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宠婢》第288章


“啊……”
车辇中,梁儿正在抚琴的手忽然一疼,她一声轻叫,本能的将手抽回,置于唇下。
琴音骤止。
“梁儿!”
赵政见状一惊,乍然起身过去,一把夺过她白嫩细弱的柔夷,只见其中一根指头的指尖滴出了点点血来。
不仅如此,其余未出血的指尖也已纷纷泛红,皮薄得仿佛轻轻一划,便会血流不止。
赵政怵然,轻握着她的小手心疼道:
“定是你抚琴无度,才会磨破了指尖!”
梁儿自出巡起就一直在不停的抚琴歌唱《仙真人诗》,如此不知休息,是迟早伤身的。
可他虽然心底对此早有意识,却未舍得让梁儿及早停下。
是他自私了,觉得自己命不久矣,便想贪于梁儿琴音歌声的美好,以至终是伤到了她。
“停下!传……”
赵政对着车外大声下令,刚要急传夏无且,却被梁儿一脸急切的出言打断:
“政,切不可传太医!”
赵政一滞,不解的看向她。
“我只是手指破了一个小口,无碍的。此时街上百姓太多,如果传了太医入辇,他们会以为是你身体有恙,若是再被人添油加醋的传出去,之前那些陨星山鬼之言岂不又会……”
梁儿细语解释,可话还没说完,赵政便已沉沉吁气,什么也不顾的扬声令道:
“传夏无且!”
“政!……”
梁儿瞠起双眸,急急嗔道。
赵政却是眉头紧锁,态度坚决:
“你都已经流血了,怎会无碍?”
梁儿气结,仰面顶回:
“这点血算什么?总要分轻重……唔……”
转瞬,赵政温热的薄唇已将她一张聒噪的小嘴堵住,双臂亦是将她紧揽入怀,制得她无论怎样也抵抗不得。
仅片刻,她就已经乱了呼吸,被调教得安静了下来。
赵政终于将她放开,望向她的眸子脉脉含情,软语温言道:
“勿要再言其他,于我,你就是最重。”
言毕,梁儿怔怔的,已再无言能反驳,只一双杏瞳盈盈含水,半痴半嗔的望着眼前这个霸道不听劝、却又一心爱她宠她的男子。
赵政神色温润,抬手轻轻将梁儿的小脑袋服帖的按在了自己的胸口。
因他一时贪心而令梁儿受伤,他已经很后悔了。
于他,梁儿本就重过一切。
于现在仅剩几个月命的他,便更是再没有任何事能重得过梁儿。
至于那些百姓要传什么都随他们去,最恶劣的也无非就是说他病重不治之类,恐怕待这些话传满天下,他已真的不在人世了,自然无甚可惧。
人群中,项梁和项羽见之前那一语发泄之言刚出,皇帝的仪仗车队便突然停下,乐声歌声也是戛然而止,叔侄二人皆暗暗咬牙,提起了心胆,目不转睛的盯向那驾车辇的动向,不自觉的将手紧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之上。
按理,项羽那一声音量很小,街上稠人广众,暴君绝无可能听到。
可是,他又为何停车?
围观的众百姓不明皇帝止步的缘由,也都好奇的纷纷翘首观望。
只见在一个内侍的通传下,一位医官装扮的人从一普通官员的“四驾车”中而出,背着药囊匆匆进入了皇帝的车辇。
没过多久,他又出来,回到了自己的车上。
而后,车队再次启程。
项梁和项羽终是松下了一口气来。
项梁转向项羽,压低了声音厉色斥道:
“往后休要胡言,当心株连九族!”
