。
那一瞬,朱炎只觉得脚下尽是虚无。
他踉跄了一下,随即挺直了身形与生俱来的王者尊严,让他不能在众人面前示弱。
朱炎沉声吩咐道:“将她押下去。”
顿时便有人上前,连同被捆成一团,几乎被人遗忘的朱瑞一起押下。
朱炎的身边显得有些空荡荡,他的目光略微有些黯然空茫。
“燮王……”
看向疏真,浓眉一挑,“不解释一下你的来意吗?”
疏真微微一笑,大大方方说道:“朱闻正在城中搜捕逆贼党羽他身上还带着伤,所以我替他入宫来看看。”
你替他?!
朱炎深吸一口气,压住胸口的愤懑积郁,眼角余光瞥见四周众臣的目光,于是沉声道:“也好……”
他随即话锋一转,“许久未见,寡人甚是想念与你对弈之刻。”
疏真略微皱眉,数年前,自己曾隔着珠帘,与他对弈一局……当时天冷,两人喝了许多茶水,随意闲谈着,心意却都不在盘面,而是借着棋局,彼此隐晦而客套的试探暗示。
朱炎的话听着冠冕堂皇,却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疏真觉得自己有些多心了,却仍坦然一笑,“确实是许久了。”
两人不顾四周众人各色猜测惊奇的目光,命人取了棋盘,回转暖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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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暖阁之中,虽然是春日,地龙仍烤得暖融一一朱炎,体弱恍惚”,在这样的地方倒是合宜,如今两人都觉得有些热了。
疏真取过一瓶丹药递了过去,“我还随身带了一瓶,你要是信得过”
话音未落,朱炎已经取了一颗咽了下去,他若无其事的笑道:“你的为人,还不屑做这等事……”
面对他熠熠专注的目光,疏真忽然觉得脸庞有些发热一一那是心下惭愧所致。
自己的为人吗……
她禁不住要苦笑了一一自己并非如他说的一般光风霁月,他身上的陈年旧伤,就是先前自己派刺客所为!
棋子落在盘面上的声音分外清晰,窗外的日光微微投入阁中,连风声也远离了这里一一这小小斗室中,静得有些昏昏欲睡了。
朱炎问了很多,疏真也说了很多。
一盏盏茶水由彼此互相添加,却没人虚言说谢。
疏喜娓娓说起了这一年多来,发生在自己身上天翻地覆的巨变,一直说到与朱闻在雪山下遇险,一路奔命,到了居延楼寨门前。
她拈一枚棋子,神色有些恍惚,想起那命悬一线的时刻一一
大门终究还是打开了,萧策一声令下,她得到了军医的救助,军医及时止住了血,诊断的结果却是让人愕然!
她的身体原本就有余毒,缠绵体内年余,又中了瑗夫人涂毒的短刀,已经是强学之末,近乎无药可救了,可她却好似服食了什么催动气血的灵药,竞起到了涤血洗髓的功效!
这灵药连军医也说不清是什么,却是霸道非常,在她已是流血过多的情况下,居然仍催动鲜血朝外飞涌,若不是及时止血,只怕毒祟清干净,就先流尽鲜血而死了!
两种毒素本就是互相牵制,这下彻底被不知名的灵药拔除了干净,等她醒来时,发觉丹田处一片气劲充沛,再到铜镜前梳妆时,竞发觉脸上的半边燕纹几乎全数消失了!
她想起叶秋昨天飞书而来的解释说法一一
这刺青原本只是颜料而已,可毒素参合其中,所以难以去除,如今毒素一去,竟连带这颜料也褪去了,倒是意外之喜。
只有眼下的半寸见方还残余着墨痕,但那花纹此刻看起来却好似颊妆一般,反而有着奇异的美感一一朱闻当时激动难当,笑着说:大概这是你那时眼泪落下,浸湿了面颊,所以没有去除。
到底是吃了什么灵药呢?
在来王城的路上,她与朱闻冥思苦想,直到朱闻脑中灵光一现,想起那只形似水晶果,汁多水甘的紫色果子,顿时豁然开朗!
疏真托着腮,想起他当时又惊又喜的模样,觉得些点傻气,却禁不住微笑起来。
朱闻放下黑子,却正好瞥见她此时的神情一一
眼里闪着喜悦而甜蜜的光芒,因出神而凝胶于一点,整个人都仿佛浸润在淡淡光华之中。
是因为……他?
这一瞬,他只觉得悲从中来,随后,便是如无底深渊一般的懊恼,
你遇上他才多久?
而我的心里,却藏了你八年!
是因为落难时的援救邂逅?
可是,若是我知道你身陷泥泞,我能做的,却是比他多十倍,百倍!
如此的不甘……
愤怒阴燃而上,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烧毁,下一瞬,他听到自己儿子的名字从她唇中吐出一一…
“朱闻……他先前受了些伤,目前又刚入王城,又要忙着镇守和恢复秩序。”
朱炎静静听了,面若无波,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手指,已经将紫檀木棋瓮捏出了深深的指痕。
疏真好似感觉不到室中的凝窒气氛,继续道:“他很担心你,所以带了大批兵马入城。”
朱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意,剑眉一轩,眼中爆发前所未有的神光,却听疏真不管不顾,径自道:“情势紧急,为了清君侧,也就没顾得了那么多……”
她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如今乱谋被揭破,但宫闱之中,只怕仍有余党,为了您的安全考虑,朱闻想让兵士暂时进驻宫中。”
这不是奏请,连商量也不是,听起来竟象最后通知一声。
朱炎的目光炯炯,有如实质,“你们这是要带兵入宫了?!”
“王上千万不可误会,朱闻一片孝心,也是为了您着想……况且,您体内的蛊毒要完全拔除,还需要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静养为宜。”
疏真所说的其实是实话,这也是叶秋亲口所述一一他甚至很隐晦的提到,这蛊毒除去后,仍将有后遗症,只怕燮王的身体将更不如从前。
话虽没错,但此刻听来,却带着诡谲的别样意味。
“好……很好!!”
朱炎嘿然冷笑,双目有如电光一般,“这意思是说,如果不让朱闻如愿,只怕寡人这条性命,也会因为乱贼余党而丢掉!”
“王上如此揣测,只怕朱闻真要寒心了。”
疏真平稳放下一枚白子,看向朱炎,双目深邃,却是波光潋滟,“这一年多来,我亲眼目睹,朱闻乃是你诸子中最出色的,若是让他来做储君,真是燮国之福。”
“朝廷和某些权臣,一直想方设法在拔除这根芒刺,为什么?就是为着怕他上位,燮国国势越盛……甚至是我,以前也是如此作想。”
“你却因为种种偏见,对他多有猜忌压制,他能走到今天,却更证明了他值得这个王位!”“事到如今,你只剩二子,难道非要让幼子卷进这血腥旋涡中?”
疏真的话,恳切中带着锋芒,朱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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