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不饶恕》第72章


我大伯说,你爸爸挺好的,身体没问题,眼睛还可以治,大家都在想办法呢。
看着大伯步履蹒跚的背影,我的心里很难过,满脑子都是我爹的背影。
严盾又来信了,大段大段地抄写一些格言警句,看得我热血沸腾,有几条我把它抄在了床头上,睡觉前总要默念几遍才能安心睡去。到现在我还能记起这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尽管我不太懂得其中的含义,但我知道人生需要奋斗。
有一次春明来了,是芳子帮他开的证明。我问春明,咱们的生意怎么样了?春明说,还好,李俊海说,等你出去他要把买卖还给你。那五又回市场去了,跟着李俊海干,天顺和孔龙经常给春明打电话,他们在涛哥那里挺好的,涛哥让他们俩跟在身边,还说年前带他们来看你。我说,你回去以后给涛哥打个电话,就说我这里什么也不缺,别来了,以后我出去了会去麻烦他的。又问,汤勇有什么动向?春明说,朝阳公司他是老大了,孙朝阳好几个月没有出面了,据说是在家里卧着,小迪跟汤勇一起管理着朝阳公司。关凯不在孙朝阳那里干了,自己开了个练歌房,有时候吴胖子也过去帮他照顾生意,好像吴胖子也在那里投了资。春明还行,现在跟着他哥哥在香港路开旧货市场。
腊八那天,芳子来了,跟林武一起。我问林武,四哥怎么没来?林武说,老四去杭州了,跟四嫂一起去的,他老家是那里的,好像要在那里过年。我问,二子呢?林武说,老四带着他一起去了,怕你担心特意让我告诉你一声。我一下子警觉起来,我弟弟跟着胡四去了杭州,我爹怎么办?过年他应该跟二子一起过呀,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我不动声色地问林武:“我弟弟走的时候没说什么吗?比如找我爹什么的?”林武的脸都黄了:“没有没有,二子很听话,因为老四提前跟老爷子打过招呼了,可能是老爷子给他透过话,二子连问都没问,直接跟着老四上了火车。”
我不相信我爹会放手让自己的儿子跟着别人去过年,我爹很讲究的,甚至有些迷信,他怎么可能让我弟弟在外面过年?莫非我家里出了什么事情?我不理林武了,一把抓住芳子的手:“芳子,你来告诉我,我爹到底怎么了?”
芳子笑得很天真,眼睛都弯成了月亮:“没怎么呀,好好的,就是眼睛看不见东西了,一切正常啊老公。”
我使劲地摇晃她的手:“不可能,我爹是不会让我弟弟跟着别人出去过年的。”
林武的脸色恢复了正常,扒拉开我攥住芳子的手:“你是怎么搞的?谁的话你也怀疑?芳子还能糊弄你吗?”
我推开林武,直直地瞪着芳子:“你必须跟我说实话,我爹他到底怎么了?”
芳子被我捏得尖叫起来:“放手啊你,你哪来那么大的劲?我不是告诉你了嘛!什么事儿也没有……林武,不是四哥给你一封信吗?你拿给杨远看看,让他放心,真是的……本来不想给你看呢,怕你担心,既然你老是把事儿往坏处想,你就看看。”我指着林武的鼻子大声喊:“给我。”林武怏怏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纸,哗啦一下抖给我:“给你,看了可别难受啊。”我快速展开了那张纸,是我爹的字迹,那上面写着:“孩子,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本来不想告诉你,可是我实在照顾不了你弟弟了,我想暂时把你弟弟托付给刘老师,我每月给她生活费。等我习惯了照顾自己就去把他接回来。小胡那里太乱了,我不想让他去了,这个话我不方便跟他说,等小胡去看你的时候你来转达我的意思吧。年关已经到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争取年前去看你一次……”后面的字迹由兰色钢笔字变成了黑色签字笔写的,“不过我的眼神不好就不一定去了,有什么事情我就给你写信吧。此致,祝好,父亲杨。”不对!这封信明显是两个人写的,前面的是我爹,后面的尽管笔迹差不多,但是我还是看出来了两样,下笔太重了,前面的经常写出行来,后面的太工整。还有,我爹给我写信一般没有落款,更不可能出现“祝好”这样的字眼……是胡四,胡四模仿别人签字很有一套,当年他贪污公款的时候就是冒充领导的签字。我把信慢慢折了起来:“林武,我知道我爹出事儿了……你必须跟我说实话,不然我一辈子也不会再认你这个兄弟了,还有你,芳子。”
林武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不住地拿眼瞟芳子,他的举动更加坚定了我的猜测,我把信揣到贴身的口袋里,抓过芳子的胳膊,一字一顿地说:“芳子,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你必须告诉我真相,不然会出事情的。”
“杨远,你爸爸去世了……”芳子一把抱住了我。
“不会的,不会的,”我下意识地搂紧了芳子,似乎怕一不小心她会飞走。
“蝴蝶,这是真的,他走了将近一个月了,”林武用胳膊围住了我们俩,“终于还是没能瞒住你。”
“别骗我了,我不相信,我爹的身体很棒,只不过是眼神不好。”我笑了,“你们可真好意思骗我。”
芳子的胳膊有力得像一条蟒蛇,越抱越紧:“不相信就好,我们是真的在骗你……”
林武捏了她一把,这一把我看得很清楚,我的脑子亮堂极了,林武说:“芳子都怪你,你怎么胡说八道。”
他们没有骗我!我一下子爆发了,猛地推开他们,一拳砸在桌子上:“这是哪天的事情?”
