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沈栗》第360章


何泽如今也养成了摔东西的习惯,稀里哗啦,将书房横扫一遍。一个砚台差点就砸到负手进门的何密身上。
何密皱眉斥道:“毛躁!像什么样子?”
何泽在何密面前不敢放肆,只低头不语。
“你这个样子,什么时候能支撑门户!”何泽叹道:“前些天又与沈栗争执了?那封棋已是丧家之犬,你惹他做什么?教人议论你下井落石,白坏了名声!”
“名声!儿子的官职都要没了,还在乎什么名声?”何泽负气道:“父亲只看我看的紧,儿子一样一行,父亲就没有不知道的!”
“你若听话些,为父何必如此费心?”何密不悦道:“老夫早给您讲过,你盯着沈栗做什么?邵家才是我们的对手!”
“儿子就是看沈栗不顺眼。”何泽嘟囔道:“再说,邵家……东宫不也得了喜事?咱们家这一遭是空为他人做嫁衣。”
“你懂什么!”何密笑了一声,不慌不忙落座。何泽连忙收拾茶具,亲手点茶奉上。
何密悠悠然抿了一口,品了半晌,方对眼巴巴等着解说的何泽分析道:“好端端地,皇帝为什么急着立皇太孙?”
何泽眨眨眼。
“你见哪个国朝安稳时会想着立太孙?”何密启发道:“皇帝手握大权,东宫地位稳当,怎么就想着立太孙?”
何泽双目立时亮起来:“父亲是说……”
何密轻笑道:“太子才从集松回来多久?皇帝就想起立太孙……”
“太子一定是出了事!说不定要做短命鬼,”何泽茅塞顿开,惊喜道:“皇上是担心太子不能顺利继位!”
“集松之围,活着回来的才有多少?宁王成了残疾,太子便是留下什么暗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何密摇头晃脑道:“更何况——”
何密冷笑一声:“皇帝之前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口吐鲜血!依老夫来看,非但太子身体有恙,皇帝也未必圣躬安康!”
何泽仿佛陶醉般深吸口气,听到东宫不妥的消息,何泽只觉心中郁气散了些。
何密拨了拨茶盏,轻笑道:“难怪他迫不及待便要将封棋赶走。封棋此人堪称能臣,但性格有些倔强,资历又老,门生遍及朝中。这样的人只有邵英才镇得住,留给太子用都算勉强,真教这位阁老熬到太孙继位时,满朝竟没有能压制他的人了。到时难说这江山姓邵还是姓封!
“如今将封棋赶走,自可慢慢打散他的势力。捧个胆小如鼠的钱博彦上台,又可收拢帝权。待皇太孙继位时,大权在手,封棋的影响早散去,钱博彦又是个面瓜,没有老臣掣肘,太孙便是年轻些,想要控制朝政也是轻而易举。”
“不用老臣,便要重用年轻人。那沈栗作为东宫重臣,岂不更要风光了?”何泽顿时大急。
“你这执拗的犟种!怎么说不听?”何密跳脚道:“老子叫你不要只盯着沈栗!你的对手不是他!”
“诏书一出,殿下身体有恙的事只怕便要被人猜出来。”沈栗低声道。
太子收了喜色,轻叹了一口气:“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不过早一天晚一天罢了。”
沈栗默然,提醒道:“太孙殿下年纪幼小,还需殿下多加防范。”
本来顶着大皇孙的名头就够惹眼了,如今又成了皇太孙,从小做靶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太子郑重点头:“谦礼所虑甚是。”
元瑞仍在容易夭折的年纪,若是这孩子出事,皇帝便是倾向于太子,也未必有肯再立一个更小的太孙。
“元瑞的老师还未选定。”太子微笑道:“这段时间还是由谦礼来教他些事理。”
沈栗怔了怔,迟疑道:“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虽是同一个孩子,但之前元瑞乃是“世孙”,沈栗还能对付着给他启蒙。如今那孩子已经身为太孙,是国储,他的老师要仔细挑选才行,以沈栗的资历其实没有这个资格。
“就这么着吧。”太子自顾自拍板道:“谦礼无需介怀,只管教他便是。有人问起来,自有吾向父皇解释。”
太子这样安排也有自己的打算。
按理来说,元瑞一经被立为皇太孙,便有开府以及得到属官的权利。当然,太孙如今还小,如今仍养在太子身边,但这段时间也不会太长。
太孙太傅便是会最先来到皇太孙身边的属臣。这些人是由皇帝选取、内阁点头,征询太子同意而任命的,但却不一定是太子的人。
自己的儿子要交给一些原本不属于东宫的大臣来教导,太子当然不可能放心。好容易生养,好容易推立起来的太孙若是被教的不听话可怎么办?
