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手》第648章


经此一番审问,淳歌的名头越响亮,为他叫屈的人达到了一个新高度。对于某些官员的针对也更加猛烈了,终于在某一天的晚上某个有官员顶不住压力,悬梁自尽,留下一封自白书,承认是奉苏见豫的命令伪造诬告官淳歌的罪证,为的就是至官淳歌于死地,而今他已经人受不了外界的折磨,只得自行了断,留此一书,不过是为证自己清白。
一时间这一自白书传遍全国,苏见豫想拦也拦不住,在世人眼中当朝皇上早已不是仁君了,只是一个陷害功臣的卑鄙之人。皇室在百姓心中的名声差到了几点,更有甚者,几处百姓要揭竿而起,说什么苏家不配做天下之主,真真的乱世开始了,才不过一日,一切都变了,苏见豫下召,没用,派兵镇压没用,这一次的暴动,比任何一次都有规划。
苏见豫气得大病,病重之下旨斩杀官淳歌以及那些议论的百姓,苏佑君自然知道这是下下之策,怎么能让苏见豫将这道旨出去,好在苏见豫的病来得及时,昏迷的苏见豫确实让苏佑君松了一口气。
天下大局一下子就安到了苏佑君身上,为什么他没有设想中的兴奋,那种大权在握的感受,也不过如此。当务之急是要解决这个处境,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问题的根在淳歌身上。
自打淳歌怒触金柱,苏佑君便不敢去见,他也曾对淳歌起杀心,他以为他能狠下心将淳歌除去,但当淳歌真的在他面前,躺在血里,他却知道了,原来他不能啊,他舍不得。他生怕自己去牢中探望会罔顾理智将人带出来,然而这一面终究是免不了的。
夜还未深,苏佑君实在是难以入眠,望着窗外的月光,他似乎回到了与淳歌在林府相见的那一夜。一个念头浮现在苏佑君的心头,这一切的一切,走到这一步,会不会那人早就算到了。仅凭着这个想法,他踏入天牢,走在漆黑的通道,一直到淳歌的牢房前。
苏佑君命人将北王一家暂时移除此处的天牢,只留下他与淳歌两个人,那人在里头,而他在外头。
“是你,对不对。”凝视着淳歌冷漠的模样,苏佑君的声音不自觉得颤抖。
“天下间只有你有这个本事,操纵世人的言论。”苏佑君颤着手,指向淳歌,“父王老了,他有心无力,做不到这个份上,是你,将父王推到了冲突的最尖端,是你,就是你。”
“小歌,你要做什么?”苏佑君问得异常无力。
“哈哈哈”淳歌哑着嗓子笑,“太子殿下不妨猜猜,我要什么。”
“你疯了,那是父皇,是我们,你要走上逆贼的路吗?”苏佑君握住栏杆才不至于惊讶地失态。
“我说过,不是我不能,而是我不愿。”那是苏佑君从没见过的淳歌,脸上不曾有过狰狞,但眼中的坚定,让他知道淳歌不是说笑而已。
静默了许久,淳歌淡然一笑,“你信?太子殿下。”
“我不信。”苏佑君似是变了个人,冷静得可怕,“你要这天下何用,小歌是想引我来此一聚,是吗?”
