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贤王》第142章


朱祁铭淡然一笑,“无妨,由赵副千户出头也无不可。许多事急不得,慢慢来吧。”
朱祁铭朝火盆望去,见新炭已着火,冒起蓝色的火苗,其上并无烟雾,不禁暗叹道:此炭并不逊色于地道的红罗炭!
“赵副千户立下大功,回京后受赏还在其次,升职恐怕是肯定的了!”
“还不是殿下料事如神,给了在下一个捡便宜的机会!”赵岗笑笑,旋即敛起笑容,“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初在京中,总盯着那么一个位置,耍尽小心眼,暗中斗来斗去,如今回想起来,在下深以为耻!往事不堪,哪比得了如今跟随殿下杀敌建功来得痛快!”
朱祁铭脸色微沉,“等下次战事来临,那时的感觉恐怕不是痛快而是惨烈了!”
“在下不怕!换作是数月前,在下何曾想过手刃鞑贼?如今一份荣耀真真切切地摆在在下面前,在下此生无憾!”
“好,假以时日,赵副千户
必是国之良将!”朱祁铭赞了一句,随即缓声道:“回京后,亲卫军是亲卫军,护卫军是护卫军。但在北境与鞑贼交战,本王只看大局,不分彼此,对本王而言,亲卫军与越府护卫军只有手心手背的区别。”
“在下明白。殿下,在下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赵副千户不妨直言。”
“是!”赵岗扭头看一眼门外,压低声音道:“殿下,内侍监真管得了亲卫军么?比如,在下是说比如,像司礼监那样的内衙,能辖制亲卫军么?”
朱祁铭心中一震,他终于明白了皇上派亲卫军充员的幕后原因!而眼前这个赵岗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并非某些人的走卒。“赵副千户不必多想,以往镇守太监、监军太监全出自司礼监,司礼监过问军务,此为常例。”
赵岗愣了许久,起身告辞:“在下告辞。请殿下放心,在下知道该怎么做。”
赵岗离去后,朱祁铭凝眸沉思许久,直到石峰、王烈闯进门来,他才被二人的叽叽喳喳声吵得醒过神来。
“这就是红罗炭,你个南蛮子,哪里知道木炭为何物!”石峰斜着眼,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
“我老家在淮安府,怎么就成了南蛮子?”
“淮安府的人也是南蛮子!”
“哼,你这个野人,跟着野人女真茹毛饮血惯了,至今没开化,只知我中华物产的一点皮毛,恐怕连红罗炭三个字怎么写也不会吧?”
“胡说,我老家就在辽东都司附近,离建州女真都极远,何曾见过野人女真的影子?”
“那你也是野人!”
“我不是野人!”
“那好,你把红罗炭三个字写出来,写不出来你就是野人。”
“这······”石峰的身子立马矮了半截,张着嘴愣在了那里。
见一个半文盲欺负一个全文盲,朱祁铭只觉得好笑,心想回京后还得找人给他们补课扫盲。“别吵了,为一堆木炭都扯到天涯海角去了,真是闲得发慌!”
石峰、王烈二人闻言,齐齐转过头来,“殿下,您说,这是红罗炭么?”
见到石峰、王烈二人无比期待的眼神,朱祁铭故作高深地道:“是红罗炭,又不
是红罗炭,在是与不是之间。”
石峰、王烈二人目瞪口呆地想了半天,大概是不解朱祁铭的语意,但隐隐意识到了方才各自的认定既对又不对吧,当即释怀,舒口气,互相瞟了一眼对方。
“殿下,今日天晴,不如去外面走动走动。”石峰笑道。
“是呀,殿下,雪地里肯定有傻狍子觅食。”王烈赶紧附和道。
朱祁铭摇摇头,“不是有肉吃了么?为何还在惦记狍子?本王不去!”凝目想了想,续道:“本王闲暇时要读书,可腾出一时半会的功夫教你们读书识字。”
石峰、王烈二人的游兴被扫,颇为沮丧,但有便宜书可读,二人岂有不乐意之理?当即齐齐点了头。
从此之后,朱祁铭除了习武、练兵,就是关在营房里读书,并教石峰、王烈二人识字,日子过得十分平静,连新年的正旦也在平静中悄悄溜走。
直到大地上浮起些许的暖意,每逢正午时分开始微微消融时,朱祁铭的心念才重新回到了北境的战事上。
可是,首先传入朱祁铭耳中的并非鞑贼入寇的消息,而是皇上身边的近侍禁卫带来的皇上口谕,皇上说,征讨思任发的大军已然成行,留守北境的亲卫军、越府护卫军可战则战,不可战则择日回京。
很显然,皇上已经看淡了重创也先越境重装骑兵的意义,这令朱祁铭深感忧虑。大明的军事布局与其本应朝向的方向出现了明显的悖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但他这个亲王却无力改变什么,只能在焦虑中择定回京的日期。
这天,矮丘下传来急骤的马蹄声,朱祁铭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匆匆出了门,跑下简易石阶,就见三骑人马疾驰而来,尚未降下马速就高声禀道:“殿下,鞑贼从独石堡那边大举入寇,人数应在一千人上下,大多为重装骑兵。”
商怀英、唐戟蒋乙、赵岗闻讯后赶到朱祁铭身边,商怀英叹道:“可惜,皇上已有口谕,此战也只是保境安民而已!”