太子自己年少时还被太傅坑过呢。
思量一番,太子便想到了一直在给元瑞讲古的沈栗。
虽差了一个名头,但沈栗确实在某种程度上充当了太孙的启蒙老师,也是太子能过放心的人。既然皇帝没有特意阻拦,太子便打算让沈栗继续教下去。
再者,太子也有把沈栗留给儿子用的打算。他已经年届三十,若依御医所言,他最多能够活到四十岁左右,那时皇太孙才多大?沈栗也还正当年。
十年时间,远远不够太子再为儿子重新打磨出一批得用的能臣干吏。东宫的这些属臣,除了太过年长的,正好交给儿子用。
一则算留给儿子的遗产,二则也是对东宫臣子的一个交代。
太子不可能将东宫的人一股脑塞给太孙。东宫一系以沈栗最出挑,只要此人在儿子身边,儿子想要用什么人,沈栗都能给他安排妥帖。
再合适不过了。
太子已经放了话,沈栗也不再推辞,恭声应诺。
说到底,东宫人马为什么拼命推立皇太孙?除了出于对太子的忠诚之心,无外乎是要维持东宫属臣的地位。若太孙日后真的另建一套班底,那还有他们什么事?
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沈栗自是不会往外推。
邵英果然默认了太子的安排,太子没有时间为太孙打磨臣子,他也不觉自己是个长寿的。
左右太孙还小,听不懂太傅们掉书袋,先听沈栗讲古吧。
第三百六十九章正名
冬寒未尽,井市瓦巷中的积雪才刚消融,乾清宫内却是热气升腾。几个内监精心看顾殿内暖炉,见火炭微暗,便要换取新炉。
然而既使殿中已经燥热异常,却仍时不时传来皇帝一连串咳嗦声。
骊珠瞪着太医:“张大人,这苦药水万岁爷可是一顿不断地喝着,针灸汤沐也是每日不落地用着,奴才看着打心眼里心疼咱们万岁爷遭罪。可万岁爷受了这么多苦,这病症怎么还不见好?太医院那么多人,就拿不出一个好法子?”
不是成心折腾万岁吧?
这句话骊珠没说出口,但怀疑的眼神和表情却让人一目了然。
张太医顿时脚下一软跪倒在地。殿中本就闷热异常,经骊珠这一吓,浑身上下堪称汗流如注。
连连叩首,除了“老臣无能,罪该万死”之外,张太医也说不出其他话来,只心中苦笑:当初皇上吐出那几口血还真不算大事,好方好药养着,平心静气,至多两三个月便可无恙。然而坏就坏在皇上他老人家不肯听医嘱,劳心劳力,夙夜不休,年余过去,竟转成了肺痨!
这是不治之症啊,除非佛祖显灵华佗再世,不然别说太医院没法子,就是寻遍天下也没有良方。
“罢了,”邵英疲倦道:“人力终有穷尽时,不要为难张卿了。”
“万岁爷!”骊珠不觉红了眼圈,转头盯着张太医:“便是一时治不好万岁爷的病症,总该能解一解万岁爷的苦楚。这两日万岁咳嗦的越发厉害,张大人您总要拿个好法子出来才是。”
“是是是。”张太医小心道:“微臣已经开好方子,有去岁蜜汁浸的青梨和着川贝熬水也多用些。”
“这还差不多。”骊珠用心记下。
“其实,”张太医忍不住道:“皇上这两日似乎着了风,因此病症才加重些。”
骊珠叹道:“可不是,前儿万岁熬夜批折子,因觉困乏,竟随手脱了龙袍乘清凉,奴才一时晃神,竟没看住……”
张太医心中越发苦涩,就是求得华佗再世,也医不得病人不听劝告啊。
“肺痨属弱疾,皇上万不可再熬夜耗费心血了。”虽觉着说不听,张太医仍苦口婆心嘱咐:“也不能着凉,万一得了伤寒可不得了!切记,切记!”
“奴才晓得。”骊珠认真道:“这不,今儿奴才便命人多加了一些暖炉,便是开了窗子也不觉冷。”
“甚好。”张太医赞道。
邵英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个上,指着暖炉问:“这里面燃的是当年沈栗他们发现的石炭?”
“正是。”骊珠笑道:“要么怎么说沈大人脑子活呢,这石炭在三晋多得是,偏沈大人能发现其中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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