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28章


颓然入座,恍惚中差点坐空,幸亏伸手扶住了椅背,这才没摔在地上。
“祁铭,你怎么了?”
常德公主的关心是真的,他心中难受也是真的,此刻,他很想回到父王、母妃的身边,回到越王府,即便是府中那个令他时时纠结的学堂,如今看来,也如一片乐园。
“我想回家。”
常德公主脸一沉,急道:“不许你走!你身上有一大堆的谜团,刺客是谁?为何要害你?谁杀了刺客?等这些谜团解开后我才放你回去!”
顺德公主一步迈了进来,禁步发出的响声十分悦耳动听。“祁铭恐怕要长住宫中了,等哪天你为彤妹妹求个好姻缘,她才会放你回去。”
一向落落大方的常德公主脸上终于飞起了红霞。
“讨厌!”
朱祁铭对二位堂姊的闺闹恍若无闻,脑中只闪动着常德公主抛出的三道疑问。
“刺客是谁?为何要害你?谁杀了刺客?”
从昨晚到现在,皇祖母似乎对自己少了份承诺,尽管她表示过“无暇做主”的无奈。
心事一旦被翻出,便会带来执念,找出真相的执念像一把火烧在心中,越来越旺,令朱祁铭焦躁不安。
“祁铭时隔一年再次入宫,不料此番却不寻常,竟在前朝、后宫掀起了狂澜,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常德公主从娇羞中游脱出来,凝眸发了一番感概。
顺德公主一怔,紧闭朱唇,不敢出言相应。
朱祁铭的心弦再次受到撩拨,执念如弦上之箭,势在必发!
那么多傲视天下的风云人物,那么多的饱学之士,难道竟无一人对惊天大案上心?而无比睿智的皇祖母,窥破此案真相有那么难吗!
撇下一脸愕然的顺德公主、常德公主,朱祁铭朝清宁宫正殿飞奔而去。
正殿中空无一人,门外也只有冯铎一人值守。
他虽然急着找皇祖母问个明白,见此情景,却也不敢贸然四处乱闯。
正当朱祁铭越来越烦躁不安时,门外响起了一个女人的询问声。
“太皇太后在吗?”
朱祁铭举目望去,只见一位年近三十的中年美妇袅袅婷婷站在门口,温婉的神情中夹杂着一分哀怨。
“回吴太妃,太皇太后此刻不便见您。”冯铎躬身道。
吴太妃?朱祁铭心内一动,想到这位素未谋面的皇太妃曾多次派人给自己送赏,此时蓦然一见又倍感亲切,便不由自主地举步走向门外。方迈出一步,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劝止声。
“殿下留步!”
回首望去,朱祁铭依稀记得那女子是去年奉太后之命,赴越王府送赏的红蓼。红蓼为何突然现身于此?对此,他无暇思量,一见红蓼焦急的神色透着善意,便飞快地盘算自己方才的举止是否失当。
再看门外时,吴太妃望着他温和地一笑,似刻意回避一般,转身匆匆离去,把一脸无奈留在了朱祁铭眼中。
直到此时,朱祁铭才想起了母妃的叮嘱:紫禁城内,对静慈仙师与吴太妃二人,母妃可见,他却不能见。
再联想到咸熙宫与福安宫之间种种失和的传言,朱祁铭顿觉心头一紧,脊背上直冒冷气。
这风云诡谲的紫禁城远非安宁的越王府可比,置身其中,容不得你心烦意乱而致疏忽大意,一旦行差踏错,必将为自己一时的走神付出终生的代价!
第三十章 谜一般的真相
苦难与非凡的际遇是人生最好的老师,经历过昨晚的生死大劫和方才的惊魂一瞬之后,朱祁铭心理上的稚气脱去了一分,而焦躁不安的情绪也在此刻渐渐散去。
抬眼四顾,已不见红蓼的踪影,太皇太后正从内室缓缓走来。
“你来得正好。”太皇太后从容入座,脸上的气色比谈论顺德公主婚事时好了许多。“这个月不必再派人去越王府考察你的学业,皇祖母当面考你。”
若是回到方才一头闯进正殿的那一刻,朱祁铭一定会抢在皇祖母考问前率先发问,急忙道出心中对刺客一案的满腹疑惑。眼下他多了分淡定,有耐心静候皇祖母的下文。
“吕希是个严谨之人,学识渊博,但过于循规蹈矩,难有治国良谋啊!”太皇太后凝神而思,语意却在题外。
“吕先生的解文释义十分精妙,祁铭受益匪浅。至于学以致用嘛,那是祁铭自己的事,别人教不来。”
太皇太后双眼微微一亮,“学以致用?都说观今宜鉴古,你是否从史书上读懂了今日的瓦剌?”
