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源神途》第10章


但他几乎在恢复身体掌控第一时间,颤动着手,如同献宝,又像是握住了什么比性命更重要的东西,急不可耐、涩然从怀里掏出一卷帛书、朝着柳毅递去——
紫色的绢,随风拂动,好似一帆飘扬在雪地醒目的旌旗,又犹如一匹天罚闪电掠过净澈的长空!
常磐转过脸,脸上写着兴奋、激动,甚至稍许令常人心寒的竭斯底里。
那种融合着复杂狂热情绪的表情,已经叫那张并不俊逸,却看着颇为憨厚喜感的肥脸,整个扭曲起来。
柳毅瞳孔猛然收缩,他背着手,屹立溪边,离常磐不过两三丈远。那负于身后的双手,十指紧紧箍牢、握拳。
他看清了帛书上几个任是如何扭曲,亦难以掩饰其意的大字。
仿佛只要看到那抹紫电,脑海就会映出如许诡异词眼——
九霄紫府,雷霆总纲!
他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小脸刹那霜白,眼神都有些闪烁。
他想到了常磐突然暴增的体质,他忆起夫子昨日提及修真,他眼前遽然划过,夫子在提到让他修真时,流露出浓烈的渴望、期许、期盼,在那之下、甚至深藏着其他、赤裸裸令他胆寒的欲望——
柳毅从来不敢违拗夫子意愿,他总是以养育之恩来说服自己。
但只有他才清楚,真正忌惮的,究竟是什么——
那冰天雪地,仿佛置身火炉,眼前晃悠,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寒芒!
。…
“馨儿——”
破旧的土屋中,仓羯惊喜的盯着榻上侧卧、满脸红晕的娘子。
地上浊迹凌乱、依稀似污秽残留。
仓羯一只手把着妇人脉搏,另一只手,激动颤抖乃至不知所措。
“你?!“
仓羯满脸喜意,容光焕发,掩都掩不住。
那并不如何美丽,看着却温润如水的妇人,羞怯的低下头去,悄然颔首。
挂满猎物斑斓皮毛的四壁,宛若眨眼镀了一层油彩,生出明辉。
仓羯喜极而泣,豁的站起。
他不知所措的徘徊起来,想要大笑,又怕惊扰了邻人。想要长啸,更恐骇俗惊世。
妇人悄悄抬头,眉梢亦荡漾着暖色。
细细望去,这才发现她眉目极为娟秀,周围皮肤亦是细腻非常。
长长的睫毛俏皮的抖动着,水灵灵的眸子,比秋光的余波还要好看。
若是遮去她大半张面孔,分明就是一位倾国倾城,颦笑倾世的佳人。
可惜造物主仿佛并不想让世间多上一瓢祸水,当她五官协调起来,就连眉眼间的秀色,都被掩盖的平凡。
“咳咳~”
妇人忽然低咳出声,并不如何剧烈,但陷入狂喜的仓羯、脸色却是刹那煞白。
他似乎这才想起什么,狂喜的颜色瞬息定格,而后由僵硬渐变死灰。
雄伟的身躯又一次开始颤抖,只是这回,再没了喜意。
“怎么、怎么会是现在!”
仓羯呢语,转身爱怜而疼惜的盯着妇人,眸子里充溢着自责、懊恼、甚至恐慌!
妇人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红晕尚未散尽。
她低声温婉道:“这不重要,不是吗。”
仓羯稳定了情绪,回坐榻边。
他轻轻抱住自家夫人,扶着脑袋,柔缓的抚摸起背脊、秀发,复又小声安慰:“是啊…这不重要~”
声音涩然,强颜欢笑。
挂在墙上虎皮衬底的铁弓在震动,四壁装饰的猎物毛皮,再没了光华~屋外,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一朵黑云,须臾笼罩住整个常家村。
方才还是晨光明媚,只稍息,天空就变得阴沉晦暗…
第八章 抉择
忘了吗?没忘吗?一场突如其来的病痛,究竟能抹杀多少。
人这一生,在红尘俗世打滚,与芸芸众生泛舟。
又究竟有几何,忘了自己不该忘的,几多,只记得不该记起。
生而知之?生不逢时?
柳毅不清楚,脑海中为何总是莫名闪过那些画面,它们又代表了什么。
他更不清楚,每每午夜梦绕时,总是一次次将他惊醒的魇,昭示着什么。
冠以心魔之名,不过如同养育之恩一样,都是借口。
但既然明知不可能得到答案,那么找一个相对贴切合理的藉口,来告慰自己,何不妥?
