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查1938》第31章


来。如果不是尚朴路从南边插进来,平民街是全封闭的,尚朴路给了一个南去的豁口,两组人马边访边走,相遇此处商议吃午饭。武伯英提议,从尚朴路与平民街的丁字口,朝南两边各查二十个门,错过饭时再吃饭。他是体恤下属的领导,大家都有工作热情,自然个个拥护,又开始了新一轮查访。一组负责街道一边,每从一家院门出来,照面互相摊摊手,都无所发现。
午饭地点选在平民街北口西边第一家饭馆,门朝崇礼路开着。此时已经过了饭时一个时辰,厅堂里只有他们一桌食客,武伯英胡乱点了些菜,大家草草吃了,喝茶水消食。从点菜起,先后来了四个客人,二人伴当占着两个桌子,也要了饭菜。武伯英还和老板打趣,自称是财神爷,只要去哪家吃饭哪家生意就好,哪怕过了饭时。实际他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后宰门派出所和北大街派出所的便衣,蒋公馆对自己这队人的关注,从一进平民坊就开始了,便衣一直闲散左右,在平民坊、尚朴路来回穿梭,估计蒋鼎文的授意就是远观近不管。
“下午不查了。”武伯英说着,把从办公室带来的地图掏出来,下属们赶紧挪开桌上的杂物,腾出一块地方,他把地图完全展开,又折好只把平民坊凸在桌上,“下午咱们做试验。”
“怎么做试验?”
“做了你们就知道了。”武伯英吩咐,“骡子,你回大院把车开来,再找辆自行车,拿吉普驮过来,梁子你跟着骡子,去开吉普。”
武伯英用了说笑间那些化名,两个手下连忙答应,遵命出去。那两对便衣见他们要行动,不知该跟走了的两个,还是跟留下的四个,略微犹豫之后,先后离开饭馆。骡子、梁子把两辆汽车开来,就停在饭馆门口的路边,武伯英带人出来,把自行车从吉普上卸下。这时几个侦缉队的挎着盒子枪,过街来询问,武伯英表明了身份。侦缉队的愣了一愣,叮嘱把车尽量靠边停好,不要妨碍交通。然后就急急走了,关于破反专署一行人的最新动态,就又传到了蒋鼎文耳中。
武伯英所谓试验,有些游戏意味,让一人骑着自行车,从崇礼路东边而来,骑进平民坊北巷。第一次将巴克车子停在西巷与北巷拐弯处,人都躲在车后,等骑车的李兴邦过来,突然冲出来,一脚将自行车踹倒,几个人堵嘴剪臂,把栗子塞进汽车。第二次是赵庸当骑车人,巴克车子挪到了北巷子口,车子一从崇礼路拐进来就被放倒了;第三次是梁世兴骑车,巴克车子挪到了北新街与崇礼路交界处,新城大院后门的哨兵看见他们如此游戏,还都哈哈大笑觉得可乐;第四次是彭万明扮演骑车的,巴克车子隐藏在后宰门街和北新街十字东北角,背后就是七贤庄,自行车过来,一拥而上。这个活动目的很严肃,过程很滑稽,大家嘻嘻哈哈,为了你轻我重,军骂也都出来了,大呼小叫甚是热闹。惹了些不懂事的孩童跟随围观,有大人想看被骂走了。每次游戏,估计有人早都报与蒋鼎文知道了,试验的地点越来越靠近蒋公馆。
轮到罗子春充当骑车人,他托大不愿意,还是架不住撺哄,只好平等兼爱,也做了一回骑车人。经过几轮测试,已经近晚饭时间,武伯英吩咐再试验最后一次,就下班吃饭。最后的试验地点,放到了崇廉路和北新街十字,罗子春骑车从蒋公馆门口出发,刚拐上北新街就把他放倒,然后拉上汽车沿着北新街往南跑。罗子春在刚才试验过程中下手最狠,等他骑车走后,几个小兄弟预备给他一点报复,武伯英笑着默许了。
但是左等右等,不见罗子春过来,反倒从蒋公馆大门方向,传来一声清脆的枪响。没错就是枪响,都是听惯了枪声的人,判断不会错。五个等候的人,几乎同时拔枪,冲出了十字拐角,沿着崇廉路急急朝东奔跑,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武伯英年长体力不如年轻的,又手脚不便,跑了一小段,就落在了四个军棍后面。