自武师梁岗登门那日起,来自北方的故事便开始陆陆续续传入他耳中,他还对照史籍用心琢磨过千古胡虏之患,故而心中底气十足。
“当年宋与金合攻辽,送走了辽这个恶邻,却迎来了金这个更凶狠的敌人,以致二帝被掳,仓皇南渡。而今我大明若坐视瓦剌吞并鞑靼,日后瓦剌必成大明的心腹巨患,不下于当年金之患!三足鼎立之时,扶弱抑强,方为制衡取胜正道!”朱祁铭从容而对,脸上的神色与成人无异。
太皇太后一震,目露兴奋之色。“小小年纪,有此见识着实不易!”
一年来,太皇太后十余次派人赴越王府考察朱祁铭的学业,朱祁铭左盼右盼,迟迟盼不来皇祖母的点赞,今日忽闻皇祖母夸奖,本该喜形于色才是,可是,他此时心事太重,故而脸上并无一丝喜色。
太皇太后只顾凝思,不曾留意他的表情。“后世的乱象大多可从古人那里找到可资借鉴的先例,可悲的是,后人总是善忘,自作聪明,心存侥幸,以为现今之事与往古会有不同,所以,重蹈覆辙的事比比皆是!就像杜牧所说的那样,‘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抬眼望见朱祁铭茫然的表情,忽然脸色微沉,话锋一转:“你听说过神丛的故事吗?”
朱祁铭飞快地过滤着大脑中的海量信息,他没看《战国策》,但听青松道长讲过应侯范睢的故事。“我大明法度严明,无人可借天子的威势。而今天子尚未亲政,但有皇祖母翼护,国之神器断然不会假手于人!”
太皇太后轻轻摇了摇头,眉头微皱,“范睢有误,神丛之神不是指天子的威势,而是指国之长策!国有大事,若人心散乱,朝中缺乏能让众人服膺的主见,社稷必危!如今皇祖母还可勉为其难,撑些时日,可是,十年、二十年之后呢?”
十年二十年之后天子不是成年了吗,皇祖母何必多此一问?朱祁铭犹犹豫豫不能作答。
“你此刻是否满脑子都是对遇刺一案的疑问?”太皇太后严厉地扫了朱祁铭一眼,沉声道。
朱祁铭心头一惊,脱口道:“孙儿不解,刺客昨晚为何直奔紫禁城而来?”
太皇太后闻言再次一震,但此番震惊与前番明显不同,只见她的面色刷地寒了下来,厉声道:“对皇室宗亲,天子可生疑,皇祖母可生疑,但旁人决不可妄加猜疑!即便是皇祖母,若无铁证,也不能胡乱猜疑皇室宗亲里有人作恶,否则,一人生疑,旁人必能揣度出数分,那会地动山摇的!”
朱祁铭头皮一紧,连忙跪伏于地,“孙儿明白,孙儿只是疑心紫禁城里有刺客的同伙。”
太皇太后闻言默然,仿佛此刻的神思正在迷雾中穿行。“起来吧。紫禁城里的事,终须皇帝做主,对禁卫、内侍、宫女,明察暗访都做过了,还能怎样?”
还能怎样?假如昨晚刺客出现的地方是在天子身侧,那么,紫禁城恐怕早被翻了个底朝天,甚至会有无数人头落地!自己虽不愿殃及无辜,但死里逃生一回,被内外臣借题发挥之后,总该给个正经的答复吧?
查出真相,有那么难吗!
“孙儿还是不解,刺客为何直奔紫禁城而来?”朱祁铭脸上挂着从未有过的固执,想想在这心机重重的紫禁城内,自己也只能在皇祖母这里使使性子,心中便觉得更加难受。
太皇太后脸上如染寒霜,眼中的寒芒愈来愈炽,雷霆之怒一触即发。
突然,顺德公主、常德公主双双自侧门边现出身来,花容失色地跪伏于地,“请皇祖母息怒,求皇祖母为祁铭做主!”
太皇太后起身叱道:“你们这些孩子。。。。。。”话说了一半,懊恼地转过身去。
朱祁铭偷偷瞟一眼皇祖母的背影,见她气得不行,心中不忍,低泣道:“孙儿不懂事,请皇祖母息怒,保重身子。”
太皇太后转过身来时,眼中浮着泪光。“皇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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