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源神途》第37章


她的心,真离世俗那么遥远。血海的沉重,都不能让她稍稍停歇。
那样高、那样孤绝。那样美、那样凄艳。
那种感觉,唤做思念,又是为谁流露?
“假如我有一天,有那么一天,刀破九天,必将带你离开。”
“假如有那样一天,待我登上至尊之位,必定弃下杀戮本心,不负卿情!”
“相信我,一如过去,一如你我携手离开地渊。”
“相信我,相信奇迹,它总会诞生,它的诞生就在眼前。”
。…
“谁的奇迹…在谁眼前…”
你走了,而我始终等待着,一次次载着轮回的重责,一次次,哪怕背负血海,不辜昔日誓言。
青山依旧,古松常绿。佳人履波远行,留下淡淡兰气吐息的余韵。
谁会知道,那株懒洋洋的奇松,枝头挂着,是名动天下的“松莲”,千年一子、万年一落、一子落,续命延缘。
世间总有许多禁地,不为人知,不晓其源。
传说,某些禁地,纵然真境高手,轻易不敢踏入,稍有不慎,便是魂飞魄散。
传说,只有在最危险的几处禁域,才会生长那样一些奇物。
它们动辄千万年一熟,子落便入土无踪。
它们都可以,用来延续寿元。
甚至、延续一些、早该断尽的尘缘!
。…
“呵呵,小胖~”
屋外的日头开始倾斜,预示着中天不再炉火高悬。
柳毅轻声低语,声量不大,恰好能让常磐听到。
常磐疑惑的抬起有些苍白的面孔,也许是被呛得,也许是被吓得。
“呵呵呵!”
柳毅忽然神经质的笑了起来。
连他自个儿都不清楚,颤抖的语调究竟代表着什么。
是紧张?激动?甚或者茫然。
一如他过去的十几年里,总是惘然。
训练、训练、训练。
等到近年夫子管束稍宽,他脑海中前世的意识却开始作祟。
这些年,他真的开心过?
柳毅自忖,竟愕然发现,曾经的生活一片空白。
他好似木偶,一个有思想,总想做出些改变,可最终一事无成的木偶。
他并不喜欢那种平静的生活,亦或者其实厌倦了乏味,惧怕平静下隐藏着刺骨危机?
柳毅自己都弄不懂,一如分不清此刻更多是担忧、还是兴奋。
他感觉心脏在压迫、用力压迫着,血脉中的膨胀,鼓荡于经脉,激发力量,催人狂暴!
杀人,或者杀野兽,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许多人都说,杀人会产生负罪感,或者犹豫,或者彷徨。
柳毅不清楚,只觉得好似自己无意中打开了某道枷锁,原本就极不牢固的枷锁。
他听着耳中越来越近的马蹄,忽然回忆起将柴刀刺入人体时沉闷的声响,盛开凄美妖艳的血花。
他一手扶住台沿,一手握着茶碗,深邃的眼眸中流转着一丝丝异样的神采。
他不自觉翘起了唇角、眼角,埋首的清俊脸庞,勾勒出一幅诡异的笑!
“这就是、杀戮本心吗…”
柳毅豁然抬头,面上一片平静。
他淡淡的看着常磐,并未注意身边不起眼的老者又一次诧异盯着他。
“小胖,我现在,很想杀人。”
常磐愕然,注视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孔,脑海中却浮现起父母倒在血泊中的画面。
他不知道那群黑衣人是何来历,究竟是否果真与夫子有关。
他甚至不明白为何要逃跑,直到不久前才醒悟,猜测兴许有追兵。
他的脑子一直不好使,修炼雷霆总纲后似乎开了窍,昨夜变故又让他自闭自愚。
他从来不似柳毅考虑那么多,直到现在,也不晓明日该如何。
可他不知为何,当触及柳毅那双晶亮夺魄的眼眸,忽然洞彻隐藏在那漠然镇定深处的火焰。
心中的恨、滔天的怨、勃然爆发!
“我…也想杀人…”
第二十七章 山贼
“哈哈哈哈哈~两个小娃娃,也敢在外面妄议杀人?!”
张狂霸道的声音,隆隆从远处传来。
伴随着越来越近,愈演愈烈的马蹄,复让人惊诧,来者汹汹的威势!
轰隆!轰隆!轰隆!
蹄声渐近,连地面都开始震动。
这分明和柳毅先前猜测小股人马有异,怕不是、怕不是足有上百骑士!
