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鬼画中人》第18章


到那一刻,烛龙才完全明白,祀的确是想取嗣而代之。
祀和嗣长相完全相同,祀只需将嗣悄无声息地杀掉就可以了。
但地宫戒备森严,想逃出去尚且不易,更不用说在妖王殿里避过所有人的耳目杀掉嗣了。
祀是一个秘密,只有老妖王夫妇、嗣以及一位送饭食的哑巴影卫知道他的存在。他被关在地宫的最深处,其他狱卒都不曾见过,只知道这里关押的是一位重犯。
在烛龙看来,相比起人间的皇室纷争,嗣对祀并不算坏。至少,他没有废掉祀的法术,也没有将祀杀之而后快。活着,有修为的底子,就还有希望。
烛龙深觉,若不是当初老妖王对祀的失当处理和对嗣耳濡目染的教育,他们兄弟也不会到这般田地。
祀修炼到离自己被囚有三千年的时候,已经可以自如地控制魂魄,使它离体了,而且只有魂魄时也可以施法。烛龙知道,祀行动的日子近了。
果不其然,在一个早朝日――嗣一定没有时间亲自过来,祀让魂魄离了体,开始他的夺位大计。
过程如何,烛龙并不清楚,他亲眼所见的只有,那天正午饭点前,祀的魂魄通过暗道将嗣的尸体丢了进来。
之后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祀秘密处死了那个影卫,放了烛龙,自己坐上了皇位。
因祀将嗣一招击毙,所以妖王的烙印并没有继承。
祀将嗣的尸体悬在寝宫上方,打算等他的嫡长子可以继承王位后,再上祭坛,来个偷梁换柱,将妖王的烙印直接种入他嫡子的体内。
毕竟,祭坛有大祭司看守,少去一次就少些麻烦。
烛龙再望一眼这个岩洞,回忆起它属于它的过程。
积火山本是鳖幽灵一族的居所,烛龙在他们集体外出觅食时,到里面睡了一觉。
不巧,它那一次却陷入了休眠,它被当成入侵者抓了起来,送给妖王祀。
它在休眠时对外界是有感知的,只是不能动弹罢了。
祀问清了来龙去脉,竟让鳖幽灵一族搬出积火山,给烛龙腾出住处。
鳖幽灵一族自然不乐意,迟疑了一会,祀大怒,扬言要屠尽鳖幽灵一族。
鳖幽灵的首领吓着了,急急应允,在祀的命令下,将烛龙搬回原处。
祀在鳖幽灵一族收拾洞府准备搬走时去过一回积火山,萌生了将芙纳入后宫的想法。
祀见芙出落得高挑艳美,又兼鳖幽灵一族愚笨者甚多,后戚专权的事想必不容易发生,就找鳖幽灵的首领说了待芙成年后,想将其纳入后宫的打算。
鳖幽灵一族向来趋利避害,自然爽快地答应了,芙的父母利欲熏心且无长见,便装作不知,任由首领和祀操作。
那时芙刚能化作半人半鳖之形,心智未开,在祀的诓骗下,也就签了婚书。
后来,芙已成年,入了后宫,但她所受的教育与祀的行事风格相去甚远,两人逐渐发生矛盾。她与祀说了想去苦修,祀也应允,芙便离了妖王殿。
后来,上百年过去了,芙尚未归,祀终于察觉到不对劲了,他闯入鳖幽灵一族的苦修室,却不见芙。
祀震怒,将鳖幽灵一族全判了个知情不报的罪名,关入牢中。
祀派妖在妖界寻芙,却始终没有结果。
祀有了一个猜测,芙在人界。他为了验证这个想法,在每日闲暇时间都会亲自下人间。
终于,祀在豫州找到了芙,他将豫州之人屠尽,领回了芙。
芙自回了妖界后,对祀百般讨好,甚至于不再顾族人性命。
后来,芙千百年如一日地尽心侍奉祀,祀对她也动了真情。
只是芙自回到妖界,几十年就会被什么东西“上身”一次,被上身的芙毫无理智,见东西就摔,见生灵就杀。
祀几乎每次都会被伤着,但芙清醒后每每都又是垂泪,又是衣不解带地照顾;久而久之,祀竟迷恋起这种感觉,盼望着芙能被上身。
这种情况持续了千年,祀又一次被芙伤了,这一次祀虽没有被伤得很重,但却引发了先前积压在体内的旧疾。
那日烛龙正巧在祀的寝室外,听芙呢喃道“祀,你欠我的,欠我族人的,欠修竹的,就在今日都还了罢……”
听到这里,烛龙冲了进去,正好看到毫无抵抗力的祀和将要动手的芙。
烛龙和芙战在一起,芙终是不敌,她硬生生地接下烛龙的一道攻击后,就倒下了。后来烛龙与祀探查过,她的内丹已被掏出。
