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历史在民间》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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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幸福往往也不过就是这样——小两口都靠着被子,并排地半躺在床上,为妻的织着,为夫的时不时爱抚她一下,亲吻她一下,讲段笑话给她听。如果丈夫具有“科学”头脑,会在婚前或婚后,花很少的钱买些部件,自己组装一台收音机。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我在许多新婚夫妻陈设简单的小家里见到过他们自己组装的收音机。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年轻的工人们,手巧得很,借助厂里的机床和工具所做的木的或铁的收音机外壳,看去也挺美观。年轻的工人们中,总有几个能工巧匠。他们既为自己做,也很乐于为将要成为丈夫的工友们做。
小时候我家没有收音机。我太喜欢听收音机了,所以常往有收音机的人家闯,尤其爱往有收音机的新婚夫妻的小家闯。我不讨厌,他们听什么我沾光听什么,所以他们并不烦我。也可能心里烦,我小,看不出来。还可能因为我母亲人缘儿好,他们容忍我这小小的“不速之客”。
望着他们听收音机时那一种心态平静的相依相偎的样子,当年我能感觉到他们是多么地幸福。并且,经常暗自向往这一种幸福。此向往每使我盼着自己快快长大,早日上班挣钱,也有那么一个小家,每晚也有那么一个小媳妇依偎在自己身旁,一边信手熟练地为自己织毛衣,一边共同听收音机里有意思的节目……那是深印在我脑海中的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生活片断。
如今我每一回忆,总会产生这样的一种思想——一男一女在二十多岁时结为夫妻,与在三十来岁时结为夫妻,恩爱和幸福的方式、内容皆大为不同。今天的许多新婚夫妻,虽也常被称作“小两口”,其实从年龄上根本不能算为“小两口”,只不过是夫妻而已。“小两口”之间的恩爱和幸福,绝非三十来岁结为夫妻的男女们所能“温习”的,也是无法仿效的。非要仿效也变意味儿。故我理性上虽不主张早婚,感性上却更愿对“小两口”之间的恩恩爱爱投以审美生活之目光。
小媳妇回娘家一般从不空手。厂里发的工作服、劳保鞋、手套、肥皂、毛巾什么的,是她们常往娘家带的东西。她自己平素舍不得穿、舍不得用,她心里仍总惦着娘家人。她也常会背着家人,尤其背着父亲,往母亲兜里塞五元钱或十元钱,并悄悄说:“妈,别吱声儿,是给你自己的!”
如果丈夫是在机关工作的男人,如果借丈夫的光,她的家在市中心,即使也只不过一间屋子,那么她回娘家的神态是很有几分高傲的。邻家的母亲们,也会以不仅仅是羡慕的目光看待她。她为了证明自己与一般小媳妇的不同,不但会穿得上下簇新,而且会拎两包点心。并不装在布袋里,就一眼可见地明面拎着。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寻常百姓之家一年到头也见不着一包点心。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电影里,不法分子拉拢革命干部下水,初次也不过就送两包点心。
而她一进娘家门,她母亲就会埋怨她:“你真是,点心怎么不放布袋里呢?”
母亲赶紧就会收起,怕邻家小孩儿来看见了,给吧舍不得,不给块吧显着小气。也怕自家小孩子伸手就抓块跑出去吃,馋得别人家小孩儿凑到跟前眼巴巴地看……
如果那小媳妇还骑回辆新自行车,那么全院在家的男人几乎都将被吸引出家门,围着羡慕不已地看,问价,听了价,望“车”兴叹……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大姑娘,普遍而言,多属娴静型。我小时候没见过一个所谓“泼辣”的大姑娘。农村多,城市里太少。大姑娘往往具有两面性,她婚前娴静极了,婚后却往往会变得泼辣。如果她婚后仍住在从小长大的那个院子里那条街上,那么她给人的印象依然会是一个娴静的小媳妇。如果她搬到别处去住了,别处的人碰见她本街本院的人,谈论起她时往往会诧异地问:“她从前是那样的么?在我们那儿可一点儿不呀!”