车辇中,梁儿窝在赵政温暖的怀抱里,视线落在被夏无且包成了粽子的十根手指上,脑中反复的都是赵政方才的话语。
“于我,你就是最重。”
说这句话时,他的眼是那般坚定不移,情丝满溢。
梁儿很是感动,却也很是不安。
今日之事若换作过去,赵政应是会顾全大局的。
就算心疼她的手,却毕竟算不得什么大伤,至少会等行至人少之处再行传召太医……
如此细想,这一年多来赵政的确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曾经那般睚眦必报的他,竟连有人想要通过恶言对他图谋不轨,他都不予追查究底;
曾经那般勤政多思、又多疑多虑的他,竟会袖手抛下所有政事,还将其全权交予了李斯之手。
若非瓯骆突然叛乱,国将不稳,恐怕赵政是断不会再理国政的。
如今,他已是将所有重心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这一次出巡,赵政亲手为她种了一路的梨花。
与其说他此行是在圆卜算之言,顺道行些祭祀辅政之事,以公示于天下,倒不如说,他是在借机与她相伴而游,顺道做上几件祭祀辅政之事,用以掩人耳目……
思及此处,梁儿忽然觉得心悸。
不知为何,她冥冥之中总是感觉,仿佛现在的赵政于理政之上已再无任何顾忌、再无任何牵绊,只在争分夺秒的补凑与她在一起的时光;
……就仿佛……他已知道他活不久了一般……
可……又有谁会无病无灾,却能算得到自己的死期?……
是她太在乎他,太不舍他,才会想得太多吗?……
过了吴县,便至江乘,赵政选在此处渡江而北上,沿海一直行到了琅邪。
此时天已渐暖,而瓯骆的叛乱也已几乎被赵佗全部镇压,仅剩一小部叛军还在奔逃。
因得这瓯骆一族在越地滋事,赵政在这期间分外重视各个古越之地的情况。
除之前的会稽外,眼前他们所到的琅琊也曾受越人的统治,甚至还曾是越王勾践最后的都城之所在。
因此,赵政也不得不改变了些许计划,决定在此多留几日至瓯骆之乱彻底平息,以防此地受瓯骆反秦的影响,有所异动。
☆、第二百七十章 徐市再现
琅琊台前殿的平台之上,赵政命人置了坐榻与梁儿一同观海品浆。
初春微暖,海风轻拂,浪声似歌。
金灿灿的阳光被点点揉碎,斑驳的铺洒在幽蓝无际的海面上。
如此大海就仿如一面望不到尽头的幻镜,在不经意间,便可照得出每个人心中最美好的念想。
梁儿与赵政相视而笑,敛下头去,浅啜了一口由清香的花酱调制而成的甜浆。
有爱人相伴,有美景相衬,这般午后,这般惬意——
若眼前一切都能长久不散,怕是让她付出什么代价,她都不会吝惜……
不久,有内侍前来,却也不忍扰得眼前的这份恬静闲适,放轻了声音躬身通报:
“陛下,方士徐市派人递了奏章来,左相大人问,陛下可要亲自过目?”
赵政一滞,把玩着手中小而精巧的浆碗微微侧头。
“徐市?朕可有听错?”
那个在海上消失了十年的徐市终于肯再度现身了?
“陛下没听错,正是那位十年前带领五百童男童女出海寻仙的方士徐市。”
“呈上来。”
赵政回身,淡声令道。
内侍上前,将奏章双手奉上。
赵政素来一目十行,很快便将一卷竹简全部看完,却在最后竟是不禁嗤声失笑。
梁儿见状一脸蒙怔,赵政便将那竹简也递给了她看,同时又收了笑意吩咐内侍:
“去将那传信之人带来。”
梁儿素手翻开竹简,只见徐市的奏文写得工工整整、密密麻麻,字数之多,情意之切,无不令人汗颜。
若将那些啰嗦之辞全部去掉,其大意便是说:
陛下想要找的“仙药”他原本可以找得到,但船队却时常受海中硕大的鲛鱼所扰,以至于始终都无法行得太远、到达预计之地。希望陛下能增派精于弓弩的射手前去支援,射杀鲛鱼,助他远航。
梁儿已将奏章全部看完,却没有立即将其合好收起,而是继续手持竹简低头思忖。
想当初,闻名一时的徐市“寻仙”只是障眼之法。
他入海东寻,寻的不是“仙”,而是可供大秦攻伐拓土的“大陆”。
细算一下,从徐市出海东去至今,不知不觉竟已有十年之久,期间他一直都没有任何消息传回。
十年……
其实,自琅琊向东多远有陆地,那块陆地属于未来哪一国的领土,来自现代的梁儿再清楚不过。
倘若徐市真的是按照赵政的命令一直东行,又怎会十年还未到达那一处岛国?
退一步讲,就算他是偏离方向绕过日本漂去了美洲,恐怕也早该回来了的。
他寻不到,只能是因为他不想寻。
记得当年他临出海前的那晚,也曾与她暗示过他不会再回来了。
而那些所谓被鲛鱼所阻的话,定然也只是推脱之言、为他自己一直未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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