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40章


窗外从容的人们闻声立马呼儿唤母,乱作一团。
“鞑贼来了!”
一连串的报警声过后,整个谷林集乱成了一锅粥,大街小巷里涌出一群群逃难的人,大人的惊叫、小儿的啼哭声不绝于耳。
客栈里的住客也从诧异中醒过神来,匆匆収起行李,拼命往外逃窜,杂乱的脚步声似要将楼梯震塌,整个客栈都在颤抖。
徐恭麻利地背起行囊,一把拉住惊异中的朱祁铭,飞快地下了楼,跑到后院牵出马匹,飞身跨上马背,再将朱祁铭抱坐在身前。
“鞑贼肯定是从龙门卫那边入境的,此地不可再留!”言毕扬鞭策马,朝官道上奔去。
官道是人们逃难的首选路径,此刻已挤满了南逃的男女老少,故而马行不畅。望着这副万民大逃亡的场景,朱祁铭脑中浮起一道深深的疑问:这是盛世吗?
若非被掳离京,朱祁铭恐怕成年后都不会有此疑问。大明刚经历过“仁宣之治”,举国都以为是盛世了,恰恰在这个时候,内忧外患接踵而至,在与外敌的对抗中,大明的国力反而显得虚弱不堪,还比不上洪武、永乐时期,这样的变化很令人费解。
因马行不畅,朱祁铭与徐恭骑着高头大马竟落在了逃难队伍的最后。
“徐大人,龙门卫守军为何不截住鞑贼?”朱祁铭从容问道。
“提那些鸟人作甚!”徐恭怒极,竟口出秽言,“鞑贼入寇少则十余人,多则百十人,龙门卫守军有数千之众,就是无人敢接战,别看他们在校场练兵时有模有样的,一上战场,立马尿裤子,只知避敌自保,毫无血性!”
朱祁铭还想开口发问,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便回首看向徐恭。徐恭竖起耳朵静听片刻,随即望望人挤人的官道,一脸焦急之色。
“殿下,是鞑贼,听蹄声,鞑贼不下于二十人,必须截住他们,否则,咱们都脱不了身!”徐恭回首北望,脸色异常严峻,旋即正身南指,“殿下先行一步,沿官道南行数十里,有个小村子,殿下在那里候着,明日辰时前若不见在下回还,请殿下自便,记住,不可向任何人表明自己的身份,不可轻信任何人,对京城来的亲卫军也是如此!”
随即破空声响起,徐恭纵身而去。
“殿下保重!”
身后传来的这声道别略显悲凉,但朱祁铭浑然不觉,连徐恭先前的那番吩咐,他也未多加留意。
他只知道要往南去,前方有个村庄可供歇脚。
幼时在王府常习弓马骑射,故而骑马难不住朱祁铭。见逃难的人群已走远,让出了里许的空路,他双腿一夹,策马南驰。
方赶上逃难大军,忽然眉头微皱,勒马缓缓停下,耳边回响起徐恭临别时的吩咐。
“明日辰时前若不见在下回还,请殿下自便······”
从这番吩咐中不难察觉到徐恭的苦心,他此去肯定是凶险万分,已有赴死之心。
朱祁铭不禁焦虑满怀:回去寻找徐恭肯定是添乱,留在此处又过于冒险,可是,独自一人上路······
自便!
一个落难的王子如何在陌生的苦寒之地自便!
就在他愁肠百结时,身后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又一拨逃难的人出现在了他身后。
坐骑嘶鸣着不停地挪动四蹄,显得焦躁不安,而马背上的人也在犯楞。
震耳的蹄声骤然而起,道旁的野径上突然出现了十余名骑兵,人、马俱披甲,毫无疑问,那是鞑子的重装骑兵!
顿时,惊叫声大作,逃难的人们夺路乱窜,可是人腿快不过马蹄,很快,十余名鞑贼风驰电掣般散开,堵住了难民的每一个逃跑方向,血腥的屠杀开始了。在野蛮的暴力面前,男人难逃一死,而女人和财物就是鞑贼的战利品。
这里没有官军,没有官员,只有人心散乱的百姓,悲惨的境遇可想而知。
但鞑贼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猖狂惯了的他们分散成了一个个孤零零的个体。
搁在以往,这一举动或许算不上错误,可惜,此时此地多了一个小王子,他刚刚与瓦剌武士斗过智,还在王府练过兵。小王子不相信数千人的逃难队伍竟奈何不了区区十余骑鞑贼。
这里不缺人手,只缺血性!
