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宜城》第10章


是忙找过来,也不见人,一直问到门上,才知道她送少爷去学堂还没回来呢。王鹿媳妇听过立即紧张起来,往常早该回来了,怎么今天这么久?听说最近学生运动很多,警察镇压挺厉害的,胡抓乱抓的事也听见不少,虽然终究老爷不会见死不救,但想想自己的黄花大闺女,被抓进监狱里还不知受怎样的欺辱,想到这里心里简直是提心吊胆了,便什么也不顾,跑向去学堂的路上找女儿去了。
才走没多远,见到彩霞带着孙强虎正往回走,连忙迎上来劈头盖脸地骂:“做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一点小事就偷懒!送少爷上学那么久都没回来,现在倒好,一回来还把少爷一起带回来了,我问你,到底有没有送少爷到学堂里啊?”彩霞听惯了母亲不分青红皂白的责骂,也不解释,只是心里烦闷,便说道:“怪我?送到了先生没来,我不放心少爷一个人,只好等着,等了好久,才有人送信来说先生病倒了,今天来不了啦。”她母亲听了没话可对,但却还是认定彩霞素来是偷懒习惯了的。于是三人一起回来,彩霞先带强虎见过老爷,在门口碰见爹爹,就把人交给爹,自己跟着母亲去后殿伺候去了。
王鹿带着孙强虎进来,孙希桥问是何故,王鹿便将女儿的话说了一遍,孙希桥因问先生有没有布置作业,孙强虎便答道:“有,先生交代将《古文观止》“公羊传”三篇温习一遍,明日回学堂里要讲解。”孙强虎听了说好,便让他回房中温习去了,接着又交代王鹿,找一个稳重人带些钱物去先生家中慰问。孙强虎退出,王鹿遵命照办,孙希桥又接着与众同僚品茗谈论。
快到中午饭开饭时,送礼的人回来禀报了,转达了先生的谢意,并说了先生夸耀小少爷天资聪颖的话,众同僚听了都齐声附和,有的就要叫孙希桥让孙强虎出来展示展示,孙希桥谢过,推辞多次,哪知同僚中有一个极固执的,一定要让孙强虎出来看看,孙希桥无奈,只得令人叫了孙强虎来。众人见孙希桥颇有不悦,便用闲话开导,因问令郎年纪,孙希桥便以虚岁十三做答,而后又说了几句闲话,孙强虎就已经来到殿里了。孙希桥问他:“上午按先生要求的温习过了?”孙强虎答道:“温习过了,都已经记得,解注也都理解,因此在院中树下歇息了一会。”孙希桥便让他背一段来听听,记错了,要罚他抄写。孙强虎一气就背诵了公羊传三篇,孙希桥只说还算认真,就又点了几处要他释义,他也一一解了,众人都纷纷夸赞。孙希桥只说对他念书甚是注重,应该学得更好,孙强虎便答:“是。”众人都道孙公教子严厉,公子年龄尚小,在同辈中已是鹤立鸡群了,王鹿听了,也趁机插话说:“这位老爷说得是,我们少爷虽然年纪小,但读书很刻苦,经史子集必要日日拿出来诵读,就是小的刚刚去请少爷时,还听见少爷作诗了呢?”孙希桥正要怪王鹿多嘴,岂料众人听说孙强虎作了诗,都要他吟来听听,孙希桥便令他念出来。
☆、第十五章
孙强虎按父亲要求,便将方才在院中嬉戏时所得一首七绝吟出来,道是:“观蚁穴有感
小小蚁虫智慧多,
不需寸木建垄窝。
子孙万代宫中宿,
暴雨狂风奈我何?”