“殿下聪慧。”淳歌侧头煞有其事得点头,心中却是不屑,苏见豫他聪明一世,他这儿子才是最得他精髓的人。
“曾几何时,我愿助你君临天下,此诺不变。”淳歌明清的眼,看着苏佑君又像没有看着苏佑君,“殿下,当知所谓的取而代之,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机会了。”
的确,苏佑君亦知,想要名正言顺登上皇位,此时此刻正是苏见豫名声最低的时刻,以淳歌之案为踏板,将会获得前所未有的民心,足以支撑他走上至高位。所以苏佑君来了,做出他这一辈子最大胆的一个决定。他蛰伏人下,装疯卖傻,不敢显露才智,生怕被自己亲父忌惮,那么多年,他把一切亲情爱情友情都踩在脚下,为的就是一个机遇。
“三天,只要三天,我定将你带离此处。”苏佑君伪装了三十多年,第一次以最真挚的情感誓般说道;“你不忘年少之诺,我亦不忘幼年之言。”
苏佑君离开了,带着满腔的壮志,淳歌却笑了,笑得肆意,多少年了那股怨气憋在胸口难纾,很快这口气就要吐个干净了。
苏佑君离开天牢就跟换了个人一样,一反众人心中的印象,竟公然为淳歌含冤,满朝文武可都不敢触苏见豫霉头,未想素日乖巧的太子做了,顿时赢得了一众百姓的支持,官派更是全力支持,可谓是民心所归。
苏见豫是一万个想不到,苏佑君会出这个头,他强硬了一辈子,怎么会在万年就此妥协,在他心中,没有所谓的虎老不咬人,即便那个人是他的儿子。再者他不能让淳歌翻案,淳歌的清白就是他的笑话,只要有苏一天在他的手上,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生。
毫无意外的,苏见豫与苏佑君图穷匕见了,父子相争,为的无非是皇权,不过这一次苏佑君是打定主意要定江山了,用不着两天,苏见豫的败局已定,这一场风暴快到人们还来不出躲避,便结束了。
一个人老了输在亲手培养的儿子的手中,没有人能想象苏见豫的心中是何等的凄凉。
第六百一十三章 登基
第六百一十三章登基
苏见豫自认聪明了一辈子,却从未想过当有一天,站在对立面的人会是他一手栽培的儿子的时候,他改用何等表情去面对。都说虎老不咬人,不是不愿咬,是真的咬不动了。
有苏最为至高无上的人,一个人不让任何人跟随,更像一个老人家,佝偻着背缓步而行,每走一步出现在眼前的都是过往的回忆。有他父皇,有他的挚友官鹏,有他的对手林拓,北王,还有他的儿子,最后出现的却是两个人,林洎与官淳歌。这两个人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弟子,当时林洎用死换得了官淳歌的生,官淳歌活下来了,果然没有白白地活着。他此生最为丢人的便是颁下罪己诏,为林氏平反,则一切官淳歌做到了,或许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或许官淳歌还能力挽狂澜呢。
不知不觉见,苏见豫竟到了天牢,天牢中的官淳歌并不像苏见豫想象的狼狈。
官淳歌从容地抬起头,用苏见豫从未见过的眼光打量着这位失意的年老的皇帝,苏见豫只听见,淳歌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淳歌。”苏见豫在淳歌的凝视下,避开了目光的交汇,“你可想出去。”
淳歌带着一丝戏谑的眼光,探究着苏见豫,可苏见豫没有看到,“朕能让你离开此处重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只要,只要你帮朕除了那个逆子。”
“哈哈哈”淳歌猛地大笑,笑得无比畅快,笑得牢中所有人都回头观望,“皇上”
“师父,你真的是老了。”淳歌不再盘腿而坐,而是隔着栏杆冷冷地打量着苏见豫,“这样借刀杀人的手段,你都不觉得熟悉吗,这究竟是谁惯用的手段啊。”
“先是示弱,然后把自己卑微到尘埃里,最后抓住时机,奋起不留情的抹杀。”淳歌咬牙切齿一字一句说道,“师父,徒儿学得可好。”
苏见豫的思绪瞬间清晰,他竟是败在自己的手笔之下,真真是可笑之极。
“为什么我要担下这虚妄之灾啊,我在为太子殿下找一个一击即中的时机,一个你亲自忽略的时机。”三年来淳歌没有一天不是憋着一口气,今日终于连呼吸都顺畅了。
“你怎么敢,怎么敢算计朕,你以为苏佑君会就你,他若是知道,一定会杀了你,杀了你。”苏见豫的手靠近淳歌,恨不得就这样亲手掐死淳歌。
“苏佑君。”淳歌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你的好儿子十多年前,就给你布好局了,你以为,为什么定山王,三皇子会与你这般离心。”
苏见豫本就是机关算计的高手,不等淳歌说完,便看穿了那般伎俩,“逆子,逆子”
早在十多年前,苏佑君劝服苏佑启迎娶高卿士的女儿的时候,这个父子离心的局就已经开始了,到后来不过是苏佑君在不断地推动,最终才形成这样的局面,苏佑启不问国事,阿奴无心朝政,有苏能继承皇位的皇子只剩下苏佑君。这一步,既是后手,又是绝招,进可攻退可守。
“其实,等我死了,太子殿下再出手,胜券更大,以太子殿下的心性自然是等得的。”淳歌负手立在一侧,“可我死了,怎么看到这一处精彩的好戏呢,师父。”
“于是,我给殿下指了一条明路。”所谓的逼宫迟早要发生,淳歌不过是推了一把,让这一切更加血淋淋罢了。
“朕杀了你。”苏见豫颤着一只手,伸进牢中,可却是触不到淳歌的分毫。
淳歌故意往前一步,言笑晏晏,“他现在倚仗的有四五成是我的人马,你动不了我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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