想到那数十个村庄,朱祁铭咬咬牙,扭头看向商怀英。
“请殿下拿主意。”商怀英道。
朱祁铭猛然转向唐戟、蒋乙、赵岗三人,“赶快集合队伍,人披厚甲,马则免甲,全速截住鞑贼!”
第一百四十四章 血战大荒
马蹄翻飞,顺着铺满枯草的冰面,骑队快速跨过龙门川,沿坡道疾驰。
“殿下,鞑贼走的是大峡谷,马速极快,咱们得操近路方能截住他们。”商怀英换了一身戎装,挎一张弓一柄刀,两样兵器,与平日相比,添了份英武之气。
朱祁铭仍着银色的盔甲,盔甲迎着朝阳,连同目中的异彩一道熠熠生辉,头上那缕红缨迎风飘拂,艳过天边的彩霞。他对商怀英的话不置可否,而是扭头看向身旁的蒋乙、赵岗,“快骑全归队了么?”
“原定于十日后启程回京,所以还有半数人未归队。”
听见蒋乙的回答,朱祁铭冲商怀英一笑,“竟在最后一刻迎来了鞑贼!”旋即策马加速,单骑冲出人丛,跨过栈道,驰入峡谷中。
众人齐齐举目望去,只见天边一抹艳丽,谷中一簇殷红,四周一片浅绿,一个少年跨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浑身被银光所笼罩,只需一道背影,就如同移动的画影,瞬间幻化了晨阳浅照的峡谷。
于是,一张张脸上淡去了凝重,目光被赤霞点亮,但闻蹄声转骤,兴奋的情绪传递开来,仿佛前方迎接他们的并非血腥的战场,而是一方迷人的风景。
原野上处处泛绿,只有山丘的背阴处还散布着残雪,而在终日难见阳光的峡谷两侧,两道雪龙蜿蜒延展开去,经微风吹拂,把丝丝寒意撒向一个个疾驰如飞的骑者。
马不停蹄,越过一个个峡谷,偶有岔路与平野在眼前一闪而过。终于,在离一道缓坡里许的地方,千余人马缓缓停下。
峭壁锁住了阳光,凛冽的寒风迎面袭来,有人顿时打起了寒噤,一路上的兴奋劲渐渐散去,许多未经战事的士兵心头泛起些许的紧张感。
朱祁铭留下商怀英督军,带着唐戟、蒋乙、赵岗,叫上百名护卫,徐徐策马,顺着缓坡登上山顶,透过松树林的缝隙望去,前方就是大峡谷。
峡谷谷底平坦,宽约两里。在此设伏倒是一个不错的想法,但峡谷东西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唯有此处缓坡可供人走到,不利于兵力展开,设伏与截击都不可取。可是,再往南就是数十里长的开阔地带,正对着四个村落。
唐戟举目望日,双眼微眯,“殿下,快进午初时分了,料鞑贼已到离此不远的地方,可是,在下看清了周遭的情形,咱们不宜在此开战呀。”
朱祁铭略一凝思,随即扭头看向南方,“再往南六十里,便是村落密布之地。”
“殿下,鞑贼沿途肯定不会歇息,必将一路奔向村落附近劫掠,不如待鞑贼劫掠得手松懈时,对其突袭。”赵岗话一说完,就有悔意,撇嘴叹道:“在下怎能有如此荒唐的想法!殿下只当在下未说。”
朱祁铭十分清楚,沿峡谷南北百余里内并无理想的战场,而赵岗的主意无疑是选择了最佳时机、最佳地点,可大大提高取胜的几率而降低己方的伤亡,但放任鞑贼入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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