于队嘭地一声踢开了门:“杨远,你冷静点儿!”
我冷静得很,直到现在我还记得那天的情景,我根本没有激动的举动,我的脑子清醒极了,我甚至清楚地看见了我爹,他站在我的对面冲我笑,他说,大远,你在找我吗?我在这儿呢,我在这儿看着你,我在等你赶快回家。我使劲出了一口气,慢慢坐下了,我没有再看林武和芳子,紧紧地闭了一会儿眼,把头转向于队:“你们政府就是这样帮教犯人的?犯人的亲人不在了,你们竟然不告诉犯人?”
“杨远,你听我说,”于队咽口唾沫,坐到了我的对面,点了一根烟递给我:“那是差两天过元旦的时候,我们不能告诉你,我们政府干部针对每一个学员的改造情况有自己的措施。我们的打算是,你父亲的事情由你在外面的亲戚朋友协助政府先处理好了,等年过去以后再告诉你,你应该理解我们的苦衷。”那一刻我的脑子是空白的,现在想起来我都不理解当时我怎么没有哭,起码也应该有一些悲伤的表情吧?过后我听林武说,我平静得像个冷馒头,脸色也没有多大的变化。当时我打断于队说:“我爹是怎么死的?”我的第一反映就是我爹的死是因为我曾经得罪过的那些人。
“他出了车祸。”于队的手扎煞在桌子上方,随时防备我发生什么不正常的举动。
“怎么出的?”我还是很平静。
“在来接见你的路上。”
“司机是哪里的?”我想杀了他。
“别问了,好帮你处理早帮你了,找不着了,他一听说撞的是你的父亲,当天就失踪了。”
“帮我找。”
“杨远,”于队严肃地说:“这件事情不关司机什么事儿,你不要有不妥当的想法。”
“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是想知道他有没有父亲。”
看来于队不善于做思想工作,大道理讲了不少,见我不接茬,干脆不说了。问林武还有什么话要说,林武说,老爷子走了以后,晚上胡四就让二子别回去睡觉了,二子不听,要回家找爸爸,胡四就和四嫂住到你们家了。过了几天老爷子学校的人去找胡四,说这套房子是他们学校分给老爷子的租住房,老爷子不在了应该退还给学校。胡四找人把事儿压下了,等你出去还可以住在那里。我问,二子真的跟着胡四去了杭州?林武傻笑道:“没有,老四是怕你发火,不敢来见你,先这么糊弄糊弄你……不关老四的事儿啊,谁能知道老人家那天要来接见你呢?如果在这个问题上你不谅解胡四,那可就是你的不是了,老四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责任。”我现在还不想谈论这个问题,闷声道:“以后再说吧,你先替我谢谢他,让他照顾好我弟弟。”啰嗦了一阵时间就到了,于队直看表,我起身就走。
芳子追出来,又用了上次抱我的那个动作,从后面抱住了我,用胸脯顶我的脊梁。
我挣脱开她,轻轻抱了她一下:“好好等我,出去就跟你结婚,咱们一家三口人好好过日子。”
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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