柳毅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传说经史记载、生而知之的大圣大能。
他唯一清晰记事,总要比旁人聪明一些,脑筋活络一些。至于更早前,关于出生的记忆,不过一片空白,仿佛蒙上了血色的浓雾。
每每回忆,总是以脑海欲裂的疼痛告终;每每回忆,不过让总想遗忘的“心魔”,变得更加清晰。
每个人的新生,对于懂事后自己而言,不总该是懵惘。
但那种懵懂,合该如赤子般的无忧,无牵无挂——
那种深邃大海上蒙着的浓郁血色,岂如一般。
柳毅不懂,无力去懂。
他知道自己并不似夫子以为那样“废柴”,至少笼统来讲,从来不是。
。…
“这是——”
溪边,柳毅闪烁的眼神很快被如常漠然掩盖,他明知故问,又当此一问。
风未曾变大,堪堪落下的蒲公英絮却总不肯栖地。
草面上滚动着的白绒,俯瞰就像从无名之地拍来不绝的浪花。浪太小,更似嶙峋波澜,相对两人而言,甚至不值多瞥一眼。
树林里垂下的无数枝梢,又是哪位风伯在鼓弄,风铃般的摆动着,摩挲出阵阵沙沙。
柳毅目光如炬,在平静下深藏着炯炯。
常磐似乎有些畏惧、又有些享受身旁少年肃穆。
他就像大树下乘凉的小草,不堪重负,晃悠身子,缓缓立起。
“我也、我也不知道~”
常磐有些赧然,隐晦的羞涩并不足叫脸上狂热稍敛。
也许压抑了一整个晚上,已经达到他此刻幼小心灵所能隐忍极限。
他期待的盯着柳毅,毫不犹豫,把那卷似乎承载了他全部希望的帛书,再次递了过去——
对于一些人来说,总有另一些人,比某些高于生命的东西,更重要、或者说更值得信赖。
在柳毅眼里,此刻常磐,就和数年前,他那山民母亲跪求夫子为子赐名时,一般无二。
那是渴望、是信任、是盲目、是崇拜。
柳毅见惯了这种眼神,待在夫子身边,注定了从小就要受到种种目光洗礼。
本能的,他并不喜欢这样。后天夫子私自所授,却又叫他明白,这才是为人执掌权柄所能达到最佳理想状态——夫子冠名,无为而治。
让别人膜拜你,这种盲目狂信的统治,要比任何条律强制手段,都来得更简捷有效…
生杀予夺,是一种大权,不可滥用的权柄。柳毅并不渴望权利,相对来说,他更希望能得到真正的朋友。
也许是他年龄尚少,又或者某种骨子里被遗忘的观念,在作祟。
只可惜——
柳毅背着的双手,右手本能的抽搐一下,依照本心,就想伸手去接。可在下一刻,当脑海中闪过一些隐晦的意识,左手又猝然把尚未伸出的右手握住、抓紧!
箍紧的五指,甚至在手腕上,掐出了浅浅红痕。
他知道、他清楚、自己在前一刻动了贪念!
他知道、他清楚、若是这一手伸出,过半可能,行径不止接下帛书那么简单!
这是一卷天书!毋庸置疑,它是一卷价值难以估量的天书!观其状而知其名,顺其道而择其类!
这种仿佛面对古老活物的错觉,柳毅只在夫子身边,那一剑一壶上察觉。
比起夫子私密重宝,这卷天书,其灵性波动甚至来得更加清晰,也更具伪装效果!
在常磐拿出那卷帛书前,柳毅敏锐的灵识,甚至根本不曾发现它的存在。而在常磐有意识炫耀之际,柳毅眼中,又只剩下那匹紫色闪电!
静蛰九地无音,动破九天雷鸣!它横空出世,彰显峥嵘!
面对这样的灵物,更明显是神秘而直指大道的修道典籍,谁能不贪、谁又敢贪!
天予不取反受其害,福兮所致,伏祸岂远?
一些所谓“天授有德”“见者有份”的说法,不过是从无根据的度揣,天心如何,岂是人言。
贪婪,就是贪婪,不需要任何名义上的借口。
自六岁那年,站在冰天雪地,盯着眼前唾手可得而终不得食的美味,整整饿了三天。
那时夫子执鞭的严厉,伴随“劈啪”血溅情形深入心扉,痛楚早已经根植骨髓,他本该拥有、不受控制的贪欲念头,业已早早被抹杀。
柳毅不明白,夫子为何要对自己这般苛刻,又暗自为这种苛刻窃喜——
至少这种不人道的训练,甚至是对人性欲望的磨砺、泯灭,叫他产生难言的安全感——
至少、至少在那种时候,他才感觉夫子真实的殷切,而并无某种潜藏的怨恨、和贪婪…
。…
柳毅强自扭过头去,看着一侧密林中雀跃的彘兔,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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