再往后,祀命懂医的妖为自己检查,发觉被取走了两千年的寿命。
芙死了,被幽禁在天牢的鳖幽灵要么进了同伴的肚子里,要么被饿死了,鳖幽灵自此灭族。
烛龙又环视了一圈积火山,这里终究是他的天地了;纵然舒服,他却不曾真正安心过。
☆、初临南海且为客
“小喻。”
喻青若扭过头,舆不知何时也驾了云,与她并肩而立。
喻青若扭回头去,凝视着被烛龙烧成废墟的村庄“母亲,儿应了无支祁,要往南海去,这里……”
喻青若还未说完,就被舆打断“这里有我,你去就是。”
喻青若应了是,回了府邸,往藏书阁去,打算做足功课再出发。
匆匆看完鲛人的概述,喻青若掩了卷,不知该做何感想,鲛人名字中虽带了人,却是惧人的。只因他们能织鲛绡,化泪成珠,体油为烛,点而不灭,常被人所捕杀。
罢了,她是医者,只管患者疾苦,人的贪念,实在不是她能阻止的。
她收拾了包裹,本想带上两本书,又怕被水濡湿,只得将学习杂项的时间再往后挪了。
喻青若到了南海边,依照那本书的记载,她知道,再过一日,鲛人每年一度的褪磷周就要开始了。届时,整个南海将会背鲛人的鳞片所覆盖,运气好时,还能遇到鲛人。
那是一年当中唯一一次可以不在鲛人府邸见到他们的时候,但鲛人都不愿出来,只因那一周,南海海面充满了他们的宿敌――人。
传说鲛鳞十分娇贵,只需离身两天,便会化成水。故而,人虽知鲛鳞好,却无法尽得其用,只有入药一项被推崇。
喻青若法术承木系,与水相生,故而不十分怕水。她默吟了一个诀,潜入水中,等着鲛人的出现。
夜半时分,渐渐有鲛人来到浅海,喻青若在暗处看得真切,他们摆动着像鱼一样的身体,鲛鳞片片落下,在月光的照射下,就似片片冰晶。
那些鲛人密密匝匝地环成一个圈,似乎在等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只鲛尾银白的鲛人伴着歌声从深海缓缓上升,那歌声如同呓语,咬字不甚清楚,却似有洗涤灵魂的效用。
喻青若不懂鲛人的语言,自然不知道银尾鲛人在唱什么。她听着听着,竟觉眼皮渐沉,困意铺天盖地地向她卷来。
喻青若猛掐一把大腿,看到了令人震惊的一幕:
那些围成圈的鲛人将褪了鳞的皮撕下,双手托着已经卷曲的皮,缓缓举起,像是要献给那银尾鲛人。
血如雾一般散开,将海水染得一片红,连同冰晶般的鲛鳞,都被染成了红宝石。
银尾鲛人眼角有几颗饱满的珍珠坠下,她上下摆动着尾巴,将素银般的鳞片甩下,也做了一个同其他鲛人的动作,将皮撕下。
喻青若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银尾鲛人开始高声吟唱,那一张张鲛人的皮化作道道白光,白光聚在一起,成了一团光球。
那团明亮到刺眼的光球猛地一闪,便似繁星洒入海洋,化作点点光斑,随海水洇开了。
那群鲛人闭上眼,随水沉了下去,若非身后还带了条血线,喻青若定会以为她刚才出现了幻觉。
出于医者对生命的敬重,喻青若试图抓住最后沉下去的鲛人。
她伸手去捞,倒是捞到了,可惜,那已是尸体一具。
喻青若默然,她不知道这场诡异而瑰丽的仪式代表什么,值得那么多鲛人为之丧命。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岸上,她的法术有限,回岸上休整一番再下来也不迟。
喻青若一路向上,却觉得像是行不到头一般,她索性又向下沉了沉,看到的风景竟与刚才完全不同。
她对那些鲛人的行为明白了几分,他们是在防人类的贪欲啊。
喻青若被困在鲛人设下的防线中,进退不得,她不知道如何才能出去,但她明白,她不能坐以待毙。
喻青若不知道的是,她自入了海,一举一动都被看了去。
“夫人,这人类与其他人类倒是不同,有趣得紧。”
一盛妆妇人斜了一眼刚才说话的鲛人“那我把她放进来,你倒腾倒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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