武伯英快步走到蒋公馆大门口,已经是剑拔弩张的态势,手下们和蒋府警卫双方枪口互相对着,千钧一发。罗子春人还在自行车座上,左腿着地,左手扶把,右手举着手枪,枪口冲天,刚才那声枪就是他放的。三四个蒋府卫兵端着长枪,把枪口都对向了罗子春。赵庸等四人手枪口都对着卫兵,也有两个卫兵,将长枪口掉转对准了他们。自行车前,是辆黑色轿车,四窗玻璃全开,徐亦觉坐在里面有些发愣。武伯英边接近,边把手枪别回腰间。而爱看热闹的人,远远看着这出大戏,胆小的找了躲避遮挡之所,也是禁不住好奇心,探着脖子缩着脑袋观瞧。
蒋公馆大门口舞刀弄枪,这可是头一遭!持枪的人都不敢吭声,喘着粗气,尤为紧张,怕是稍有不对,走火互射。武伯英虽然近前,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吓,不知该怎么劝慰,只好愣愣看着,希望冷却一下众人火气,等不激动时再说话。徐亦觉左右看看,见武伯英来了,苦着脸挤眉弄眼,小心翼翼推开车门,轻轻下了车。
徐亦觉脚沾地后,连连摆手:“都把枪放下,都把枪放下,有话好说。”
武伯英也随声道:“放下,放下,别误会。”
二人只敢用言语相劝,却不敢走近任何一个人身侧。八九个枪口,又僵持了四五分钟,还是罗子春,先放下了朝空举着的手枪。他这个动作,让大家都紧张了一下,看清动作的结果,才都缓缓放下长枪短枪。
徐亦觉看看武伯英,苦笑着:“老武,你的人,太生了!”
武伯英也苦笑:“都冲动,误会。”
“哎呀,咋能在主任门口,弄出这事来!”徐亦觉把武伯英手下轮番看了一遍,“太生了,不算半熟子,都是七生子。”
武伯英把卫兵们也看了一遍,语气里满是愧疚,语意却是分辩:“老徐,一个巴掌拍不响,你不能把一百个板子,全打在我身上。”
“我是亲眼见的,你还说这。”徐亦觉气笑交加,指指正在收枪撑自行车的罗子春,“我的车拐弯要进来,他的自行车过来了,直接撞我车上了。我还没弄清楚,他就把枪拔出来,威胁我让开。警卫一见枪,立马警戒,鸣枪警告。”
罗子春龇牙笑着致歉:“徐科长,我真是没认出来是你。”
“我都认出你来了,你个罗子春,没认出我。这天哪有点黑气气,啥你看不清楚,你是故意的!”
武伯英给手下打圆场:“外头看里头,没里头看外头看得清。”
“认不清人你认车么,朝前开门的轿车有几个,再说西安城,有车开的有几个?”徐亦觉声音带点颤抖,双手摊开当啷啷掸着,“你看,这要是开了火,我他妈的就死在车里了。公馆门口的警卫,有射杀任何人的权力,你不要命了!”
徐亦觉说着还不解气,张手打了走近的罗子春一个小耳光,力道很轻。刚才七成生的罗子春已经全熟,不以为意,只是傻笑,为冒失后悔。
武伯英解释:“我们在重现情景,想找点线索。”
徐亦觉转头看他:“我早都知道你们在干啥,是主任好涵养,没收拾你。任你带着这帮碎崽娃子,做买卖过家家。你还原现场,还到这里来了?主任不说你,我倒要问你,是啥意思?你看,弄假差点就成了真。”
徐亦觉本来就不要回答,武伯英本来就没想回答,听他弄假成真那个词,一语双关,只是笑着。
“你们走吧,不就是想要知名度么,这下全西安城都知道破反专署了。”徐亦觉厌烦地摆着手,重新坐回车内,隔着打开的车窗狠狠指了指罗子春,“碎崽娃子,以后在西安城可不敢这样,不然会被人打成筛子,你当你大,比你大的人多的是!”
武伯英听他话说得狠毒绝情,把脸吊下来,摆头给小的们下令。“走了!”
徐亦觉走进蒋鼎文书房,他正拿着电话给接线员说话,只好站等。蒋鼎文强压着气愤,却压不住,冲接线员吼上了。“办公室办公室!办公室没人!给我接他家里!我是西安行营蒋主任!听说过没有!蒋鼎文!”
这个名字如雷贯耳,接线员赶紧在那边忙活。蒋鼎文转头看看徐亦觉,指指电话撇嘴道:“葛寿芝。”
徐亦觉点点头:“听说您回来了,我赶紧就过来了。”
“我早都回来了,嫌丢人,没走大门。居然都动枪了,妈妈的!”正发火间电话接通,蒋鼎文强压怒火换了种语气,客气地近乎嘲笑,“喂,葛主任。噢,我蒋主任。哦,你正在吃饭。你晚饭吃得愉快,我还没吃呢!”
葛寿芝不知就里:“怎么了,天热没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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