发出嘲笑之人中气十足,甚至盖过了骑兵冲锋时的勇烈。
常磐怒然回望,早忘了心中忌惮。
就在他冲动企图冲出茶铺,柳毅尚未及阻拦。
他贴身藏着的那卷紫色帛书,记载着九霄紫府雷霆总纲的宝篆,忽然散发出几缕清气,径自从胸口檀中穴窜入,倏忽灭了心头那股子邪火。
常磐一惊,这才出了一身冷汗,不明白方才何来的戾气。
柳毅亦适时收回了伸出一半的右手,而后诧异看向一旁盲眼老者。
老人用浑浊的目光盯着他,像在欣赏一件作品,不完美,却足够令人产生兴趣,这次并未避忌。
柳毅不喜老人目光,只是按捺住了,不动声色。他自然晓得轻重缓急,虽然看走了眼,亦不会大惊失措。
固然老人浑浊而凌厉的视线让他厌恶,没有人喜欢被当做物品,遭到如此赤裸裸审视。
甚至若有可能,他不介意送那老货上路。
奈何江湖上异人奇士良多,要是看不顺眼便打杀,他柳某人可还没这等本事。
此刻局势未明,柳毅见老人似乎无甚恶意,心中倒是转起了一些不良的念头。
他朝着老人拱了拱手,恰好那厢同桌憨厚壮少年抬起头来,朝着他傻傻一笑,而后又把头埋进了馒头堆里。
柳毅见老人并未搭理自己,目光又那般肆无忌惮,眉头一挑,不再客套。
这时,屋外马群似乎齐齐停在了远处,马嘶声并不能干扰他的听力,下马竟只有寥寥数人。
柳毅平静的直视入口,既然已经引起对方注意,干脆洒脱。
少顷,破旧的布帘被人掀开,一名粗壮大汉躬身进入。
地面老旧木板吱呀作响,显得有些不堪重负。
待那厮直起身子,柳毅不禁倒吸凉气——
好家伙!这还是人?妖兽变的吧!
柳毅年龄不大,身量不小,并不比成人来的矮。可若站在那汉子面前,怕不是仅到腰际!
无怪乎八尺半的门,他都要躬身而入!
小山一样的体型,胳膊少说有他两个大腿那么粗。阔背熊腰,鹰顾狼视。
那人容貌倒还算端正,可顶着个岑亮的光头,却平添了许多彪悍威武气息!
这、这分明就是一头怪物!
柳毅还好,脸上异色一闪即逝,常磐吓得直接把含在嘴里的凉茶都喷了出来。
那老板更是不堪,原本准备起身迎客,这时“呀”的一声怪叫,骨碌碌钻到了桌子底下,空气里依稀弥漫起一股子骚臭。
那巨汉站定,兀自蹙起了眉头。
冷冷瞥了瞥失禁的茶铺老板,这才迈着四方步,稳稳的朝着柳毅踱去。
。…
云海,雾岚宗。
作为隐世宗派之一,雾岚宗的宗旨便是与世无争,而这亦是大多数修士宗门要旨。
甚至于武道圣地,又有几个时常干预世俗?
并不像某些说书人口中传述,某某仙人门派,总会在凡间栽培大量隐藏势力,图谋不小。这其实很荒谬,无稽之谈。
修士修炼需要“资源”,那种“资源”岂能用黄金白银来衡量,财富修道论根本就是一种妄想。
财侣法地,那财岂是世俗钱财,那侣哪是红尘愚侣,法也好,地也罢,凡俗之物,同真正修士间,基本不存在过多牵涉。
世俗庙宇僧道修行,不得其法,当然离不开黄白之资。他们修行竟不知养性,空修到老,不过囫囵吞枣,甚却一辈子枯坐;亦或口若悬河、舌绽莲花,蛊惑愚民。纵使拿“鬼”捉“妖”,岂非不事生产?黄白之物消耗不小,怎能立地成就正果。
他们宣扬“财法侣地”,自然要信徒进贡。他们总言破境,破得又是何境?妄境!
至少似雾岚宗这般正宗玄门,根本不会发展什么官僚信徒,毫无意义,只会把本门弄得乌烟瘴气。
修真不仅仅修炼养气,那只是等若世俗武道的初步功夫,算不得“真”。
果真踏入“真境”,便纯粹讲究体悟、机缘。
再多资源也堆不出哪怕最低层次的“真境”、“念体”境高人,不论道武。
其实就算“真境”前,仅止修真一道。攸关破境,悟性和资源又各占几分比重,不知者诚无所忖。
资源,对于修真来讲,有作用,可绝不是关键。
朱果、大小还丹、九转金丹?
破不开无明、坎不破心障,就算让你把诸天神王生吞,同王母圣女双修,最终不过百岁终老。
世俗权色欲望愈盛,心魔越厉,破境亦就愈难。凡心越重,心思越沉,对于修心养性越没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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