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台娇》第130章


疏真的话,恳切中带着锋芒,朱炎听了,心中宛如万千波涛汹涌,面上努力维持最后一丝平静,“如果寡人真是不允,你们又要如何?”
疏真目光一闪,顿时晶莹闪耀,不可逼视,〃若是王上执意如此,我们虽然不愿效仿这些谋逆的乱党,却也不会坐以待毙。”
宁静暖阁中,她的声音不紧不慢,“我的手段,王上一向知道,朱闻也许做不出某些不忍言直事,我却可以。”
她的嗓音越发低沉,“所以,王上千万不可逼我。”
“你为了他威胁寡人!”
怒意与悲酸在这一刻奔涌横流,再也无法抑制,朱炎低喝出声,只觉得痛入心髓,几乎连呼吸都觉得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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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你而言,就那么好?
而我……却已经爱着你八年了!
从你还是娉婷少女,在城头怒斥我的时候,从你意气风发,谋惊四座之时……再到后连你权倾天下,风华无双……这一心一念里,都只有你,只有你而已!
而你,却选择了我的儿子!
无边的悲凉与绝望在这一瞬涌来,朱炎再也压制不住胸口的憋闷,连连咳嗽起来,整个人都几乎要倾在一旁。
“笃王!”
有一双手,隔着烟罗广袖,及时搀住了他。
那般朝思暮想的纤纤玉手,近在咫尺,却仍隔了一层。
这一层,竟然就是自己儿子!
日光透光窗棂的缝隙,脉脉而入,照得她肌肤似雪,凤眸如星,那半寸见方的墨妆,更添几分神秘之魅。
这么近在身侧的美好……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握到。
朱炎继续咳嗽着,仿佛连自己的心都要咳出来。他凝视着身边瓷一般清遁的面庞一一如此年轻绝丽,风华正盛。
而我,已经是不惑之年,半老之身了。
他终于止住了咳,眼中浮现几多悲怆,几多憾恨,他闭了眼。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一次的毒就算解了,只怕会折腾自己后半生。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缓缓开口,“朱闻在我诸子之中,其实性子最象我,也最不象我。”
疏真静静听着,脉脉日光中,飞尘的光影上下飞舞,宛如时间之逝。
“他坚强果敢,从不惧怕任何强敌,所求之物,必定要千方百计得到,我当年也是如此。”
“可他那阴沉莫测的性子,却是幼时受了薄待,慢慢形成的,每次见到他这样,我气不打一处来……可其实,我也在怨怪自己,为何让他小小年纪,就成了这般喜怒不定的模样。”
疏真点了点头,“您说的极是。”
朱炎深深的望了她一眼,“闻儿如今得到你这样一位知音,却是比登上天子的万乘宝座都要幸运。”
疏真被他如此看着,只觉得很不自在一一这话听着确实是夸赞自己,但语气之中,却透着古怪的意味……好似是欣羡、嫉妒?!
她忽然觉得自己看错了,禁不住眨了眨眼。
好似被她这般不自在的模样逗笑了,朱炎唇边一动,随即却化为更苦涩的线条,〃其实你的性子也不好,平时,你们两人都不吵架?”
这象足了长辈问话,疏真却觉得那种古怪的意味更重了,“难得意见不一致,都是他让着我。”
她谈笑晏晏,那微笑却刺痛了朱炎的心,他唇边苦意更浓,“这小子在自己心上人面前,也会有如此好性子。”
不等疏真回答,他狠狠闭目,再睁开时,已是了无痕迹。
“你们马上就成婚吧!”
这突兀一句,让疏真圆睁了双眼,淡定眉宇间难得染上了愕然,“啊?”
仿佛因她的愕然神情而眩晕,朱炎微微别转头,低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三日后就行大礼吧!”
就……就这么简单?
别说是诸侯之子大婚,就算普通官宦之家,也要三媒六聘,选下黄道吉日。
不等她回答,他又道:“礼成之时,我就担王位传给朱闻。”
他叹息一声,“至于我自己,我要搬到离宫去,好好修养身体。”
疏真只觉得这一连串逆转,打得自己晕头转向,一时张口结舌,说不出什么话来。
朱炎冷笑一声,“这王位,我若是传给闵儿,只怕他都要死在你手上,与其如此,我还不如慷慨些。”
他随即看都不看她一眼,淡然道:“这局棋我已经没了心思,你走吧!”
疏真也不知说什么好,起身施礼,转身要走,身后传来低沉嗓音
“等等!”