她给街坊邻居的印象是娴静的,在单位也许恰恰相反,拔尖儿逞强,得理不让人,没理也不让人。
这两面性是由于,在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在居民社区,一种历史悠久的对大姑娘的要求标准便是娴静。“娴静”二字,形成一种对大姑娘们的民间审美的传统。反之,普遍认为失美、不美。故大姑娘的心理,从少女时期,便受这一种对她们的民间审美传统的影响,尽量娴静给居民社区母亲辈的女人们看。久之,外因转化为内因,娴静也就真的重塑了她们的天性,赋予了她们后天“修养”成的气质。何况,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没有足以吸引大姑娘们不甘娴静的事物。比如没有迪斯科,便没有“蹦迪”的大姑娘。而不知“蹦迪”何意的大姑娘,自然性情上肯定比如今经常“蹦迪”的大姑娘娴静。她们在婚后,在单位,在别的居民社区的不娴静,正是另一种天性的释放和反叛。只要丈夫宠她,她便觉得别人管不着她了。所以,古书中有“静若处子”一词。“处子”者,婚前大姑娘是也。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大姑娘的娴静,还与较多地占有她们业余时间的编织与针线活儿有关。那些仿佛是她们的“书”。爱读书会使男人变得娴静,正如编织和针线活儿会使大姑娘变得娴静。
娴静使女性具有一种似乎古典美的气质。所以,即使西方的封建贵族,在从小熏陶公主般的文学修养、艺术修养的同时,也还要求她们用一定的时间学习“女红”。公主们一般不会自己做衣服、织衣服穿,那纯粹是为了培养性情。
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大姑娘,普遍而言,也都较腼腆。
“腼腆”乃汉文字中独有的词。除了中国,世界上任何国家的文字中都无此词。“腼腆”一词的词意是较模糊的,不甚确定的,能理解明白,但难以说得非常确切。腼腆包含有羞涩的意思,又不仅是羞涩。羞涩形容的是内在的心态,腼腆形容的是外态。羞涩是一个发生性的、进行性的词,因为人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羞涩起来。
但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大姑娘们,却往往会经常地、无缘无故地腼腆起来。
比如同院住了多年,邻居关系很好,她们到我家借东西,或春节拜年,也会显出非常腼腆的样子。而我父亲常年在外地工作,我哥哥是中学生,我是少年,我家简直没有能算得上“男人”的人,她们为什么也腼腆呢?
正由于我家只有“小男人”,我母亲又特别好客,对大姑娘们一向特别亲热,一向特别被她们所敬,故不但同院的,而且连邻院的,一条街上的,乃至前街后街的大姑娘们,相当一个时期内,都愿结伴儿往我家聚,有时会在窗前聚七八人之多。就着屋里的灯光,各自手里皆钩着织着,你一句我一句地聊天。悄悄地聊,偶尔发出一阵哧哧的轻笑。邻居们都说,我家简直成了“大姑娘之家”了。我母亲也常望着她们说:“我要有这么多大姑娘可美死了!”
正是那么一种情形,使我这个少年的眼,有机会观察很多大姑娘。
连我母亲和她们说话,她们也显出腼腆的样子。
同院有个比我大的男孩子心思不良。按今天说法,可叫作“问题少年”。
有次他问我:“你看她们中哪个漂亮?”
我就指着其中一个说:“她最漂亮!”
他怂恿我:“那你敢走到她跟前去对她说‘我爱你’么?你若敢,我给你两个玻璃珠儿!”
于是,我逞强地走到那一个大姑娘跟前大声说:“我爱你!”
不唯那一个大姑娘,所有的大姑娘们都倏地一齐红了脸,都瞪着我呆住了。片刻,这几个伏在那几个身上,一齐笑得前仰后合。
那是我生平第一次见大姑娘们笑开怀。
她们一个个忍住笑,复一齐瞪着我,脸仍红着,都显出一种很美的腼腆。
我母亲因那件事狠狠训了我一通,不许我以后再跟那“问题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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