“跟鞑贼拼了!”朱祁铭从痛苦的迷思中醒过神来,大声叫道。
第四十二章 历险
暮色中,刀影绰绰,惨嚎声四起,逃逸的人纷纷倒地,顷刻之间,旷野里多出了百余个冤魂。
活着的人蜷缩在官道上,脸上只剩下临死前的恐惧与茫然。绝望的惊叫声湮没了朱祁铭方才的喊叫。
鼓点般的蹄声骤然而歇,预期中的劫掠尚未到来,依然逼迫着人们在无助中痛苦等待。
在惊叫声即将归于平息之时,道外忽然响起一声极其轻微的蹄声,间隔许久,复响起另一声······
一轮圆月挂在树梢,蓝中透红,带着几分妖艳。妖艳的玉盘映出了一匹战马的身影,战马只跨行了一步,马背上那道全身披甲的人影便定格在了玉盘上,面罩的轮廓如雕塑一般,弯刀变成了黑影,弧线处尚有细滴掉落。
朱祁铭顿感似有利刃般的目光从自己身边扫过,当即伏下身来,悄悄溜下马背。
鞑贼戴着面罩?不急于劫掠?在仔细搜寻人群中的特定目标?当这三道疑问蓦然映入脑海时,朱祁铭只觉得脊背一阵阵的发凉。
直觉告诉他,鞑贼是奔着自己来的,他不想殃及无辜,也不想坐以待毙!
缓缓的蹄声渐行渐远,受到阴毒目光与森森杀气的惊吓,人群中的妇孺再次大声尖叫或啼哭。
“是男人便站出来,保护自己的女人,保护自己的孩子!”借着嘈杂人声的掩护,朱祁铭扯开嗓子叫道。
附近数十个壮实的汉子闻声略一迟疑,看看身边的女人、孩子,咬咬牙,撂下行李,抽出了扁担、木棍。
“横竖都是个死,还不如拼了!”胖兄弟二人忽然现出身来,大胖喊完话,冲朱祁铭点点头。
“拼了!”几个江湖艺人亮出随身兵器附和道,其中就有玩杂耍的兄妹二人。
因逃难的人太多,哭声叫声四起,这边的动静并未引起鞑贼的注意。
月色中,朦朦胧胧见到两百多名汉子陆陆续续聚了过来。其中几人嘀嘀咕咕一番,然后是摇头叹气,显然尚未拿定主意,不知该如何与鞑贼搏斗。
朱祁铭见状,赶紧道:“鞑贼人、马俱披厚甲,不可直取。好在鞑贼只有十一人,且散得极开。我等分成十一班,分别对付那十一名鞑贼,每班二十人,悄然逼近鞑贼,先用······”指着一名汉子手上的扁担突然顿住了,直到那人说了声“扁担”后,这才续道:“先用扁担、木棍猛扫马腿,鞑贼一落地,便乱棍齐施,不可给他片刻还手之机。”
朱祁铭在王府练兵一年,颇有感悟,自信拿这套办法对付鞑贼必能奏效。可是,众人欺他年少,不肯轻信,两百多人仍站在那里迟疑不决。
“我······曾做过英国公世子的堂下弟子。”朱祁铭显然不惯于撒谎,一张口便显得颇为难堪,话也说得磕磕巴巴的。
英国公张辅的父亲张玉当年随永乐皇帝晋难,力战而死;而张辅曾率数万军队一举平定安南叛乱,立下赫赫战功;世子张懋也颇谙韬略,喜召有天赋的稚童自幼教习兵法,此事为世人所熟知。与这样显赫的人家只要扯上一丁点关系,身价便立马暴涨,若真是世子的堂下弟子,那还得了!且不说从世子那里习得的韬略是何等的稀罕,仅凭能入世子法眼的这层有天赋的非凡身份,就能让人高看百倍。
闻得这少年操京城口音,加上月色中依稀见他颇有一番脱俗的丰姿,众人的心念已处于将信还疑之间。
“再不动手,鞑贼一旦纵马冲杀,我等必死无疑!”朱祁铭急道。
“小兄弟说得在理,,机不可失,还不动手!”大胖适时地帮腔道。
众人这才铁下心来,匆匆分了班,壮下胆悄悄逼近鞑贼·····
正如朱祁铭所期待的那样,分班偷袭顺利得手了,十一名鞑贼糊里糊涂地做了野鬼。参与围攻的汉子无一死亡,只有数人因用力过猛而崴了脚或扭伤了手腕。
就是这么简单!只要有组织,有血性,数千人踩都能把区区十余鞑贼踩死!
众人兴奋不已,不少汉子仰天长嘨,似把憋了许久的一口恶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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