她愕然回身,朱炎却站了起来,高大身形在她头顶笼罩出一片阴影,无比接近。
朱炎伸出手,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拉近到自己身畔。
那样微凉柔腻的肌肤,掌心带暖,美好的不可思议……
他牢牢握住她的手,张开手掌,将她的完全包裹。
紧紧的握住……他闭上了眼,好似握住的是整个世界。
一室俱静。
仿佛是千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他睁开眼,松开了手。
任由那纤纤五指从掌心抽离,他的世界,仿佛一寸一寸在眼前崩塌,灰飞烟灭。
他振衣而起,再也不看她一眼,转身而去。
“汝等……好自为之吧。”
绘纸移门被推开,日光争先恐后的照了满室,原地只剩下呆立不动的疏真。
她的眼,因极度震惊而睁大。
突然而来的金灿日光,刺入她的眼中,她只觉得一阵头晕,颓然坐倒在软垫之上。
“竟是……如此吗?”
不敢置信的低语,在这空寂的暖阁中响起。
……
燮王朱炎回到前殿之时,殿上的混乱已经被整理过了,随后出来的疏真走到门槛,不知怎的,却有些迟疑了。她一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道熟悉而思念的身影。
“朱闻!”
她禁不住低喊,随即却在触及最上首的一道目光时,越发不自在了。
朱闻回身,眼中闪过惊喜。他一身甲胄,风尘仆仆而来,袍角的零星血迹,却显示出王城并非那么平静。
朱闻目光一闪,深深凝视着疏真,随即向朱炎禀报情况:中书等臣子早就被朱瑞拉拢,连城卫军都有三分之一起了骚乱,他一一就地处斩了。
他平静的口气让惊魂未定的臣子们一齐哗然,虽然是事出非常,可朱闻不请旨就擅杀这么多重要官员,实在是太过大胆了。
疏真还未来得及问他,却听上首朱炎开口道:“你们两人的大礼,即刻就开始筹备吧!”
随后他吩咐一番换装进食后,又赶来伺候的众臣们,“寡人这个儿子,就托付给你们了。”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传位之意了,其余人听得目瞪口呆,还没反应过来,几个老臣哪里敢应,连忙跪地,向新世子见礼。
“王上!”
一声悲呼,打断了这一殿和睦。
朱炎一皱眉,看向殿门前的一道宫装身影,“你不好好休息,到…这里来做什么?”
王后一身宫装,乍看倒是鲜艳夺目,却更显得她面色憔悴,一直以来,朱瑞以送补药为名,让她喝下的都是催眠遗药,多日来她睡睡醒醒,人事不知,如今朱瑞阴谋败露,这才有宫人揭了出来,太医灌下药去,她这才缓过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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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是臣妾无能,没教好瑞儿……”
她含泪跪下。
朱炎连动怒也懒得,也不唤她起身,只是淡淡道:“自作孽不可活,他人谁能替他负责?”
王后哽咽着,再不复平日的凌厉气势,“王上,他千错万错,你总要瞧在是亲生骨肉的份上……”
“寡人没有这种会弑父的亲生骨肉。”
朱炎截断了她的话,又道:“你多日未进水米,还是下去歇息吧!”
侍卫们连忙过来搀扶王后,王后甩开他们,突然逼近朱闻,尖声道:“他也是你的兄弟,你竟然无动于衷?!”
朱闻满面冷然,眼中一闪而过的是苦涩与愤怒,“拜他与同谋所赐,我也险些死在边疆。”
众人看他的胸前和肩背,果然从甲胄下隐约透出雪白绷带碎角。
疏真看他的脸色,仍然有些苍白,情知他那一日也受创甚多,虽然都不致命,但也流了一路的血。
她不自觉的靠近了他,目光扫向那尖锐刻薄的妇人一一
“王后,他也是你的儿子,你这么说话,不觉得太过偏向了?”
王后看都不看她一眼,尖声斥责道:“这里是朝廷议事要地,哪有你说话的份!”
“你给我住口。”
沉声喝出的,竟是一旁默然的朱炎。
他瞥一眼自己的正宫,后者在他犀利目光下不自觉的退后一步,却仍是不甘的低嚷道:“臣妾哪里说错了?!她不过是个卑贱的一一”
“趁着寡人没发怒之前,你住口。”
朱炎平静无波的声音宛如一条劲鞭,扫得王后面无血色,摇摇欲坠。
朱炎冷哼一声,不再理她,径自对着朱闻道:“燮国就交给你了,你可千万不要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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