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71章


卫王的话不啻一副镇定剂,对越府、卫府的担忧暂可淡去,此刻,是该揭开锦云阁的神秘面纱了,不便深问旁人,问十叔王又有何妨!
“此言出自锦云阁两名女子之口······”
朱祁铭从逃难途中偶遇云娘说起,到昨日霓娘前来传递信息为止,将自己与二女的一路奇遇尽数托出。
不料卫王听罢,对锦云阁也是讳莫如深,“锦云阁水极深,有关锦云阁的背景与财路,坊间传言甚广,朝堂上却无人提及。你还小,不必深问,成年后也不可轻易触碰它。”
卫王双手环胸,凝目似有所思。“从你讲的情行来看,那两名女子并非凡品,若是攀附之人,绝不会这般舍命待你,以二人的才智,接近亲王府应该不难,何必如此冒险?她们不计一切救你,恐怕是在奉命行事!”
奉命行事?朱祁铭茫然,他实在想不出何人会下令以这种方式暗中施救。
“你可大胆想象。你的事九卿、勋贵知之不详,即便知道了,权衡利弊之后,他们必定是作壁上观,他们精于此道。锦衣卫是皇上、太皇太后派出的,徐恭可算是皇太后派出的,可是,紫禁城里还有人,他们会袖手旁观吗?”
朱祁铭惊道:“十叔王是说福······”
“嘘!心中有数便行,不可声张。”卫王再次凝目而思,“奉命行事自然要不惜豁出性命,但她们分明还搭上了自己的诚意,奇怪!哦,明白了,她们舍命救你是遵令,而向你输诚则是为己。”
朱祁铭淡淡道:“已栖高枝,何必还要结交越府、卫府?多此一举!”
“结交越府、卫府?不,她们看好你!”
看好我?
不等朱祁铭提出疑问,卫王突然双目一亮,频频点头,“如今十叔连银子都不必给你了,那边肯定是财大气粗,不在乎十叔这点小钱。唇亡齿寒啊!嘿嘿,祁铭,十叔本来苦无良策,这下好了,那边的人定会像救自己一样救你,万不得已,你跟那两个女子走,这恐怕就是你最安全的一条生路!”随即低眉喃喃道:“只是这份恩情太重,你一生该如何去偿还?祁铭,记住,此事心中有数便行,面上不可说破,让彼此都留有余地。”
朱祁铭只能糊里糊涂地点头,他不明白,算计自己的幕后主使何以有如此大的能耐,竟让紫禁城里的另一人也感到唇亡齿寒,还令九卿勋贵作壁上观。
“十叔王,能告诉我,幕后主使是谁吗?”朱祁铭再次抛出了这个沉重的话题。
卫王的脸色突然间变得异常严峻,扭动身子,竟像是萌生了去意,而语气也不再温润,“如今大家都是猜,你若抛开一切顾虑,也能猜出两三分。既然不想猜,也猜不透,就放一放吧,等回到京城,长成了大人,你一定有办法解开一切谜团!可惜,大明危机四伏,再也经不住内耗了。”咬咬牙,狠下心来道:“十叔该走了,你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或许是真不知,或许是装作不知,一谈到幕后主使,所有的人都在避而不答,连卫王也不例外,朱祁铭不甘心,他不想放过这个难得的求证机会。
可是,卫王去意甚决,甚至不想再给朱祁铭一个拥抱,毅然转过身,朝数十丈外有人影晃动的林边走去,数匹骏马正在那里悠然吃草。
“十叔王!”朱祁铭控得住自己的好奇心,但控不住回京的渴望,“祁铭离京城近在咫尺,就不能有大军来回走一趟吗?”
卫王驻足,微微侧过头来,“大军?五军营、三千营、神机营,京中三大营悉数闭营禁出,京外卫所军一概不得入京,连方正所部锦衣卫也只能在镇边城驻扎待命,亡者就地安葬。整个京城,一兵一卒都不可擅动!”
这么大阵仗的戒备必有所指,一个小王子显然不够分量,那么,被卫王否认的京中“大事”一定是真有其事了,而小王子在“大事”面前,只是空气一般的存在,他的所有遭遇,包括数日之前的那场血战,与京中酝酿中的“大事”一比,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是很容易被庙堂上忽略不计的!
朱祁铭没有理由悲伤,相反,他应该为自己感到庆幸,他可以做空气,虽然一路上刀光剑影、杀机四伏,但天高地阔,回旋空间极大,尚存一线生机。而父王、十叔王却是京中耀眼的人物,一举一动都不自由,不知他们能否安然度过此番“大事”?