众人一听,都惊叹奇妙,其中教育部门一位名叫杨怀亮者,恃才傲物,自以为远古之世唯有白居易、于谦能出其右,故初时众宾客夸赞孙强虎,他却不以为然,等听了这首《观蚁穴有感》后,立即起立赞扬,待孙家家下进来传饭,孙希桥令孙强虎退去后,他眼睛依然望着他的离去,眼神之中,意犹未尽之意流连不尽。
众宾客去后不久,孙德艺下课回来。孙希桥因听了孙强虎的诗作,暗自欣喜,席间又有众同僚百般夸赞,便多喝了几杯,孙德艺回来时,他因酒劲上头,早早睡下了。孙德艺听得王鹿之言,便先不进房,径直到孙强虎房中来。
孙强虎与两位姐姐一起住在侧殿里,只是两位姐姐住在西厢楼上,孙强虎却一个人住在东边,彩霞因受到孙氏夫妇厚待,又兼照料孙强虎,也住在了西厢楼梯下一个小间里。孙德艺进来时,她正带着孙强虎在院子里玩秋千。孙强虎见到母亲来了,趁着秋千荡平的时候立即跳下来,跑向母亲怀抱。孙德艺接住他,关切地问了他在家中这一天如何过的,学习任务有没有做完,又说听王伯伯讲父亲叫他在老爷们面前作诗了,问他怕不怕。孙强虎一一回答了,唯独答到作诗的问题时,孙强虎非但不说怕,反而极认真地告诉母亲,长大了,他也要做官,还要比父亲和伯伯们的管大。孙德艺笑着问他大多少,孙强虎稚气十足的伸出一只手,在面前划了一个圈,说:“比这还要大,比他们加起来都要大!”孙德艺瞧着笑了,哄了他一句又问他还记不记得中午做的诗,孙强虎却不记得了。彩霞在边上说:“少爷读的书都记得,怎么自己做的倒记不得了呢?”孙德艺知道孩子玩性大,偶得一首不过是天作之巧,终究不能过分奢望,史以有鉴,方仲永便是例子。于是不再强令他回想,只哄着他一起往老夫人这里来问候。
到了后殿,孙老夫人正在靠着床架闭眼休息。孙德艺进来问候,又令强虎拜见,孙老夫人才笑着显现出一些精神劲。祖孙三代说笑了一会,孙德艺询问母亲是否是身上不受用,老夫人便说昨日吃过蛋糕晚间就有些不好,至今日一早,晨曦未露就醒过来,虽然平常也醒得早,但今天早起很不舒服,回来睡了一会渐渐觉得好些,日间又跟李老太太等斗了一日的牌九,倒觉得精神好些,她们去后,自己无聊,倒是又想起身上不受用了。孙德艺便要令人快请郎中来看,老夫人止住她:“歇一歇,养养神就好啦!”孙德艺便服侍母亲睡下,交代家人多加注意,老夫人晚起再弄些热粥给她吃,然后带着强虎退了出去。
还未走到正殿门口,王鹿便疾步赶来,孙强虎因走在前面,拐弯处王鹿未曾看见,差点将他撞倒。孙德艺问他何事如此慌忙,王鹿便将门口发生的事情说了。孙德艺听完,心中纳罕,只是孙希桥醉酒睡了,自己便由王鹿陪着出来。
原来下午英王府门口巷子里就有一个人在打着转,只见那人衣着朴素,身形瘦长,垂手弓背,在任家巷里来回走动,时而走近英王府大门来看看,却也不上来询问打听,用眼光往里面探了探,就连忙又撤了回去。门上的家人以为是个要饭的,或者是哪里的落魄先生,便不理会,等他再转来向府中窥探的时候,便将他打发走了。熟料孙德艺下课回来以后,那人又跟着她的黄包车来到了孙府门口,望着孙德艺的背影消失在照壁后面还是不肯走,伸长脖子朝里面望着。门上人见了便又赶他,赶走以后,过了一阵子却又见他回来了。门上这人见他似有企图,便喊了几个人出来将他拿住了。然后请了王鹿来问,那人只是胆怯,王鹿知道威逼有碍国法,更失孙希桥脸面,便放开他,令人拿了一条凳子给他坐下,细细问起来。这人这才放下心,跟王鹿说起了缘由。
他本是前清太医院掌院袁不取家里的仆人,老主人去世后,袁家兄弟分了家,他便跟了大公子袁正德,这些年袁正德行走于川、粤之间,潜心学艺,尽得川剧、粤剧之精髓,去年春节,忽然思念起故土人物,又想着家乡黄梅戏也是一大戏种,自己竟然舍近求远连累家人奔波劳顿,于是一念而发,当即令家中众人收拾,举家迁回安庆来了。回来之后在乡野之间过了数月恬淡的日子,几日前进省城听得妹夫孙希桥在安徽省政府供职,而且合家都在太平天国时期遗留下来的英王府中居住,于是老爷便派自己前来查访。哪知道等了一下午不见姑爷出来,也不见姑爷回来,自己正要丧气离开了,在巷口遇见一辆黄包车,车上坐着的正是自家小姐云妞,虽然十来年变化巨大,自己老眼昏花却也还认得。哪知道被这些人当贼人给捆了起来!
王鹿听了觉得他口中所说与袁家诸人多有吻合,自己虽然也熟悉袁家几个有脸面的家人,但只是十几年沧桑巨变,自己也不敢肯定,于是令众人善待他,自己往里面来找孙希桥来了。彼时,孙希桥酒醉未醒,王鹿看来就是催醒他,酒意朦胧,也未必认得清,还是请示夫人该如何处置吧。遂往孙强虎房中来寻,不见他们,连自己女儿也不在,就知道他们往老夫人那里去了。于是连忙找去,遇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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