“十叔王!”朱祁铭紧追几步,又无奈停下身来,被暂时压制住的担忧又倏然浮上心头,“京中果真无‘大事’么?”
卫王再次驻足,头却直直望向前方,“再大的事,你父王、十叔自会承担,不用你操心!你能保住自己,就是天大的事!若有闪失,你便愧对你父王,愧对十叔!”
京城气氛紧张,想十叔王出京肯定费尽了周折,此番回京又将是十分的不易,想到这里,朱祁铭再也找不到替自己难过的理由。
迷茫中,朱祁铭隐隐觉得眼前这片杀机四伏的土地俨然就是人间乐土,至少,与风云诡谲的京城相比是如此。
“十叔王,保重!”
卫王跨上马背,奋鞭策马,把挺直的脊背留在了朱祁铭眼中,而那张俊美的脸上,早已泪眼模糊。
第七十四章 一场闹剧
卫王悄然而来,匆匆而去,此事只有朱祁铭与牛三知情,而卫王为何而来,说了些什么,则唯有朱祁铭知道。
徐恭、梁岗本想追到朱祁铭身边近身相护,并乘机看个究竟,却被牛三死死挡在了弯道上,为避免内讧,二人只好作罢,杵在那里连来人的毛发都没见到一根。
卫王来而复去,此事在朱祁铭心中掀起的波澜仅荡漾了一日,次日用过早膳后,坐在草坡上,望着迷蒙的山色,他的思绪又回归到了自己置身处地的世界里,对京中至亲的牵挂渐渐隐去,不再时时浮于脑海中,令他寝食不安。
“殿下,玉佩。”梁岗不知何时来到朱祁铭身边,手上握着一枚翠绿的玉佩,正是朱祁铭当初在松树堡扔出去的“骨头”。
朱祁铭盯视玉佩许久,目光渐趋黯淡,却迟迟未伸出手来。“王魁呢?”
这声询问搁在肚中多日,一朝吐出,就像吐出了一口郁积之气,心中竟无对答案的半分期待,
“殿下是说那个在松树堡他倒地不起的人吧?死了,最后一刻扑向了鞑贼,像是故意寻死。”
朱祁铭的双眉轻轻跳动了一下,目光随即扫向云雾缭绕的远山。“人死如灯灭,但他的故事仍会流传下去。”
梁岗张大了嘴,似在惊诧于这番略显沧桑的话怎么会出自小王子之口。
“梁师傅,今日还是劳烦你去附近巡查。”徐恭快步朝这边走来。
梁岗应了一声,将玉佩放在朱祁铭手上,转身辞去。
“殿下,此地看似人迹罕至,实则极不安全。距此最近的村庄在十余里之外,而集镇远在官道那边,这里的用度须外出采办,云娘、霓娘她们也会不时前来,人员来来往往,时间一久,容易被人察觉。”
朱祁铭心中一动,立马意识到数日过后,安全与危险的地方正在易位,须对原先的盘算作出调整。
“徐大人言之有理。贼人再嚣张,也不敢在官道那边盘桓太久,更不敢在城镇中逗留,他们的大部肯定会赶往京郊截击,留在这边的人手恐怕盯住了涿鹿山这边的野道,镇边城与官道那边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殿下的意思是,要去镇边城?”徐恭显得有些紧张,“此举是否过于冒险?一旦被人盯上,恐怕就难以脱身了。”
“此事尚需仔细筹划。”朱祁铭起身望向木棚。
应该说,徐恭、梁岗当年搭建木棚时,选址十分的讲究。木棚掩映于数株古槐之间,上有藤蔓植物覆盖,四周灌木丛生,即便走到近处,不加细察,也难以发觉它的存在,不失为极佳的隐身去处。可惜,自己这一行人并非神仙,终须食人间烟火,隐于此地,不稼不穑,不狩不猎,何以为生?
既然饮食起居的一切用度都得仰赖城镇的供给,何不大隐隐于市?
“方正所部锦衣卫若还在镇边城,倒是一支不容小视的力量,虽然在下不便调度,但他们的使命是保护殿下,所以,只要殿下发话,他们就不敢不听。”徐恭似乎窥出了朱祁铭的心思,一语说在朱祁铭心坎上。
朱祁铭想那日护着空车的锦衣卫势必也到了镇边城,故而奉命驻扎在镇边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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